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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4)

2016-11-22  本文已影响55人  d3d4b6747545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二章 择良师为子启蒙 初入学英气少年

(4)

时光如天上的流云,抬头启望,感慨它的美好;低头忙碌,它却自顾的飘向远方。

看着儿子在哭闹和玩耍中一天天的长大,恍然间冬郎也有了五岁。大清朝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满人“以骑射为本”,满族儿童从小即要开始接受骑射技艺和满文化的教育。按照满人的习俗,冬郎也到了接受教育的年纪了。明珠本可自己亲自教授冬郎骑射技艺,无奈身在官场当差,只能从族人中挑选了一位骑射技艺超群的师傅代为教育。

自打八旗铁骑入关建立统治政权以来,汉人就以臣民身份继续生于斯长于斯。虽然如此,汉人依然以中原正统自居,不承认满清抢去的政权。汉人一直认为满人是外族,满人文化相对于浩瀚的汉文化是相当落后的,被落后文化统治是对汉人的极大屈辱,是高傲的汉人无法接受的。天下已经拿下,满族皇室和贵族面临的问题,变成了满汉民族的矛盾。满族人要平天下,要坐天下,必须要从思想上统治天下人,满汉文化融合就成了必经的独木桥。满人学汉治汉看来才是满人统治的出路。

明珠明白,叶赫那拉氏要崛起,必须要利用汉人传统文化,改变自己赳赳武夫的野蛮形象,这样才能加强对政权的统治,叶赫那拉氏才有机会在未来的统治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明珠思忖着,应该给冬郎物色一个博学多才的汉人老师来教授汉学知识。明珠派人四下打听,听闻通州有一举人叫丁腹松,三十岁中举后屡试不第,但实则是博学能文之人,学问是众人称赞的。只是脾气秉性有些古板,不愿意随波逐流,有一股犟脾气。明珠觉得此人不错,决定请他来府上做家庭教师。

“老爷,派去请丁腹松的人回来了,是…是被赶回来的”

明珠“哦”了一声,示意下人继续说。

“丁腹松听说是给满人做老师,二话没说就给赶了出来”下人接着说,“老爷,您看……”。

明珠沉默不语,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明珠略带愁容的来到院子里,这里比较宽阔,在一面院墙前立起了靶子,正是给冬郎练习射箭用的。平日里上午,冬郎读写满文,明珠抽得了空讲叶赫部的故事给冬郎听;下午,冬郎在院内跟着骑射师傅习练武功射箭。骑射师傅见到明珠过来,抱拳施礼“大人”。

“阿玛,你看,我的射箭进步了吗?”只见冬郎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拉弓上弦,屏住呼吸,瞄准放箭,“咻”的一声,箭已插入靶中。

“嗯,不错,冬郎果然进步了,还不快谢谢师傅!”明珠平日里教导冬郎要尊师亲友,对待教师要常存感恩之心。

“冬郎多谢师傅教哺之恩”冬郎竟然双膝跪下,给骑射师傅行了一个大礼。

“阿哥,快起,阿哥,快起”骑射师傅有些慌乱的把冬郎扶起来,并向明珠施礼说道:“大人,小人受不起阿哥如此大礼!小人受大人赏识之恩,为阿哥授业骑射技艺,实属小人之福,也是小人分内之事;阿哥行如此大礼,小人实在承受不起”。

明珠和蔼的轻笑几声,“唐朝有位汉人,叫韩愈,他有一句名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可知是什么意思吗?”明珠顿了一顿,接着说,“老师,是传授道理、教给业务知识和技能、解释疑难问题的。你为了犬子做了这么多事,难道说当不起这一拜吗?”

