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十五)
(十五)
青石依着道家双修之势,欲行公事般走完全程,结果,实践起来,却有几分力不从心,心被蛊惑了——床笫间的温存缠绵,本就销魂蚀骨,何况他也是第一次施为,一时不察,便沉醉其中,竟是失了清明。
玉书更是懵懂而茫然,只是在这让人安心的气息里,很快就任由自己欲海沉浮。
一场忽如其来的欢爱。对彼此来说,意义各不相同,却又都是全然陌生,青涩地凭着本能索取与给予。一晌贪欢,不知今夕何夕。
玉书很快就在青石的臂弯里昏昏沉沉,青石亦是旖旎沉醉。食髓知味,心头蓦地浮上一句话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青石闭上了空茫双眼,此刻灵台缱绻,竟是不愿多思。听着怀里这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青石探手抚上玉书温热的面颊,指尖轻轻勾勒出年轻夫子的五官轮廓,摩挲片刻,手臂重新落回到他的腰间,收紧,和着怀里温热的身体一起沉沉睡去。
这次没有任何内因外力所干扰,安宁一梦到天明。
先醒来的是玉书。玉书发现自己还窝在道长的怀里,两个人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他的腿甚至还盘在道长的腰上。玉书默默地把腿收了回来,脸红心跳。
玉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密过。虽然不知这场糊里糊涂的欢爱到底由何而来,但他绝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内心中还暗藏着几分羞喜。他闲书读得多了,按书上所说,这般亲密至少证明,道长待他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说也是有几分钟爱的。
可书上又说修行之人不可沾染情欲,若是自己误了对方修仙之途,这种行为又似乎是极为可耻……
玉书又是欣喜又是纠结,呆呆地用眼光将道长的睡颜描摹了几番,极轻地将道长的名字含在双唇间咀嚼,像是含了一颗橄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青石……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与心声,道长睁开了双眼。眼底仍然是空茫一片。
玉书却好像感觉到了并不存在的眼光,别过头,轻咳一声,说“对不起。”
“怎么?”青石问。
“你乃修道之人……我……”
青石没动,只淡淡地说:“道法自然,道育万物,又隐于万物。起居饮食皆为修行。”他抬手顺了顺玉书的头发,玉书乖乖地靠在他怀中,安静地听他说话,依恋非常。“我不过是随心而行,你不需为此介怀。”
新年就此轻飘飘地过去。两人相处如常,也没再有过亲密,为此,玉书心里有着不轻不重的失落。但睡梦中隐约有青石的气息包围,醒来时也经常发现自己窝在青石的怀抱里,甚至兴之所至讨一个肌肤相亲的吻,青石也没拒绝过他。这又让玉书有种莫名的难以描述的安宁。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年过完了,雪化尽了,学堂便开学了。青石又开始频频外出,问他,他只说仍去后山。
后山,那处禁地,自古传闻众多,少人往来。自青石来了之后,玉书倒是意外地去了三次。其他村民只从村长殷大叔那边听到闹妖怪的传闻,只有玉书知道这是真的。不过,有青石在,妖物也自然再没出现过。青石说,他暂时用阵法将后山整个封住,只要阵法尚在运转,就不会有妖物靠近白石村。不过,他要操控阵法,也离不得太远。
玉书听了其实暗自高兴,心里只盼青石住得长久才好。面上却不肯露出来,只沉吟着说辛苦道长。
飞雨入阶檐,柳丝始含烟。
到了柳丝吐绿的时候,白石村却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春旱。连着几十天天天是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的影子也不见。春耕无雨种不下去,眼见得冬天栽下去的麦苗也越来越干涸,干得快能点着火了。村子殷大叔带着大家引白石河的水浇地,稍微缓了缓旱情,可白石河的水也是越来越少,连河底的白砂都露出来了。
玉书自家没有地种,但事关整个村子的生计,他也跟着着急。这几天回来,也是拉着青石,一会儿让道长算算,什么时候能下场雨,一会儿又让道长给找找,是不是闹旱魃,有妖物作祟。村里家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玉书也颇有些坐卧不安。
“也不是没有办法。”听着玉书在地上转了不知多少圈,青石缓缓开口道。
“真的?”玉书惊喜地停住脚步。
青石听他上扬的声调,眉端轻皱,“久旱不雨,是地气所致,以水灵之力,可令河源复苏。”
“太好了!”玉书喜出望外,“我这就去告诉殷大叔!”
玉书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青石拉住臂膀扯了回来。“不用去了,早上你去学堂的时候,他们就来过了。”
“哦……”玉书乖乖地转回来,坐在青石身边,想了想,又问道,“现下旱情严重,连村口老井里的水都要枯竭了,道长你打算什么时候施法?”
“他们布置尚需时日,我在等答复。”青石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