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
一
叶子昊呆呆的坐在禁闭室里,两眼空洞,心如死灰。他一动不动的在床上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麻木一下摔倒在床上。他想再一次的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四肢根本不听使唤。终于他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就着摔倒时的姿势沉沉睡去。
昨天是叶子昊会见的日子,当年迈的父亲两眼含泪告诉他,他那刚订过婚不久的未婚妻王晓丽,在他还没有进行判决还在看守所的时候,就已经来家里退了婚,并且不出一个月就和同村的王翔闪电般办了结婚宴。父亲告诉他,因为气不过,在他们办结婚宴的当天,他过去闹了一场,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王晓丽和王翔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由着他声泪俱下的在那里控诉他们的无情,当王翔的家人想上来阻止的时候,王翔还把家人劝住了。等他哭够了骂够了,王翔过来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说是请他老人家见谅,他是真心喜欢晓丽的,以前碍于子昊的面子他没有说出来,如今子昊还不知道要判多久,他不能让晓丽苦等着,算是他对不住子昊了。听他说了这些话,子昊父亲愤愤的说:“你和子昊是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还吃过子昊他妈的奶,你怎么能在子昊最难的时候往他的心里扎刀子呢?你还是个人吗?”
王翔是子昊的发小,自小一起玩耍着长大,关系铁的比亲兄弟还亲。王翔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当时子昊也还不到一岁,还在吃奶,在王翔哭的哇哇叫,而王翔父亲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子昊的母亲就主动让子昊的父亲把孩子给她抱了过来,她说自己奶水足,完全够两个娃娃吃的了,不然子昊一个孩子吃不了,她挤出来倒掉也是浪费,干脆两个一起喂了。
子昊的母亲之所以知道王翔饿的哇哇哭,是因为他们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两家处的很和睦,再加上王翔从小常在子昊家住,所以两家基本就是混着过日子的,地一起种,饭常常一起吃。再后来王翔爸爸又成了家,女方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因为不能生育就离了,别人给王翔的父亲介绍的时候问他在不在意这个事,王翔父亲说当然不在意,王翔还小,正是需要人带的时候,女方不能生育正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王翔身上,就这样他们结婚了。王翔父亲再婚以后两家照旧是混着过日子,只不过以前王翔的父亲不太会做饭,所以在子昊家吃饭比较多,如今是他们两家倒替着吃了。
就是这样的关系,在子昊最难的时候,狠狠的在他的心上扎了一刀。子昊在会见结束回到监室里以后,心里烦躁的如同一头狮子在怒吼,他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他想找人打架,不管是揍别人一顿还是被别人揍一顿,都比这样憋着来的痛快。很快机会就来了,那个比子昊早进来一个月,一直想让子昊听命于他的室友,又来找他麻烦了。以往这个时候子昊一般选择息事宁人,他不想犯错误,他想好好表现早点出去,一想到那个漂亮可人的未婚妻,他就觉得什么委屈自己都愿意受着。但是今天不同,他心尖尖上的人已经结婚了,还是和他的发小结的婚,怪不得自己都进来半年了,他的晓丽从没来看过他呢。对了,今天父亲还告诉他,王晓丽已经怀孕了,眼看着就要生了。子昊算着时间,自己进来半年了,再加上在看守所呆过的两个月,是八个月的时间,按照父亲的描述,王晓丽和王翔结婚也有七个月的时间了,这么说他们是接了婚就马上有了孩子。想到这些,子昊觉得自己像个大傻子一样,一个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一个是他的发小,在他刚刚遇难的时候就双双抛弃了他,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怜又可笑啊!
当那个人过来找麻烦的时候,子昊把心里所有的怨气和委屈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面对那个比自己高一头,身体壮的跟个牛似的男人,子昊毫无俱意,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当狱警闻讯赶来的时候,子昊已经累的瘫在地上直喘气了,对方捂着被打肿的脸也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问清打架的缘由后,狱警做出了把他俩非别关禁闭的决定,并且扣掉当月的分作为惩罚。
二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子昊只觉得四肢酸麻的难受。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却还是酸软无力的厉害,他想抬抬腿,腿却沉重的仿佛灌了铅。挣扎了许久,子昊终于坐了起来,天刚蒙蒙亮,他觉得口里干燥的厉害,嘴唇上裂开的口子渗出了血,他用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舌头被嘴唇上爆起的皮扎的有点疼。许是发泄出来的缘故,他听到了来自肚子咕咕的叫声,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走到了禁闭室的门口,用力拍打着禁闭室的门。外面站岗的狱警听到声音,打开了门上的小孔,问他有什么事?他虚弱的说了一声“饿”就瘫软了下去。“等着”,门上的小孔被关上了,他听到狱警离开的脚步声,知道是去给他拿饭了,他也懒得动弹,就那么瘫软在地上等着。
不一会狱警回来了,门被打开,狱警端着一盘菜和两个馒头还有一碗粥进来了。狱警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概是了解子昊被关禁闭的原因,他把端饭的盘子放在床上,然后去地上把子昊拽了起来,告诉他已经三天了,每次给他送过来的饭都被原封不动的再端回去,他不吃不喝不说话,就只是在床上呆坐着。说完这些还不忘嘱咐子昊先喝点粥让胃适应一下,然后再吃饭,不然怕饿了三天一下子吃进去那么多胃会受不了。
子昊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照狱警的话去做。狱警退出去把门关上了,子昊边吃边回忆他进监狱的过程,越想越恨,不由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想,他不能就此颓废下去,他必须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争取多多减刑,好早日回去守着父母。他不知道和王翔住的那么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的父母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在心里恨恨的说:“王晓丽,我为了你才进的监狱,你竟如此绝情的和别人结了婚,结婚也就罢了,还和我的发小结婚,你这么伤害我羞辱我,将来我一定让你好看。”
