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日子

很小的时候母亲给我讲过一件事，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有一次春节，母亲给了父亲十块钱，让去镇子上的集市买点年货回来。（那个年代父亲在村里教书，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块钱）。天刚蒙蒙亮，父亲穿好大衣就出门了，树梢上满是雪融化后留下的冰碴子，冷风一吹哐啷作响。母亲在家里一边照看孩子，一边缝补衣裳，即使再穷，过年的时候我们也能穿上新衣服，虽然是用旧布且不同的花色拼凑的。穿在身上，总能引来村里人的羡慕。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还不见父亲回来，晚饭已经做好好一阵了，孩子闹着肚子饿。母亲没有办法，只有让孩子们先吃。天快黑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手里捧着帽子，里面是一些粉条的渣渣，双手和耳朵冻的通红。母亲接过帽子说，怎么去了一整天，这是啥东西，父亲没有说话，蹲在墙角吧嗒吧嗒的抽烟，母亲端了碗菜疙瘩递给他。父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母亲也没有再多问，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很长时间，父亲才提起这件事情说是在集市上有一堆人在下棋，他就凑过去看了一会，结果钱被偷。他就在集市的一角路蹲了一天，快下午的时候有个买粉条的看见了父亲，问了一下来龙去脉，说了句：哎，都是老实人，然后就把剩下的粉条送给了他。

          后来，母亲提起这件事情总是笑着说，那有啥办法，都已经丢了。只要人没事就行，过年不就图过平安健康，一家人团团圆圆吗？走过的苦日子都是好日子。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