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上卷55：女人之间
原创/那年夏天的流星雨
六人沿文化路一路向东，寻找看上去档次不太差的餐馆吃饭。猴子和老戴谈论即墨新建的服装批发市场。老市场已经十五年了，一直在墨河滩边。年前新迁，规模扩大。
“四千五百个摊位，上下楼自动扶梯，气派得很！”老戴的大姐是新市场上的新商户，批发运动服装。老戴动员自己的所有人脉，为大姐拉客源，拍胸脯许诺，“你们学校搞运动会要买运动服找我，保证给最优价！”
他跑到乔力身边，撞了一下乔力，“老乔，你们乐团需要的话，千万别忘了找我！拉一单货，给你提成！”
乔力笑得跟抽风似的，“乐团用运动服？你开玩笑啊！”
于蓝偷偷戳乔力，让他给老戴留点面子。
“行吧，需要的话，我找你！”乔力也拍胸脯，要不是于蓝偷偷瞪他，差点再次笑起来。
“嘿，反正你留心想着这事就成。有机会再说！”他是憨厚人，动起经商的头脑，憨头憨脑的热络劲儿，显得滑稽。
“行啊老戴，有经商头脑！身兼两职，工作经商两不误！”张咪咪称赞他。
“我哪里是做买卖的料，帮我姐忙啦！”他不好意思，伸手摸索袖口的铜钮扣，“教师工资太低，也算增加点收入嘛！”
“哎，也是！”于蓝点头，心有戚戚焉。 教师行业留不住人，靠工资生活撑不着，可也饿不死，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份清贫。如果不是有教钢琴的额外收入，她和乔力也会举步维艰。
“听说现在不少人停薪留职，干别的去了，你没想停薪留职？”猴子问老戴。前几天他就跟乔力聊过这事。
老戴急忙问，“公办老师也可以停薪留职？”
猴子道，“怎么不可以！我家隔壁大哥读电大，分在七里中学，现在停薪留职倒腾木材去了！”
“他发财了没有？”老戴动心了。
“这个不太清楚，他干了没多久，走南闯北，见识广了……”
猴子话没说完，身后传来震天响的摩托车引擎声，摩托车风驰电掣驶过他们身边，在前方五十米远突的划了个弧度停下，骑车的摘下头盔，跟后座上的人一起转头看他们六人。
“李昆山！刘晨！”乔力他们跑着跳着嚷起来。
骑摩托车的是李昆山，后座上坐着的是刘晨，也来参加庆祝活动。
“这么拉风！哪来的摩托车？”乔力摸摸李昆山屁股下锃亮崭新的宗申摩托，羡慕。
“老爹赞助的，为了让我方便回家看他呗。下了血本，两缸进口发动机！”李昆山拍拍屁股下的坐骑，有大将军的威武。李昆山的爹是船老大，有钱。
“一辆摩托车五年工资没了！土豪，绝对土豪！”猴子咂舌。
乔力急欲试试坐摩托车兜风的感觉，把刘晨拽下来，自己跨上车后座，对其余人说道，“我俩先去新世界大厦附近的金润大酒店订桌，你们慢慢走着来！”
李昆山发动车，车屁股后面冒出一缕青烟，转眼间不见影了。
于蓝和张咪咪林晓敏走在猴子刘晨他们后面。林晓敏今天出奇的沉默，于蓝跟她说了没几句，也实在没话可说。既不能假装热情，又不能过于冷淡，偶尔不咸不淡找个话头聊两句。
有张咪咪在她和林晓敏之间周旋，不漏痕迹，大家表面看起来还算融洽。
一顿饭吃得闹哄，叫嚷，喝酒，神侃。一个挑起一个话题没说完，另一个又插进另一个话题，没法安静下来。于蓝和张咪咪两个闺蜜，明明有很多心里话，碍着林晓敏在，没法说，索性少说多做，给每个空了的杯子添茶倒水，殷勤劝酒。
猴子跟李昆山喝得兴奋，脸红脑胀的两人突然爆喝一声跳起来猜拳。
“五魁首啊”
“八匹马啊！”
“六六顺啊！”
山东汉子们的声音中气十足，震耳欲聋。刘晨和乔力也学着猜拳，他们声音小，举动斯文，像俩小学生上课偷着玩小动作。
“一个锅盖那么大大小！”
“蟹子滚滩八条腿爬！”
“母猪一窝六个崽！”
刘晨胡诌，乔力也随口胡扯。于蓝张咪咪笑得肚子疼，林晓敏一直绷着脸也禁不住握着嘴，嗤嗤的笑。
林晓敏扯了扯于蓝衣服角，示意她出去。
两人在酒店大堂联邦椅上还没坐定，林晓敏劈头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
于蓝没想到林晓敏这么直截了当，顿了顿说道，“我也说不准！”
“你们再不结婚，我就把他抢回来！我原来不打算回即墨了，这是个伤心地。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要听家里的安排去外贸局。我是不是还比你有优势？”林晓敏原来的短发现在齐到了肩上，原先调皮率性的神气增添了笃定和自信。
她也变得成熟多了。
她的坦率，让于蓝也坦率起来，“你一直都比我有优势！还觉得他好，就尽管来拿啊！”
于蓝用“拿”字，刺挠一下林晓敏。
“那是！你懂就好！”
林晓敏嘴角漾开一抹满意的笑，像水漾开波纹。她果然没听出来，智商还是老样子。
于蓝安静的看她。
她仰起脸，闭上眼睛冥想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问于蓝，“我想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准！”于蓝长睫毛扑闪着，垂下眼睑，盯着自己交叠起来的手，“我看不见别的男人，只能看见他。跟他在一起，觉得有劲儿，有奔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恐怕也只能一个人生活，无法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于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头一看，林晓敏已经走了。
她苦笑，慢慢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准备往回走。林晓敏回去取了自己的手包，折回来了，攥住她的胳膊，眼里雾气弥漫。
“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们分开了，我会幸灾乐祸！请你记住我的话！”
说完她迈步走出大堂，瘦削的身影在未时炫目的阳光下模糊成一团光影，只有齐肩的发丝在风中凌乱。
于蓝回到酒桌，猜拳的还玩得兴奋。
张咪咪悄悄问，“走了？”
于蓝点点头。
“别扭死了！她今天这是要干嘛啊？”张咪咪声音有点尖，于蓝赶忙给她使个眼色。
两人头对着头咬耳朵。女人之间总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