不怪子昊心里有恨,王晓丽这样的行为不仅仅是简单的落井下石,更是忘恩负义了。那天,子昊忙完家里的农活,准备去找他的未婚妻晓丽一起去县城逛逛,快结婚了,他想和晓丽商量着买一些结婚用品。到了晓丽家门口,看到门关着,他试着推了一下,门是在里面栓着的。于是他就大声的叫晓丽的名字,晓丽没答应,他以为是晓丽出去了没在家,正准备走,却通过门缝看到头发散乱,甚至有些衣衫不整的晓丽从屋里跑出来,跟着跑出来的是晓丽同村的一个男人。子昊看了一眼男人,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血气方刚的他一脚就把大门踹开了,人接着就进了院子,顺手拿起墙边的铁锨就朝着男子的后背拍了下去。
这一下就把男子拍晕了,他甚至都没时间回过头来看看拍他的人是谁就倒下去了。倒下去的男子流了一地的血,铁锨拍下去时,最锋利的地方恰恰拍在了男子后脑勺的位置,那里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就流个不止了。子昊懵了,王晓丽也懵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就那么傻傻的站着,看着血在男子的身下越流越多。等王晓丽回过神来,赶紧让子昊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才让受伤的男子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从此却成了植物人。
男子的家人报了案,子昊是在家里被带走的,当警察把手铐给他戴上,推着他往警车上走的时候,他的母亲哭着从家里追出来想拖住他时被警察制止了,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在警车启动的刹那,他看到母亲晕了过去。坐在警车里的他无声的哭泣着,他懊恼自己的冲动,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到大都是放在手心里百般呵护和疼爱。高考落榜那年,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精神恍惚不吃不喝,怕他想不开,母亲就一直坐在屋外面陪着他,不断的劝导他,隔段时间就叫叫他的名字,直到他应声才放心。最后他听到门外扑通一声才有了反应,赶紧开门出去看看,原来是母亲坐的太久了,起身太猛一下摔倒了。看到他出来了,母亲抬起满是泥土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儿子,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和你爸在农村活了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嘛。不就是日子苦点累点吗,怕啥的,你一个大小伙子还怕没力气干活?爸妈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呆在我们身边,过几年娶个媳妇,给妈添几个大胖孙子,妈做梦都能乐醒呢。”听母亲这么说,他终于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把母亲扶起来一起进了厨房,他一天一夜没吃饭,母亲就在他房外守了一天一夜,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做点饭吃。
坐在警车上一路回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滴,不一会就到了看守所,从此他就失去了自由。对方找了律师,拖了关系,他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十三年,一个让他无比绝望的数字。他很快就被投放到了监狱,他心里是有些庆幸的,因为到了监狱他就可以和家里人见面了。他急切的想知道父母的情况,也更急切的想知道未婚妻的情况。他在看守所的时候就想过,时间太长了,他不想耽误晓丽,他想如果晓丽说等着他,他会劝她放手的。他们感情很好,他这次又是为了晓丽才伤了人,他笃定晓丽会说等她,至少不会一开始就主动提分手。只是等他到了监狱开始会见的时候,晓丽就一直没来过,只有父亲每个月都来看他,因为母亲一直病着。他几次问起晓丽的情况,父亲都说不太清楚,直到这一次会见,父亲看他太执着了,才和盘托出了王翔和晓丽的事。
子昊边回忆边吃饭,吃到最后是狼吞虎咽,回忆到最后是咬牙切齿。吃完了饭,擦掉脸上的泪,他拍了一下门,狱警进来把餐具收走,他顺便打听了一下什么时候放他出去。狱警说领导正在开会商量此事,他们两个都得写检查,看认错的态度来决定什么时候解除禁闭。
子昊拿过来狱警给他准备的笔写检查,他把自己批的是体无完肤,认错态度是相当的好。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解除禁闭参加劳动,多多挣分争取早日减刑,他会尽一切努力早点出狱,出去以后他一定要让王翔和王晓丽付出代价,王晓丽可以不等他,他也本就打算放手的,但是她不能在他还吉凶未定的时候就抛弃他,还和他的发小结婚,这不是恩将仇报,成心恶心他吗?
三
走出禁闭室以后的子昊越发显得沉默,他拼命干活,不再与别人发生冲突,即便别人主动挑衅他也会选择隐忍,他想好好表现多多减刑,争取早一天出去。在他刑期过半以后,在那个曾经和他打架的大块头越狱的时候,子昊用自己的性命把他拦了下来,他太想立功了,因为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加上他这几年的减刑,他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子昊在拦截大块头越狱时,被利器所伤,大块头一刀扎进了子昊的胸部,只差一点点就扎到心脏里边去了。鉴于如此大的立功表现,子昊得到了在刑期满七年的时候就可以回家的奖励。在出狱以前的那段时期,子昊一直在修养,他的身体遭受如此重创,在他出院以后监狱领导特批他可以不再回原来的监队,而是去了一个任务较轻的监对服刑。
出狱那天,子昊终于见到了他牵挂七年的母亲。母亲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头发花白,可是母亲的年龄也才五十岁啊!她看上去已经俨然一副老妪的模样了。子昊走过去跪下来拥抱母亲,母亲在子昊拥抱她的时候有了一丝的反应,虽然她话说的不太清楚,子昊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到母亲叫他儿子,然后一行清泪从母亲混浊的眼里流了下来。拥抱完母亲,子昊站起来又去拥抱了父亲,这几年都是父亲来看他,所以对于父亲的变化他早就适应了,虽然父亲没有像母亲那样变化明显,但是七年的时间也让这位才半百之岁的老人看上去似乎已有六十几岁的年纪了。
父子俩把母亲抬到雇来的出租车上就回家了,到了门口,父亲让她们母子先在门口等着,他去家里拿了一个火盆,让子昊从上面迈过去,意味着去除霉运,重新开始。
安顿好母亲,子昊随着父亲去了厨房,父子俩一边做饭,子昊一边听父亲给他讲家里这几年的变化,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母亲。母亲在子昊被带走的时候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就不太精神了,整天恍恍惚惚的说听见子昊在哭,在叫她,终于在看到王翔和王晓丽举行婚礼的时候彻底失去了知觉,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人照顾了。听到这里,子昊红着眼问父亲,王翔和王晓丽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还住在隔壁吗?