“大人”骑射师傅听完,单膝跪下继续说道,“小人原本只是一介武夫,自从入关以来,这一身功夫已无施展之地,幸得大人不弃,亲自登门聘请小人为公子的师傅,小人已是感激不尽,何敢再担如此大礼。”

“师之礼数不可怠,你我延聘之事其为另说。”明珠继而转向冬郎说,“我也要让冬郎明白,做人要尊师重道,明是非曲直,做一个正直的人。”

“冬郎明白,请阿玛放心,冬郎一定记住师傅的恩德”冬郎很是聪颖,马上听出了父亲的意思。

明珠把冬郎带到一旁廊亭内坐下,对冬郎说:“冬郎,阿玛要给你请一个汉人老师,教你学识汉人文化,你要好生学习。你已经有5岁多了,阿玛该给你取个正式的名字了,今后汉人老师来府上,不能再叫冬郎了”。

“冬郎听阿玛的”。

“……”明珠一时沉吟思索,“待你正式入学的时候让老师予你一个名”。

“是”冬郎回道。

其实明珠心理一直琢磨着,如何将延请丁腹松到府上。刚才与骑射师傅的对话时,明珠意识到,正是自己亲自登门想请,才令骑射师傅感恩在心。如果我以满人贵族身份亲自上门相请,并以礼相劝,更何况当前他闲赋在家,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明珠找了个不当差的日子,穿了一身便服,带着福生骑着马去了通州。

“老爷,咱们去通州是为了那个汉人吗?”福生心存疑问。

“是的,汉人自古有傲风傲骨,你不给他足够尊重,想是请不动的。”明珠说道。

通州虽不及北京城的规模宏大,但通州素来都是各地举子进京赶考、各国贡使赴京朝拜的途径之地,令此处变得别有一番风味。无论是的酒肆还是客栈,处处都能见到历来南北文人墨客留下的墨宝和瑰丽纷呈的锦绣文章。各店铺里也摆了不少稀里古怪的玩意儿,想来是各国使团在这儿买卖交易留下的物件儿。

看着这别有味道的景致,明珠主仆二人索性在这通州城里慢慢转悠起来。这通州城里果然有它的吸引人之处,店铺里多见的是各地留京的举子们,卖字画和淘书籍的人络绎不绝;酒肆里操着各地口音的文人们,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抿一口小酒,对一仗诗联,又或者见酒肆外经过的谁家小姐,调侃着谁赋一曲婉词。

正值春闱,各地举人聚集京城,而通州则成了汉人才子们聚会的地方。明珠行走于大街小巷,暖阳横斜,垂柳摇曳,江南不过就是这样的吧。

福生领着明珠来到一间房屋前,屋后有条不大的小河沟,屋前有一棵大柳树,地上初春的嫩草斑斑点点的缀着阳光。屋子门是开着的,福生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谁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走出门来。

“请问先生,可是丁腹松丁举人?”明珠见男子年龄和外貌,与先前打听的相似,上前施礼道。

“正是,请问……?”丁腹松狐疑的问道。

“丁先生,在下明珠,纳兰明珠”。

丁腹松盯着明珠瞧了一会子,见此人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貌,一身绸缎褂子,虽没有披金戴玉,却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那一身贵气。丁腹松断定此人应是前几日遣人来请自己的满族贵族。

“不知大人找草民有何事?”丁腹松故作惊讶,仿佛不知明珠此来为了何事。

明珠左右顾盼了一下,然后说道:“丁先生,明珠有事,相求丁先生!”,明珠整了整语气,“可否屋里说话”。

“哦~大人,请~”丁腹松侧身让出门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三人进得屋来,这是一个简陋的屋子,左手边是一个内室,门口较为干净利索,猜想应是卧室,右边摆放了些杂物,一条通道通向屋后,想必该是厨房。明珠环顾了整个屋子,暗叹丁腹松生活清贫,感叹历来的文人学士都出于清贫。

“大人,小人一介书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大人,只有这一口清水”丁腹松给二人倒了两碗清水作为招待。

