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壶酒
临近年终已经没有人愿意工作。
这一年无论好的不好的,开心的痛苦的,总归结束了。
小孩子喜欢过年是因为有好吃的有压岁钱。再长大一点年味儿越来越淡是因为好吃的平时也可以吃到。 钱少的时候可以找爸爸妈妈要。
但再长大一点呢?
年就是敷衍就是勉强勉强的团聚,对于一年一次回故乡的团聚打心眼里排斥,路途是艰难的,一路堵堵停停,从天蒙蒙亮到天黑再到天亮再到天黑,深夜终于抵达,等着吃晚饭的父母站在路口瑟瑟发抖了很久。
气候不习惯了,干燥又寒冷,老家的房子回来的事填补的人气仍然升不到足够的温度。于是亲戚来了招呼两声,再缩到角落里对着取暖器和老猫面面相觑,自己在这头,老猫在那头。
饮食也不习惯了,每道菜是又咸又油,已经忘记自己小时候多爱这些油重的食物。 但父母记得,他们记得你辛苦求学时回家哭着说没有肉吃的模样,这是他们心底深深的烙痕以至于无时无刻都在补偿,哪怕你说吃点萝卜烫点白菜吧,过年一直大鱼大肉我真的很想吃点素的。爸爸妈妈却想着这么能行?千里迢迢回来的儿女我怎么会能用田间地头到处可见的萝卜白菜款待?于是循循善诱要节食要减肥待过年再说。 呐,妈妈做你最爱吃的猪头肉,爸爸做你过年一定会吵着要吃的油炸鱼。
爸爸妈妈,我其实早就不习惯吃你们做的菜了。 但这句话,将永远埋在心底不会被提起,即便身体味觉排斥,也要用意志命令自己去爱,去细细品尝,去大快朵颐地吃掉父母用爱炮制的每一道菜。
亲戚朋友实在是太吵了,一个人在外面太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太久,忽然间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涌来,粗着嗓子拎着孩子的耳朵大声呵斥,呼朋唤友地不一会就凑齐牌搭子,谈论着邻里那些故人的事情,谁家生孩子了,谁家昨天媳妇和婆婆吵架砸了厨房,谁家儿子又欠了一笔赌债现在捣腾着在卖房子。
林林总总,那些原本已经浅淡的故人脸突然又鲜活起来,但你知道过不了几天离开故乡后那些人脸又会渐渐淡去。
也许,可能一个人久了。就只想一个人了。
曾经有过的仪式感也掀不起波澜,于是故乡寂静的夜里,和对面的朋友一人一杯扎啤,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可讲。 偶尔会抬起杯碰一碰。
一年过去了。好的坏的,有过的心情情绪体验,也就一个人默默吞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