和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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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外回来后,拓拔坚便回到将军府,虽然他依旧深爱着楼樱,但作为臣子,他别无选择。东西交到楼樱手上后,看到楼樱伸出头回望自己,那一刻已然足够……
这天拓拔坚正在院中与项宏练剑。
“唰……唰……唰……”
几个回合后,两人坐下休息。
“将军的剑法中,似乎有些倦意,不知最近是否没有休息好?”
“嗯,是有点疲惫……”
这项宏眼神毒啊,这都被他察觉到,拓拔坚边擦汗边想到。
“将军,自道武帝创建帝国以来,我大魏国力日益强盛,攻打柔然也是胜多败少,虽说也折损了一些军械、粮草……但如今两国和亲,相信和平的局面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是好事,将军不该高兴?”
喝了一口水,项宏正色说到。
又开始说喋喋不休,正欲反驳。
却听到婢女说宫中差人前来,说君上召见。
“君上召见将军?难不成又有战事?”
“说不准,你先在这待着,我马上进宫。”
“是……”
——
“皇兄叫我?莫不是边境又有战事?还是说之前私自去见楼樱的事,被人告密?”
拓拔坚带着疑问进入宫中。
只见大殿之上,除了拓拔睿,丞相楼元之外,还有几个不太认识的人。
“臣拓拔坚,参见君上。”
“皇弟啊。你可来了,快快免礼。”
“谢君上!”
起身之后,仔细一瞧,这几个人佩戴使节符令,难道……
“皇弟啊,这几位是宋国的使臣,这次前来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来,主要是为了结为姻亲。”
见拓拔坚有些疑惑,拓拔睿缓缓说到。
“姻亲?实现和平是两国百姓的福祉,这是好事,只是不知是哪位公主出嫁?”
“不是魏国公主出嫁,而是我大宋公主到贵国。”一旁的使节说到。
“额?敢问贵使,我大魏太子尚幼,未到成婚年纪。若此时成婚,恐怕……”
“皇弟啊。这就是召你前来的原因,此次两国结为姻亲,女方为宋国公主,男方嘛,就是你!”
“什么?臣……臣未曾想过自己的终身之事。”
“你也知道,太子尚幼,皇族之中就你最为合适,此事关系两国和平,寡人已决,你就放心吧!啊,好了,寡人累了,接下来就由丞相去办吧!”
说完拓拔睿走入偏殿。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两国结为良缘,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听说这宋国公主,才貌倾国,这真是美人陪英雄啊!哈哈……”
“哈哈,丞相说笑了,这事就有劳丞相了……”
…………
拓拔坚窝着一肚子气。“要和亲,也不提前说一声,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
“君上,他们都已经走了。”
一旁的宦官说到。
“嗯。”
这下你小子该收收心了吧。楼樱送走了,你还魂不守舍,刚好宋国来结姻,有了家室该会好点吧!
这刘骏突然把自己女儿送过来是什么意思?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拓拔睿看着殿外暗暗想到。
——
丞相府中楼元正在和宋国的使臣商议。
“都准备妥当了吧!宋主若能助我夺得帝位,大魏的汝州、项城、许昌一带,必送与宋国,作为答谢。”
“丞相放心,一切都在安排之中,过段时间,随行甲士会安排在公主的出嫁队伍中,大宋精锐之士偷偷陈兵边境,只等丞相出手……”
“好好好,那就有劳贵使了……哈哈……”
“拓拔睿,你为了自己的江山,舍不得自己女儿,却让我的女儿远嫁柔然,哎!可怜我的樱儿……也罢!老夫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楼元望着窗外的明月想到。
在房间的屋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
将军府,拓拔坚自出宫后,便在书房喝闷酒,刚失去心爱的人不久,现在又要迎娶一个不爱的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兄。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人左右,实在是不甘心,可那是皇上,又是皇兄……
拓拔坚恨不得拔剑自刎。
“将军……”屋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
“进来吧!”