父亲告诉子昊,王翔和王晓丽在孩子出生不久就出去打工了,王翔的父亲依然住在隔壁,开始那几年王翔的父亲常来这边,希望能恢复两家的关系,但是不管他如何的哀求,子昊的父亲都不能释怀他家的儿子娶了子昊的未婚妻,最后王翔的父亲看不到希望就不来了,两家也就彻底断了来往。
子昊吃了回家后的第一顿饭,爷俩一起喝了一点酒,父亲对子昊说:“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不知道是谁,总是不定时的给我寄钱,看地址咱家那里没有亲戚啊!”子昊想可能是王翔吧?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啥喜悦的情绪,寄这点钱就能弥补对我的伤害吗?做梦。看着有些破败的房屋,子昊发誓要努力挣钱,他要给母亲把病治好,他要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先把这件事办好,他才能有心思去想想怎么惩罚那对在关键时刻抛弃他的狗男女。
四
子昊一边把家里的农活全部接了过来,一边思虑着怎么找点别的事干,好让这个破败的家尽快的富裕起来。经过几年的监狱生活,这点活在子昊看来已经不算啥了,他甚至感觉不到累,所以在干完一天农活后到了晚上他依旧很精神。他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这个小村庄,大多数人见了他都会礼貌的打个招呼,年长的人还会过来抓住他的手安抚一番,说是罪受过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然后嘱咐他以后做啥事都不能冲动。子昊很感激这些乡亲给他的包容,他们没有在自己落难以后歧视他的父母,有的甚至看到子昊爸爸自己撑着这个家不容易,在临秋末晚的时候帮着干点地里的活。当然也有那些多事的人 ,看到子昊回来了故意拿腔拿调的提起王翔和王晓丽,说是他们现在在外面发达了,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子昊听了这些,即便内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表面上也表现的云淡风轻。他说人各有志,自己一时冲动犯了错,本就不该连累人家的,现在他们过的好,他听了很欣慰。好事的人见在他这讨不到便宜,以后也就闭嘴不提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子昊回来已经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他除了干农活就是寻找着其它赚钱的法子,最终他决定利用家乡的便利,自主创业。
子昊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远的乡村,交通不够发达但是闲置的土地比较多,因为大多数年轻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妇女都干不了太重的活,他们也就是一年种两季庄稼,勉强维持着糊口而已。很多边边角角的土地都长满杂草,没人去想过要种点什么。子昊毕竟也是高中毕业,他能上网能了解到外面的世界。他发现现在的人们比较注重养生,城市里那些有钱人常常开车跑很远的路到乡下买新鲜采摘的蔬菜,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在城市很难买到新鲜采摘的食材,并且很难买到不打农药的食材。
说干就干,由于资金短缺,子昊先试着把村里那些无人耕种的闲置土地包了下来,因为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土地,所以承包费很便宜,便宜到基本没有。但是几年监狱的磨练,让子昊熟悉了法律,他知道虽然那些边边角角的土地无人耕种,但那毕竟是国家的土地,属于村里管理。这些土地闲着的时候没人理会,可一旦有人耕种,就会有其他人来攀比,也就很容易引起纠纷,所以子昊去开发这些土地是同村里办了租赁手续的,租金再少那也是他交了钱的,任何人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子昊先是把这些土地开垦出来,根据地方大小来种不同的蔬菜,他坚持不打农药,施用农家肥来种植。在第一波蔬菜有了收成后,他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每天天不亮就拉着现采摘的蔬菜去城里卖,他不去什么农贸市场卖,而是去一些高档小区的门口卖,并且想法找地方给三轮车充电,好有足够的电开回来。子昊去卖菜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让那些买菜的人知道他在村里种了很多蔬菜可以自己去采摘,那样更新鲜,也更便宜一些。就这样他卖了几个月以后就不出去了,他有了很多的回头客,他们会在周六周天的时候自己来采摘,子昊只管在地里等着就行了。慢慢的子昊积累了一些资金,他干脆把一些不想种地的人家的地也承包过来,让自己蔬菜种植基地连成了一片,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留出一片菜地供人采摘,还联系了一些饭店,定时给他们供应蔬菜。
这样忙碌着时间就过去了两年,子昊的名声也渐渐响了起来,很多饭店慕名而来,和他商谈合作。子昊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翻盖了一遍,又带着母亲去大城市的医院里看病,如今他的母亲已经能简单的和他说几句话了,甚至都能下地走几步了。子昊的父亲也看上去年轻了起来,子昊不再让父亲干农活,只让他安心的在家里照顾母亲。随着经济的好转,说媒的人也就找上门来了。
五
说媒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子昊都礼貌的回绝了,他忘不掉自己的誓言,他一定要找到那对狗男女,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一开始的时候,子昊的父亲还试图说服他赶紧找一个人成家,但是看到他态度那么坚决,也就暂时打消了劝他成家的念头,因为子昊母亲的病情越来越好转,父亲打算先把子昊母亲的病治好,让她看着子昊成家,岂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闲暇之余,子昊开始打听王翔两个人的消息,他已经回来两年多了,还从未见过王翔的家人。子昊听说王翔父亲在觉得两家和好无望的情况下,为了避免见面时的尴尬,在几年前就带着再婚的妻子去找王翔去了,至今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那些想刺激子昊,说王翔现在日子过的很滋润的话都是瞎编的,他们也根本就没见过王翔一家。
一个偶然的机会,子昊打听到了王翔现在所在的城市,原来王翔离家其实并不远,就在他们附近城市的工地上打工,只是他们从未回过家,所以村里才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打听到了王翔所在的工地,子昊以想给工地的食堂送菜为由找到了包工头,子昊以很低的价格谈成了这个买卖,他的目的不是来挣钱的,他是来给王翔找麻烦的。
等和包工头混熟了,子昊开始跟包工头打听王翔的情况,包工头告诉他,他的工地上确实有个叫王翔的,带着老婆在这个工地干活。王翔干的是技术活,他的老婆干的是零工,两个人有一个孩子在附近的学校里上学,夫妻很恩爱,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温馨。听到后面这句话,子昊的内心升起一股怒火,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王晓丽一番,我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倒好,和我的发小一直这么滋润的过着日子,九年了,你可有想过我的处境?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你可曾对我有过愧疚?
