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间

虚实之间

半夜时分，方毓婷又与往常一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租住的寓所。这是多少个连续加班的夜晚，她已经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这已经是她认命的常规状态了。想要增加每个月的收入，加班就是额外的犒赏。她甚至还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她现在的工资在她老家的几个姊妹当中是最高的，过年回家，大家都把她当“座上宾”看待。

“婷姐，回来啦？”同屋的小玲正看着电视，嘴里嗑着瓜子。“不是吧，这么晚了，你还把公事搬回家做？”小玲看到了方毓婷带了台手提电脑回家。

“今天还有些事没做完。没事，就一会儿功夫，几个表格而已。”方毓婷有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她不敢告诉小玲她今天忙到没空到公司食堂吃晚餐，免得她又要大呼小叫。

“你呀，该得一个‘最佳员工奖’。这么拼命，你们公司没了你简直就不能正常运作了。”小玲故意揶揄。

“看你说的，我们公司的能人多得去了，哪里还能轮到我。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罢了。”方毓婷坦诚地说。对啊，就拿她的新上司李薇来说，前两年她刚进公司时还是方毓婷的“小跟班”呢，对她“婷姐，婷姐”地唤得亲热。前几天，李薇竟然一跃成为她们部门的上司，见面也改称她为“小方”了。

“小方，你看我们部门的员工都相对年轻，这里就属你的资历最老，所以你多帮帮他们，多担待啊！”李薇对她还是一样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行，没事。我会尽力的。”方毓婷还是那句话，就像当年对李薇说的那样。

“好好。我相信你。”李薇满意地拍了拍方毓婷的肩膀。

“哎呀，想什么呢，快开工呀，要不今晚甭睡了。”方毓婷使劲地拍自己的脸颊。她随即打开手提电脑，找到备份的那张资产负债表。突然，那栏中绿色的格子猛烈地跳动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冒着金光的漩涡。“啊——”方毓婷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股强风就把她给卷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地方？”待她重新镇定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处于一片灯火酒绿当中。

“李姐，我们今晚部门在这狂欢，却把方姐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加班，会不会不好意思啊？”这是办公室小罗的声音，方毓婷听得真确。

“有啥不好意思的？看不过去的话，你也可以回去和她一起加班啊？”李薇趾高气扬，“你们觉得跟她一样就有前途了吗？当年我进公司，她就是这个职位。如今这几年过去了，我都成部门经理了，她还是老职位。除了资历见长，本事咋不见长？说句难听的，资历老就代表年龄老了，你看她多快挤入中年行列了，还没房没车没老公。要身材没身材，要本事没本事。对，她是曾经报过几个班，想学英语，想考资格证，但你们看看，到如今她啥也没拿到。”

“那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呀，方姐总助人为乐，读书也没时间呀？”

“不，这么说你就大错特错了。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看，我三年拿了多少证？你们不要以为我这经理是靠运气得来的。一个人如果不学习就迟早会被淘汰，到时只能得到大家同情的份了。还有，人家小美不也同样加班，还不是照样谈恋爱结婚，还三年抱俩？说到底，就是个人规划问题，你不规划人生，人生就不理你。这跟理财是同一个道理。”

“啊，对不起，老婆婆，有没有碰疼你。”突然，服务生一个趔趄，把躲在暗处的方毓婷给碰倒在地。

“老婆婆，我们这地方是年轻人玩乐的地方，不适合老年人。请问有没有人带你过来？”服务生关切起地扶起方毓婷。

“你叫谁‘老婆婆’？真没礼貌！”方毓婷老大不高兴。

“对不起，但你——”服务生有些局促不安，“你看镜子里——”

方毓婷照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面镜子中出现了一位满头银发、满脸沟壑纵横、颤颤巍巍的娇小老太太。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我，我还——”方毓婷歇斯底里，咆哮如雷。

“婷姐，你干嘛？醒醒，快醒醒！”同屋的小玲拼命地摇晃着方毓婷。

“我，我不加班了，再也不加班了，我要读书，一定要读书！”方毓婷泪流满面，不能自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