项宏进来在拓拔坚耳边,低语了几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
十日之后,宋国公主刘子媚随使团来到魏国,以国礼举办亲事后,便直接送入将军府。
这刘子媚其实并非真正的公主,乃宗室之女,说起来跟拓拔坚一样,都是皇族。
刘骏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些北狄。
北狄?没错,至少宋国人是这样认为的。
宋国在武帝刘裕建立后,改革吏治,轻徭薄税,废除苛法,国力日渐强盛,继承了晋的国体后,一直自诩为中华正统,对北边的魏国还发动了几次战争,虽然未能成功,双方各有损伤。
但宋国之实力还是稍稍在魏国之上。
新婚之夜,拓拔坚虽不情愿,但事关两国邦交,也还是完成了花烛,入了洞房。
翌日,快到中午时分,拓拔坚才起床,却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影,正纳闷间,却看见刘子媚端着参茶进来。
“夫君,您醒啦!妾身去厨房熬了一碗参茶……”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怎么能让夫……夫……夫人你做。”
还是不习惯这样叫啊!又出丑了。
拓拔坚额头冒出了微汗。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来,夫君……”
在宋国时,就听说他是大破柔然的大英雄,原以为是个粗陋的莽夫,没想到如此俊俏,明眉善眸,一道剑眉之中饱含着英气,还有点小小的可爱……
趁着这会儿功夫,刘子媚仔细的看了看他,内心不经有些暗喜。
接过参茶时,拓拔坚才仔细看到,这南方宋国之女子,果然容貌不俗,温文尔雅,青丝贝齿……比起楼樱,果然又是另外一种美……
“我怎么能把楼樱跟她相比呢!我爱的是楼樱啊!”看到自己精神松动,拓拔坚不经暗暗骂了一下自己。
“夫人受苦了吧!本生于江南宋国,初次来这苦寒的魏国,恐怕气候、饮食尚不习惯吧!”
“嗯嗯,夫君劳心了,这平城之水土、景色与南方相差并不太大,至于饮食、气候方面确实有些不太习惯,但相信不久,妾身必会适应。”
“那……如此甚好。”
——
柔然与魏国的和亲,加上这次宋魏皇族之间的联姻,预示着战争已远去,魏国上下自然是一片高兴,举国大庆三日。
楼元的计划是:
随宋国公主而来的甲士,准备突袭将军府,楼元则带领亲兵攻打皇宫,拓拔坚虽有兵符,大军却在柔玄镇,离平城尚远,身边人马不多;平城的御林军约有三千人,楼元的亲兵、家丁、以及支持这边的几个大臣,再加上宋国的精锐死士,实力还略占上风……两边一齐行动,只要除掉拓拔二人,其他的就简单很多。
屋檐下一个背影正对着窗外。
“主人,一切已准备妥当。”
“很好!你先退下。”
“是……”
如此美丽的夜晚,不好好欣赏,真是可惜了。拓拔坚,你的死期已至,休怪我无情……
背影正对着灯火辉煌的平城。
——
拓拔坚还沉静在新婚的快乐中,这夜暴雨如注,二更天时,听到屋外有人叫到。
“将军……将军……”
作为军人的警觉性,拓拔坚连忙起身,打开门。
只见一个侍从站在门外。
“宫里传来君上密信”,说完便把一卷纸条递给拓拔坚。
半夜传旨,必是要紧事,随着纸条的展开,拓拔坚眉头微微一紧。
正欲出门,却听到。
“夫君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刘子媚站在身后,拓拔坚暗暗一惊,起床时,特别小心,未曾打扰到她,突然出现在身后,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
“军务缠身,夫人切莫见怪!”