子昊一直在思虑着如何给王翔找点麻烦,这个麻烦即能让王翔受到教训,还不能影响别人。思来想去,既然王翔是干技术活的,不好找缺口,那就从王晓丽身上下手,她不是在工地打零工吗?让包工头把她调到食堂来,兴许会想到办法惩治她一番。想到这里,他就请包公头吃了一顿饭,席间他说自己和王翔是发小,如今自己发达了,不能看着发小紧巴巴的过日子,至少要让王翔的老婆轻松一点,所以看能不能不让她上工地了,让她到食堂来帮忙,这样最起码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总比在工地风吹日晒的好。看到包工头答应了,子昊心头暗喜,同时不忘嘱咐包公头不要透漏他的信息,他说既然是发小,他最了解王翔了,他之所以好几年不回家,是因为他自尊心太强了,不想让人知道他过的不好,所以如果他知道是我在帮他,他面子上会很难堪的。包工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子昊,然后默默的点了一下头。子昊同时跟包工头承诺,只要他把王翔一家照顾好,以后的菜就永远给他送最新鲜最便宜的,包工头满意的答应了这桩交易。
六
戏台搭好了,子昊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唱,要怎样在既不违法又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王翔一家遇上点麻烦事。就在子昊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来了,一个负责给子昊往工地送菜的工人无意间提到他和王翔有过节,而这个工人既不知道子昊和王翔的关系,也不知道王翔老婆是子昊帮忙调到食堂的。他和子昊说,去送菜的时候一看到王翔的老婆,他心里就窝着一股火,要不是顾忌男人打女人不光彩,他真想上去把那女的揍一顿,好让王翔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王翔欠他的他一直记着呢。听了这些,子昊有了主意,王翔老婆在食堂就是负责收菜的,每次菜送过去都是王翔老婆负责清点数量,然后做好记录,于是有一次,子昊在那个工人送菜的时候,用品质低劣的菜替代了品质上好的菜,但是他做了伪装没让工人看出来。在工人走后,他迅速的开着新买的车带着两袋品质上好的菜,根据包工头提供的王翔家的地址,找到了王翔家并且把那两袋菜放在了王翔家门口的杂物堆里。
子昊观察着送菜回来的工人,他并没有说什么,子昊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可能成功了。果不其然,几个小时后包工头打来了电话问为什么送劣质的菜,子昊装作不知去问送菜的工人,送菜的工人一听就火了,他说他就是把菜地里打好包的菜放到车上送过去了而已,每次都是这样做的,哪一次出过问题,怎么这次就不行了呢?子昊装作好心的提醒那个工人,说双方交接的时候是不是都已经查验过菜的好劣了,工人说是啊,虽然自己不愿意和那个女的多说话,但是为了把活干好,每次他们都是一样一样的把菜对好才算完事的。子昊又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难不成有人在你走后掉了包?那个工人一听子昊这样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八成是那个女的干的,不行我得找她说道说道这个事,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可不吃那一套,以前的事还没跟她家男人算账呢,她又算计老子,这口气我哪能就这么咽下去。
工人去工地找王翔老婆去了,子昊点了一颗烟,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慢的吐着烟圈,脑补着工人去了工地食堂的那个场面,又想象着包工头去王翔家查的时候在杂物堆把菜找出来时王翔两个人的表情,他觉得解气极了。他之所以觉得这样做会让王翔吃憋,是因为他太了解王翔了,这个人极要面子,啥事都好争个是非对错。
等到晚上那个工人回来的时候,子昊过去询问情况,说可不能因为一次失误丢了这个客户。那个工人说,客户丢不了,包工头已经去过王翔家了,在他家门口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两袋菜,和食堂里的劣质菜数量差不多,已经认定是他们自己人搞的鬼了,与我们无关,让我以后照旧给他们送菜,而且当着我的面,包工头已经把王翔老婆开除了。听完这些,子昊心里暗爽了一下,王晓丽,让你当初对我做的那么绝情,只是让你被人冤枉偷东西,已经够便宜你了,我这样做,比起你给我的伤害,万分不及其一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没有子昊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不触犯法律,为了不再一次去坐牢,他只敢小打小闹的先给王翔添添堵,然后再寻别的机会继续报复王翔和王晓丽。只是他没想到,王翔就因为这么点事,工作的时候走神,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这个消息他是从那个送菜工人嘴里听说的,他听说的时候,王翔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过了,听说人被救了回来,但是瘫痪的可能性很大。子昊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能用这么小的一件事让王翔得到如此大的教训,不是他该高兴的事吗?他为什么心里那么忐忑,那么不踏实呢?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下意识的开着车就往工地跑,到了工地食堂,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把包工头拦住,不知道哭诉着什么?等那个女人走了,子昊装作若无其事的过去和包工头打招呼,说是自己来看看菜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明天多送点过来。包工头说够用,然后子昊装作好奇的问,刚才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她哭啥?包工头愣了一下,你不认识她?子昊说不认识啊!包工头又说,她就是王翔老婆啊!你不是说跟他们两口子都很熟吗?子昊这下傻眼了,王翔老婆不是王晓丽吗?怎么可能是刚才的那个女人?他再次跟包工头确认这个王翔是不是就是他找的那个王翔。听完老板报出的老家地址,子昊确定这个王翔就是他的发小,可为什么他的老婆不是王晓丽而是另一个女人呢?父亲不是说王翔跟王晓丽结婚了吗?村里人也都这么说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王翔和王晓丽离婚后王翔另娶了一个?带着这许多的疑问,子昊跟老板打听了王翔所在的医院,匆匆忙忙的开车就赶过去了,他得去看看到底怎么是回事?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七
