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海尽头

妈，我不想结婚。我想一个人就慢悠悠地活着，累的时候我就去外面走一走，没钱的时候我就少吃一顿。这样其实挺好的，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不想特意去讨好那个顺眼的女孩，也不想每天为找不到话题和相亲对象聊天而感到烦恼。其实吧，一个人挺好的，我可以边打游戏边看视频，我可以吃着辣条边喝着奶茶。我不怕丑，也不怕胖，可我怕您催我结婚。

又是一个晚上，风吹得让人透心凉。母亲又在一旁叹气，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是你父亲走了，你姐都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只剩下你了，你能不能给我生个孙子，让我带大，再随你父亲去了。母亲自父亲去世后，就不怎么开心，时不时把压力往我身上推。我不怎么爱说话，也很慢热，更不知道怎么追女生。虽然我活了二十多年，但到头来只想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孤独惯了，想着一个住在一间房屋也挺好。我要求不高，有床、桌子、衣柜和鞋柜就好，当然得有个厕所，小一点没事，容下我就好。我老早就想着出去，朋友前段时间说要去岛上工作，说工资很高还包住，我想着陪他一起去，父母都答应了，可没想到船票定好之后，父亲就开始发高烧，他没有抗下来。后来，我朋友自己去了那个岛，他说岛就在海的尽头。我常常在梦里梦见过，梦到我举着手电筒去到海尽头。

我站在一块巨石上，望着远方，天空好像露出鱼肚白。我想是黎明快降临了，往那边喊着:“我自由了，我看到茫茫大海了。”可我朋友不在，天空那头星星坠落，想抓一把藏在胸口。我长舒了一口气，想起人去世之后会变成星星，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我蹲在巨石着，抱着膝盖痛哭着。说来也奇怪，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哭起来倒像个姑娘。也许认识我的人，极少看到我哭吧，所以他们都认为，我很快乐，不会哭。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父亲走了，我母亲总是催着我。我压力好大呀，但我又舍不得离开母亲，一个人出海远航。我隐隐约约看到一艘船，连忙朝那边挥手，“我在这里，我想出航，我想去远方，可以载我一程吗？”船上出来一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是我朋友。我挥动着手电筒，“我在这里。”

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掀起，把船淹没了。

我从梦中醒来，没有海、没有船、更没有朋友。只有望不穿的黑夜和隔壁房间隐隐约约的哭声。

我听出来了，是母亲的哭声。

我强忍着，看了一下时间。

2023年2月2日，凌晨四点。

那是父亲去世后的一个月。

也是我想离开家的一个月。

我没有发出声，静静地待在房间。

后来，

我又待了几天。

直至今日，

我不想离开了，

想慢慢地陪在母亲身旁，

娶一女子，给家里留一后。

就此，过完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