“国事要紧,夫君路上小心。”
“好,夜里风寒,今夜又下这么大的雨,夫人还是早点回房歇息。”
…………
刘子媚望着拓拔坚急匆匆的背影,心想必是发生了大事。
——
刚出府,便一边派人拿虎符向城外的武威营发令,让其进城,一边召集亲兵,立刻进宫。
这支武威营,是拓拔家族的一支亲兵,没有记载,没有编制,不对任何人负责,它的存在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拓拔睿。
“皇兄怎么突然召我带兵入宫?还要调武威营?我统兵多年,却不知有这样一支部队存在,看来皇兄并不信任我啊!不对,要是不信任,又怎么会在此刻带兵入宫,来看一定是出事了……”
拓拔坚想起纸条上的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将军府在宫城之外,等拓拔坚一行人赶到宫外时,却看到宫门异常安静。除了风声、雨声。
“快开城门,大将军……不用叫了,直接撞门!”
一个侍从刚开口说话,便被拓拔坚打断。
“是……啊……”
话音刚落,一名甲士应声倒地。只见一支箭射正射入他的前胸。
“有敌情。”
紧接着,一阵乱箭混着雨水直扑而来。
“所有人都上,别站在城墙之下。”
一群甲士,蜂拥着冲撞城门。
几个来不及避让的人,被射成一团刺猬。在惨白的月光下,血水混合着雨水流淌在地面……
看来真是有人造反,不知皇兄的情况怎么样……
拓拔坚眉头紧锁的看着这一切。
——
楼元与几个儿子一起率领亲兵,进入宫城,依靠令牌混入了第一道城墙,杀死守卫后,直接攻打内宫,御林军拼死奋战,却仍抵不住猛烈的攻势,渐渐被围困在紫宸殿。
楼元一行站在殿外,已经将紫宸殿团团围住。
“君上,快出来投降吧!你已经输了。”
“楼元,寡人平日带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
“哈哈!你无故剥夺我兵权,削减我良田,还把我那可怜的女儿嫁与柔然,这是何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寡人这样做,还要你同意,寡人早知你意图不轨,今日果然漏出狐狸面目。”
“拓拔睿,不用多言,今日你若不投降,便是你的死期。看谁能在此刻救你。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可爱的皇弟,拓拔坚早就在地狱口等你啦!哈哈哈……”
难道皇弟已遭遇不测?听到这些,拓拔睿心里微微一紧。
但口中仍说。
“尔等乱臣贼子,就算杀了寡人又能怎样,这大魏上百年根基,岂是你等能动摇?”
——
“主人,探子来报,城外有一队魏国军队,正往城内而来,属下曾细细查探过,魏国军队基本都在柔玄军镇,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奇了怪。”
“想不到,拓拔坚还留着后手,有多少人马?”
“目测大概五千余众,且旗帜、衣甲都与平日所见魏国军队不同,要不是说着一口鲜卑口音,属下还不知是哪国士兵。”
“鲜卑口音?看来是嫡系部队啊!这么多人,你们居然没有发现,想必是早有准备。蝎子,行动取消,你们趁乱,先出城回国。”
“回国?那楼元那边?”
“不用管那老匹夫,他一心想要篡位,我们没有理由帮他。”
“是……”
说完,蝎子一闪而过。
“看来拓拔氏气数尚在,不该亡啊……”
望着皇宫的方向,黑影发出一声叹息。
——
“里面的人听着,拓拔睿死期已到,不想给他陪葬的,就赶紧拿下他,若能取其首级,丞相必定重重有赏!来人呐!弓弩手准备!”
楼元的大公子说到。
唰唰唰……两排弓弩手便列阵与殿外。
几位公主早已不停啜泣。殿内一阵骚动,拓拔睿看着面面相持的御林军,知道军心已乱,再不说话恐怕会发生变故,在生死面前,再坚定的人都会出现退缩。
“你们看什么看,保护君上是你们的职责,难不成你们也想造反?”