子昊带着疑问来到了王翔所在的医院,他当然不能直接闯进去问,他打算在外面守着看看情况再说。王翔的病房在一楼,巧的是他所在的病房后面正好有一扇窗子,子昊就躲在窗子后面观察情况。透过玻璃看进去,他看到了已经九年没见面的发小,对那个人他太熟悉了,熟悉的只看背影他就能确认是他。当时王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似乎是睡着了,眼睛是闭着的。忽然病房的门推开了,子昊在工地见到的那个女人拿着饭盒进来了,她的眼睛还红肿着,显然是哭了很久的缘故。她轻轻的把王翔叫醒,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去找过老板了,一再跟他说我没有偷菜,他说啥也不信,他说难道是别人把菜放到你家门口的吗?谁会这么无聊?我不计较你以前有没有偷过,只是把你开除就算了,你怎么反倒对我不依不饶的呢?我说我的确不知道是谁跟我过不去这么陷害我,但是王翔是在工地出的事,你不能不管他。他说我把医药费都听着,然后给你们点补偿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总不会希望我养活他的后半辈子吧!要是这样,那只要有人出事我就养一辈子,那我这个老板还干个什么劲,不都是给别人忙活了吗?我说你给的补偿太少了,十万块够干啥的呢?他说就只有这些了,多一分也没有,再闹这些也不给了。我怕他真不给,不敢再闹就回来了。”子昊听到王翔叹了一口气,说:“难为你了,我要是一直这么瘫着,咱家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只能靠你一个人了。”女人安慰王翔到:“你别多想,你现在主要是把身体养好,就算是真的不能再站起来,我也能把家撑起来,不还有咱爸妈呢吗?”王翔说:“他们年纪大了,也只能干干家务带带孩子,挣钱养家就只能靠你了。”女人又说:“你也别有那么大的压力,你先吃饭,这是晓丽姐给你做的,她说等家里事忙完就来看你。”听到这里子昊的脑袋嗡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这话他们和王晓丽住在一起,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这时子昊又听到王翔说:“这么多年,真难为晓丽姐了,算时间我子昊哥还没回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晓丽姐有个儿子呢?”听到这里,子昊差点摔倒,什么?儿子?我和王晓丽的?子昊无力的靠在了病房的窗户上,这个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那个女人跑过来看了一下,看到子昊满脸苍白的靠在玻璃上,关切的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帮你叫一下大夫。子昊回过神来,重新站好面对着窗户往里看,病床上的王翔惊呼:“子昊哥,是你吗子昊哥。”子昊哽咽着回答“是我”,然后他离开窗户,转到病房楼的正面走了进来。等他进了病房,看到床上的王翔挣扎着想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对那个女人说:“娟子,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我子昊哥,我们终于把他盼回来了,晓丽姐不用再吃那么多的苦了。”
子昊过去把王翔按在床上,擦了一把眼泪,然后问王翔:“我早就听说你和晓丽结婚了,可你现在明明是有另一个家,快告诉我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我和晓丽有个儿子是真的吗?”王翔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哥,你和晓丽姐有个儿子是真的,至于我为什么和晓丽姐办婚礼假结婚,这个事太复杂,这得慢慢告诉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让晓丽姐知道你回来了,她等你等的太苦了。”说着说着王翔哭了起来,子昊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给王翔擦着眼泪,问:“你和晓丽是假结婚?”王翔说:“是的,你还是让娟子领着你先去看看晓丽姐吧,早点见面早让她放心,这么多年她太不容易了。”说完这个王翔略一喘气,然后问:“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回来两年多了,”'子昊回答。“啊!”王翔愣在了那里。
八
听到娟子喊姐,晓丽拿着还没洗完的碗回头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子昊。手里的碗滑到地上摔碎了,晓丽顾不得手上的泡沫,哭着扑倒在子昊的怀里。子昊紧紧的搂着这个自己想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心尖上的人儿,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在一声“妈妈,你怎么了?”的问声中停了下来。子昊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已经长到晓丽肩膀的孩子,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晓丽过去把孩子牵过来,看着子昊对他说:“思浩,叫爸爸。”“爸爸?”孩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妈妈,带着疑问说“妈妈,你说这是我爸爸?”“是的,孩子,你爸爸回来了。”“爸爸,”孩子哭着扑进了已经蹲下来的子昊的怀里,“我有爸爸了,我也有爸爸了,以后别的同学就不敢欺负我了。”听到孩子这样说,子昊心里刀割一样的疼,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让他的亲人遭受太多的委屈了。
在来见晓丽的路上,娟子已经大概的把事情的始末跟子昊说了一遍,王翔之所以那么快和晓丽假结婚,是因为晓丽怀孕了,她不敢让哥哥嫂子知道,怕他们不让她要这个孩子。晓丽自小是哥哥嫂子养大的,父母走的早,那时候晓丽才六岁,所以哥嫂对她来说就跟父母是一样的,他们的话她不敢不听。这只是个大概,具体情况娟子说让晓丽姐自己跟你说吧。
看他们一家子情绪都稳定了,娟子就带着思浩出去了,说是去买点菜回来做顿好的庆祝一下。子昊知道,娟子是想留出时间让他和晓丽把事情说清楚。
现在屋里就剩下子昊和晓丽两个人了,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晓丽依偎在子昊的怀里,又静静的呆了一会,然后她抬起头看了子昊一眼,就开始述说事情的经过。