“无妨”明珠道,“先生,明珠此次前来,是来延请先生做犬子的启蒙授课的老师。”。

“大人,小人才疏学浅,有何德能为贵公子师!?”丁腹松谦虚道。

“先生博学能文,明珠早有耳闻,只是犬子今年刚到适学年纪,故到今年才来延请先生,望先生不要推辞”。

“唉,小人不才,而立方得中举,如今家徒四壁,又多年不第,恐会误了公子学业。且小人为汉人,大人为满人,如若为大人府中业师,恐有诸多麻烦”丁腹松不肯接受明珠相请。

“明珠认为先生之学问以进第而论甚为不妥,学问乃先生之所长,不第或受外事所扰,先生之学问,明珠是认可的”明珠道。

“然,先生满汉之说,明珠很难苟同,我满人自入主中原以来,朝廷一直推行满汉一家政策。顺治五年,皇上下令提倡满汉通婚;顺治九年,举行临雍释典大力,皇上膺服孔子崇儒重道,推行教化。都是为满汉和睦在努力,当下内三院大学士满汉人数几近相当。如先生这般的文士苦读诗书,为的是博功名,展才华,益苍生。如今朝廷只有一个朝廷,看这通州地界上的汉人士子们参加春闱,不就是为了能得到进第的机会,在朝廷谋得一席位吗?”明珠觉得满汉之间的敌对仇隙应该说清楚,理明白。

“但朝廷首崇满洲,满汉分城而居;北京城历来是我汉人居住,如今,北京城内被八旗占据,汉人们被赶出北京城。这又作何说?”丁腹松仍对满人的作为愤愤不平。

“先生,我满族人世居关外,游牧风餐,在刀口上过日子,中原的富饶和安居环境是满人数代人奢望许久的,如今入主了中原,满人们已新主之份占据皇城已是事实。然而,我满族人大多数是马背上的赳赳武夫,战马上持刀奋战,下了马取刀割肉,谁不愿意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汉人一直视我满族为野蛮民族,没错,汉文化先进,所以,现在朝廷推行教化,满人学习汉学,就是为了减少差距。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先生这样的博学之士”。明珠说着有些激动。

明珠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先生,明珠此次前来,并不是来与先生争论满汉之对错。明珠诚心来请先生为犬子受教,明珠必当厚待先生”说完明珠起身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大人所言,公木(丁腹松字)受教,只是公木心中仍有顾虑,请大人见谅。”听得明珠之言,丁腹松觉得不无道理,语气缓了下来。

“先生过虑了,明珠不是强挟之士,先生可考虑几日。过些日子明珠差人过来再请先生,那明珠就静待先生消息了!”明珠说完,再施了一礼,即要退出房去。

告辞了丁腹松,明珠主仆二人朝着京城骑马归去。福生一直不明白,明珠为什么对这位丁腹松如此客气,然而,他了解明珠的脾性,认定了一件事,想好了他就一定会做下去,直到成功。

三日后,明珠差人前往通州,回报说丁腹松愿意先到府中任教,带杏榜公布后再做打算。明珠大悦,马上命人收拾了一间房。不日后,明珠报丁腹松接到了府上。

“先生,明珠终于把您盼来了,”明珠把丁腹松迎入书房,“冬郎,过来,来见过先生”。

“冬郎见过先生”冬郎扑通就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先生,明珠还未给犬子取大名,特留给先生赐名”明珠对丁腹松说。

“大人,这怎么使得,这名字是跟着人一生的,父母所取,长辈所赐,这都是应当的。但公木与公子并无这骨肉之亲,族人之份,这取名之事万万不可。”丁腹松推辞。

“诶(ei),先生所言差矣。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即为师父,亦为长辈,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明珠仰慕先生之才华,先生若为犬子取名,那是犬子的福分”明珠展颜说道。

丁腹松感觉到明珠的亲和和儒雅,远不像其他满人那样飞扬跋扈,心里面升起了丝丝敬意。

“不知大人对公子的名字有何期望?”丁腹松问道。

“明珠期望犬子成年后,做一个品德高尚之人。”明珠似乎心里早有了想法。

丁腹松低头思考了一阵,抬头时嘴里说出两个字,“成德”。

明珠眯缝着眼睛,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看着丁腹松,没有开口说话。

“《仪礼.士冠礼》曰: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正好符合大人对公子的这个期望”丁腹松得意的补充道。

“好,好名,《易》亦有云: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先生所取之名,甚合明珠之意。”

“成德,过来,给先生行赐名之礼”明珠命冬郎给丁腹松再行了一个赐名大礼。

如此这般受了成德两个大礼,丁腹松自认为这延师之事已是推脱不掉的了。而冬郎自此日起,便唤作纳兰成德(叶赫那拉,后人多译作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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