一旁的宦官紧张的说到,可以看出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住口。”拓拔睿瞪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尽添乱……
吓得宦官,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诸位都是我大魏的勇士,楼元的行径寡人早已知晓,现在城外,已有寡人调遣的军队,正往宫城而来,诸位奋力杀出去,里应外合,捉拿反贼。
活着的,赏金百两,赐位上升一级,死去的,留下名字,免除田赋,妻儿老小,寡人通通照顾,并继承其爵位。”
良久,拓拔睿缓缓说到。
一席话,瞬间安定了军心,御林军长枪、短刀直面殿外,正准备冲出去。
忽然听到外面杀声四起。众人不经错愕。
“一定是援军来了,大家杀出去,捉拿反贼!”
拓拔睿赶紧说到。
“杀……杀……”
…………
看着众人冲出去的身影,拓拔睿暗暗松了口气。
——
“皇兄,你没事吧!臣护驾来迟,还请皇兄赎罪!”
“哎呀!皇弟你终于来啦,寡人还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情况如何?现在?”
“皇兄放心,微臣无恙。楼元一行人已被击退,臣已命人追击,武威营已经进入城内,封锁城门后,料他们也插翅难逃。”
“好好好……凡事跟楼元有来往的逆臣,全部捉拿,趁此机会打掉楼元党羽的势力。”
“是……”
不多时,随着武威营入城,楼元几人全被捉拿,余众全被收监。
清理好场面后,天已经大亮。
雨早就停了,太阳漏出了身子,望着平城的一切,好像今天与昨天并无区别。
早朝开始,拓拔睿向一干大臣,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事。
这些大臣因为大将军的婚事,喝的醉生梦死,哪里知道这样的事。听完后,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痛骂楼元的种种恶行。
“一帮饭桶,事后诸葛亮。昨晚要是靠他们,寡人的脑袋早就丢了。”
拓拔睿暗暗骂了这帮人。
…………
楼元一家被斩首,九族被诛杀,其他参与的大臣,要么贬官,要么流放、充军……
“幸好楼樱不在这里,不然她也难逃一死,这样看来,她远嫁柔然,也是一件好事,可这事迟早会传出去,到时候她若得知,会记恨拓拔家吗?”
想到这里,拓拔坚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随拓拔睿走上外城的宫墙。
“皇弟啊!这次能顺利清楚楼元势力,巩固了皇权,你功不可没啊。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看着拓拔坚的样子,拓拔睿静静的看着他。
“清除反叛势力,维护拓拔家族,本来就是臣弟的职责,何须赏赐。”
“说的好,不愧是寡人的好兄弟。”
“不过,君上,臣弟统领帝国兵马,武威营之事却从未听说,这……”
“怪不得皇弟刚刚叹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
“这武威营全是鲜卑甲士,是道武帝立国之初,创立的嫡系部队,你别看它人数不多,所用军械、马匹、物资全是我大魏最好装备。平日没有番号,只对大魏皇帝负责,这大魏是只有寡人和历代先皇知道,不知这样解释,皇弟可还有疑问?”
“臣弟不敢,既然是先祖道武帝所创立保卫京师,之部队,那臣弟又有何话可言,只是这次出动,想必敌人也知道有这支部队的存在?往后可就……”
“昨夜风雨交加,武威营没有进入内城,收缴楼元一伙后,随及撤走,目睹的人应该不多,再说寡人已下令,昨夜之事,任何人不准再提。这武威营就如同昨夜风雨一般,烟消云散。”
拓拔睿淡淡的诉说着这一切。
“皇兄所言甚是,只是皇兄,楼元单凭自己党羽的力量,就敢突袭皇宫,未免太大意了吧!会不会还有其他力量……”
“楼元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不小心,其他的力量到底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也许就在这平城之中。”
说完,拓拔睿看着平城上来往的男女。
“皇弟啊,这看起来平静的平城,实则并不平静啊!”
“楼元已死,她的女儿楼樱会不会怂恿柔然王,攻打大魏呢?”
“臣弟一定严加防守北边的柔然。”
“还有南边……”
“南边?”
“对,南边……”
望着拓拔睿的背影,拓拔坚不经生出一股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