原来,子昊被带走以后,晓丽就到处找人帮忙,可是她一个乡下姑娘,能有什么人脉呢?最后有人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去那个男人家求情,希望能让子昊少受点罪。晓丽去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个已经成了植物人的男人,她对其父母说:“叔、婶,我知道你们恨我,可我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事赶到那里了,子昊只是气急了才动手,他不会是想把李强(李强是躺着的那个男人的名字)打成这样,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你们能不能看在我们都是孩子的份上,放我们一码,我们可以给你们钱,算是补偿。”那两位老人家只是哭,没有表态也没有难为晓丽,可是坐在旁边的李强的哥哥李亮不乐意了,他说:“你说的倒轻巧,给钱,给钱能让我兄弟好起来吗?我们不要钱,你等着让叶子昊吃牢饭吧。我们家城里有当官的亲戚,他会帮我们请律师,我们会让法院重判的。”晓丽急的没办法 一个劲的叫着哥,说你行行好,以后李强的生活我们会管的,我们负责一辈子。可是李亮不为所动,只是他看晓丽的眼神有些不正常了。僵持了一会,他忽然说:“我倒有个主意,如果你听了愿意,那我们就饶了叶子昊,只让他拿钱就行了。”晓丽马上激动的说:“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李亮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会对我兄弟负责一辈子吗?可你毕竟是个外人,如何对他负责一辈子,不过如果你成为了我们家里人,那就好说了。”晓丽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会说:“那我给二老当闺女”,李亮摇了摇头:“当闺女那也就是个干的,不算是家里人,要想成为家里人,你就得进我们家的门。”晓丽傻了,他以为李亮让他嫁给李强,没想到李亮接着说:“只要你嫁给我,以后我照顾我兄弟,不会让你这嫂子操心的,你觉得如何呢?”说着李亮就过来开始对晓丽动手动脚,晓丽受的了侮辱,又不敢去得罪他,只好哭着跑了,就在她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李亮在后边大声说:“你不进我们家的门,那你也别进叶子昊家的门,你若进了叶子昊的门,或者等着他,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的父母吃亏,反正他们就一个儿子,叶子昊不在家,我看谁能护着他们,你们让我家过不好,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晓丽回到家里一直哭,哥哥嫂子见状也劝她,说叶子昊这一进去,判刑是肯定的了,对方伤势比较严重,惩罚绝对轻不了,虽说对方有错在先,他想欺负你,可不是没欺负成吗?你要说这是正当防卫,人家会认吗?再说了,像咱这样的农村家庭,能有多少钱和人家去斗,别说人家有个当官的亲戚,就是没有,咱也斗不过他们啊!你不了解他们,虽说两个老人都本本份份的,可不知为啥生了两个儿子都是混球,就因为名声不好,所以两个儿子都三十多岁了,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听完这些话,晓丽激动的和哥哥嫂子说,不管子昊要判多少年我都等着。哥哥嫂子无奈的叹着气说,哪有那么容易啊,在农村,一个大姑娘一直不嫁人,吐沫星子能淹死你。
晓丽没有争辩,反正她是铁了心要等着子昊了,就算他一辈子都出不来,她也等。她会替子昊尽孝,让子昊没有后顾之忧,想到这里晓丽心情轻松了一些,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认命吧。可是,事情远不是晓丽想的那样简单,子昊才被关进去一个星期,晓丽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和子昊的孩子,就在订婚那天的晚上,她和子昊去外村看了一场电影,是一个爱情片,回来以后他们没忍住,就做了一点出格的事,没想到竟然有了孩子。
虽然订了婚,毕竟没有过门,本来要是不出这事,她和子昊迅速结婚就能把这事糊弄过去,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如何能快速的办婚礼呢?烦恼不止这个,李亮似乎不死心,不断找人来给她做工作,甚至给她的哥哥嫂子做工作。晓丽从来没松口,可她的哥哥嫂子开始动摇了,说如果不按照李亮的想法去办,以后他们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安稳了。再说叶子昊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没人敢再来说媒了,那晓丽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吗?哥哥嫂子也开始给晓丽做工作,说李亮混是混了点,但看样子是真的喜欢晓丽,不如就嫁给他算了,这样你也能帮帮叶子昊,只要李家出具谅解书,判刑总会轻许多。晓丽在这些烦恼中开始有了孕吐的反应,哥哥嫂子没往那方面想,只当她是心情不好,不好好吃饭导致胃不舒服了。
子昊那里没有消息,而自己又怀了孕,还有一个混球似的男人在后边追着自己跑,晓丽是真的累了,她有了轻生的想法。在一个圆月的晚上,晓丽悄悄的去子昊家看了看,她只是在门外看了看子昊的父母,她不敢进去,怕两个老人家怪她害了自己的儿子。晓丽从子昊家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离子昊家不远有一个池塘,她和子昊常常在那里约会,晓丽想,就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吧,她对这个世界已经不留恋了,她太累了。就在晓丽闭上眼准备往下跳的时候,有个人一把把她拽住了,晓丽回头一看,是王翔。王翔正好出来倒垃圾,借着月光,她看到晓丽失魂落魄的往池塘走,不放心就跟了过来。王翔很庆幸自己跟了过来,不然后果就无法挽回了,他叫着晓丽姐,说有啥事你跟我说,你不能想不开,你死了子昊哥怎么办?晓丽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等晓丽哭够了,王翔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里。当晓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王翔的时候,王翔恨不得去杀了李亮,可是他不能真的去杀人,一个子昊已经够让两家的老人操心的了,不止子昊的父母,就连王翔的父母这段时间都是吃不下睡不着的,两家的关系太近了,近的王翔的父母已经把子昊当成了半个儿子。
为了不让晓丽怀了子昊的孩子这个事被别人知道,王翔最后对晓丽说了假结婚的办法,而且要快,要让别人以为这个孩子是王翔的,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当下的困境,又能让孩子免受伤害。可是王翔的父亲说这样一来,子昊的父母和我们的关系恐怕就要断了,又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也没意义,万一子昊父母知道了对孩子格外亲热,别人会怀疑的。王翔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解释,反正不管那边的两位老人怎么待我,我都会替子昊哥把两个老人照顾好。就这样不出一个月王翔就把晓丽娶进了门,子昊父亲在婚礼上的那一闹,正好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晓丽的肚子出怀以后,所有人都认为那孩子是王翔的。之所以非得让人认为孩子是王翔的,晓丽有自己的想法,李亮说过,要是她敢进叶家的门,他就去找子昊父母的麻烦,如果让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子昊的,那孩子的安全也无法保障。只要孩子不是子昊的,李亮犯不着自找不痛快,所以只有这样,老人和孩子才都是安全全的。
听晓丽说完这些,子昊是嚎啕大哭,他只知道自己委屈,却不知道晓丽甚至王翔都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晓丽给子昊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了下去。
她和王翔假结婚以后,一直是各自睡一个屋,从未在一个屋里睡过。这期间,王翔的父亲企图试着去和子昊的父母说一下这个事,无奈子昊的母亲已经精神恍惚无法沟通,而子昊的父亲看到王翔父亲到来就往出撵,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机会。等孩子出生,晓丽出了月子,王翔就商量着说是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各住各的屋,原来还好,没多少人来串门, 可现在有了孩子,街坊邻居都来看孩子,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的,不如我们以打工为由躲出去,这样大家都能轻松一些。晓丽同意了,她和王翔带着孩子去了一个离家不远但是没有熟人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王翔出去挣钱,她在家照顾孩子,就这样过了两年。再后来,王翔认识了娟子,王翔也不小了,他的父母希望王翔能早点结婚,但是又不能回家办婚礼,因为村里人都知道王翔和王晓丽是两口子。最后是通情达理的娟子说了一个办法,她说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反正我是一个人,父母都已经去世,娘家也没啥人了,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不能办就不办了,但是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跟着王翔,只要我们去扯个结婚证,咱一家人吃顿饭这事就算是成了。王翔和晓丽听娟子这么说,都很激动,王翔说自己会一辈子对娟子好,感谢她理解自己的难处。就这样王翔把父母也接了过来,他们已经听说了子昊的刑期,等子昊出来以后把这事说清楚,到时候两家自然就又能和以前一样好了。自从王翔的父母出来以后,也就不再回去了,怕万一什么地方漏了馅,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但是他们又不放心子昊的父母,为了给子昊的母亲看病,那个家已经风雨飘摇了,王翔父亲去送过几次钱,可是都被子昊父亲给扔出来了,说是死也不会花他们的钱。最后被逼的没办法,王翔就挣了钱跑到另一个地方的邮局给子昊父亲寄回去,这样即能解决子昊父亲用钱的问题,又不用暴露自己的住址。
子昊听到这里更是羞愧难当,他痛苦的捂着脸,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都干了些啥啊!恨了王翔九年不说,还害的他现在瘫在了床上,他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个事呢?他怎么有脸说呢?
九
正当子昊羞愧难当的时候,他听到了门口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是昊子回来了吗?”,子昊抬起头,看到王翔父亲站在门口,他马上站起来走过去,紧紧抓住老人家的手,哭着说:“叔,是我,我回来了。”“孩子,你可回来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他是嚎啕大哭,哭完以后上下打量着子昊,一个劲的说,好,好,我崽回来就好。
不一会王翔母亲也回来了,子昊和他们叙过旧,就提出去医院陪王翔,他说想自己去陪着王翔,不让别人跟着,九年了,他想和自己这个弟弟好好聊聊。晓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她自然是希望子昊今天晚上能陪着自己和孩子的,毕竟九年没见了,但是王翔对他们有恩,又瘫在了床上,她不能那么自私,她和子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样想着,她就把晚饭放在饭盒里让子昊给王翔带去,嘱咐子昊路上小心,然后就带着儿子写作业去了。
子昊其实是有私心的,他之所以不让晓丽或者娟子跟来,是想找机会跟王翔说开这个事。他不知道王翔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想好了,不管王翔是打他还是骂他,他都由着他,就算他赶自己走,自己也绝不会走。
到了医院,子昊先喂王翔吃了晚饭,然后给他擦了一下身子,等一切收拾妥当,他就准备坐下来承认错误了。谁知还没等他开口,王翔就说开了,他说晓丽姐这么多年吃了很多苦,为了养思浩,一个女人什么活都干,就是这样挣得钱也还不够娘俩的花销,还要挤出钱来给孩子爷爷奶奶寄点,可真是苦了她了。看子昊愣在那儿,王翔接着说:“干活苦点还不算啥,晓丽姐还常被男人欺负,她好强,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从不跟我诉苦。只是有一次,一个无赖纠缠到家里来了,正好让我撞见,我就把他打了,当时我打的他满地找牙,最后他撂下狠话说早晚得让我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就跑了。”叹了口气,王翔接着说:“我以为他只是被我打了不服气吓唬我,没想到那个人一直记着这个仇呢,他不敢直接找我麻烦,就对娟子下手了。”子昊听了一惊,就问那人把娟子咋了?王翔说:“也没啥大事,就是他送菜的时候使了点手段,让老板误会娟子偷偷往家里拿菜,把娟子开除了。我气不过,去找老板理论,老板不光不听我解释,还说我要再纠缠,就把我也开除了。我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工地,在干活的时候走了神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子昊实在受不了了,他没想到那个人是因为欺负晓丽被王翔打才结下的仇,而自己却利用他来报复王翔,自己还算是人吗?他走过去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拿起王翔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王翔傻了,说哥你干啥呢?边说边往回抽自己的手。子昊哭着说,老弟你打死我吧,我太不是人了,我对不起你啊!
王翔满脸狐疑的看着子昊,他想坐起来劝他却怎么也起不来,无奈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子昊到底出了什么事?子昊哭了一会,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等子昊把话说完,王翔就变得格外沉默,子昊想,他大概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吧。确实是这样的,王翔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件事,自己巴心巴肝的付出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么大的伤害,这是真的吗?他自小跟在子昊的后边,整天屁颠屁颠的叫着哥哥跟着子昊跑,后来子昊出了事,他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恨不得自己去替子昊坐牢,再后来晓丽寻死被他救下,演了一出假结婚的戏码?为的是保护子昊哥的孩子,可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他打听了子昊的刑期,觉得至少也得十年才能回来,所以他等啊等,盼啊盼的,就为了子昊,他都没能给娟子一个像样的婚礼,就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顿饭就算是把娟子娶进家门了,可是他的子昊哥为什么不问问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害成这个样子了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王翔越沉默子昊越难受,他希望王翔骂他打他,他希望王翔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可是自始至终王翔都沉默不语,这让子昊有点不知所措。“翔子,你要是恨哥,你就打哥一顿,哥绝不躲,只要你能出出气,你让哥咋着都行,哥求求你了,你说句话行吗?”王翔还是没有说话,“翔子,不管花多少钱,不管跑多少医院,哥都会找人把你的病治好,哥会让你重新站起来,就算是你站不起来了,哥养你一辈子,哥给叔和婶养老,哥把你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只是哥求求你了,你说句话好不好,好不好?”终于,王翔说话了,他说:“哥,我不恨你,我恨不起来你,我从小把你当我亲哥待,我真的恨不起来你,可是哥,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一会,我不知道该跟你说啥?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很苦,可我也很苦,这都是命,我不怪谁。你走吧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说完王翔终于有了表情,他嘴一扁,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子昊不想走,他也不能走,他打算先出去一下,让王翔自己哭一会,等王翔哭完了他再进来,不管怎么说,他欠王翔的,这辈子都欠王翔的,他还不清了。子昊从病房出来又转到了后边的窗户那儿,他透过玻璃看到王翔先是抽抽噎噎的哭,再后来就是裂开嘴哭,最后就变成嚎啕大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子昊的腿都站麻了,王翔才停止了哭声,他擦了擦眼泪,开口道:“哥,你进来吧,我知道你没走,你肯定在窗户那里看着我呢。”子昊进了病房,红肿着眼不敢说话,王翔示意他坐到自己床边来,子昊过去了,王翔抓住了他的手:“哥,我还是恨不起你来,你是我亲哥,我不能恨你,不管你做了啥我都不能恨你。哥,如果我真的站不起来了,你得养我一辈子,养我们家一辈子。”“好,我养,我一定好好养。翔子,我现在混的还可以,你出院后咱就都回家吧,咱不给别人打工了,不受那个气,回去后让娟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让她干重活,给我管管账就行。我有个想法,回去以后我先干着蔬菜这个事,等我找好地方,把猪啊羊啊牛啊的都养起来,我们一起开公司,我给你股份,只要把这个事干好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都不愁了,你信哥,哥一定会把事干好的,一定会尽快把公司干起来的。”顿了一下,子昊声音低下去说:“可是翔子,我不知道叔和婶还有娟子能不能原谅我,还有晓丽,他要知道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会不会不理我了。”“没事的哥”,王翔说“他们可能也就和我一样发泄一下情绪,我父母把你当成他们半个儿子了,不会舍得真的怪你,只是娟子接受起来可能需要的时间长一点,你耐心点,总会过去的。”
“要多长啊!”娟子突然开门进来了,吓得子昊赶紧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娟子叹了口气。娟子让子昊不用那么紧张,然后回头说“爸妈也都进来吧”,然后就看到王翔的父母低沉这脸也走了进来。子昊心虚,不敢抬头看二老,等王翔的父亲走到病床边,子昊简直就要跪下去了。老人把子昊拽住没让他跪,却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子昊不敢动,闭起眼睛等着挨打,老人却是重重把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子昊啊!九年了,你这苦可真是白吃了,行事咋还是那么冲动呢?”子昊羞愧的低着头,说:“叔,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我会给翔子把病看好,会给您二老养老,会把翔子的孩子培养好,以后让娟子来我这干,咱不再去受别人的气了,以后这个家我全管起来。”“你当然得管,这件事别说是你造成的,就是和你没关系,你也得管翔子,谁让你是他哥呢,你不管他谁管他。”听到这里子昊猛的抬起头来,激动的说:“叔,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唉,我恨是恨,可我恨的是你太莽撞,吃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改改,要是你不那么莽撞,哪有这么多事发生呢?哦,对了,你妈怎么样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见他们了,是真想他们啊!”“我妈的病快好了,要是我领着晓丽和思浩回去,估计我妈就能全好了,叔,等翔子出院,我们就回去吧!”“回”,老人斩钉截铁的说。
十
子昊开车拉着晓丽和孩子还有王翔一家回来了,这下可是把本就不大的小村庄里的人全惊动了,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不禁又都羡慕起来,说如果自家遇到事,会不会有人肯这样为自己付出呢?误会解除了,子昊妈妈的病在看到孙子的刹那真的就全好起来了,两家又开始混着过日子了。子昊一边筹备肉禽养殖场,一边打听着带王翔到处治病,经过了一年的时间,王翔终于能够坐起来了,又经过了半年王翔开始下地走了,再有半年的时间王翔就丢掉拐杖自己能走了,他只是再也干不了重活而已。这个没关系,子昊经过了两年的筹备,终于把养殖场建起来了,不止有猪有牛羊,还把鸡鸭也养上了,再加上蔬菜种植,子昊的公司在方圆几百里都是有名头的。在肉蔬一体化公司成立的那天,子昊和晓丽,王翔和娟子,两对苦命鸳鸯一起补办了婚礼,思浩带着王翔的儿子小雨一起跑来跑去,他们一起念着公司牌子上的名字——昊翔养殖基地,然后骄傲的对别人说:“那是我们爸爸的名字,他们是发小,发小就是和亲兄弟一样亲的亲人,他们是,我们也是。”说完两个半大小子就紧紧的抱在一起,冲着人群一阵傻笑。
从此以后,子昊负责外跑业务,王翔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给员工下达任务就行了,他干不了重活,就每天在办公室喝喝茶,派派任务,日子过的滋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