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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走了,我曾想我不会难过

2021-11-13  本文已影响0人  两犬

我看过很多关于死亡的电影,多少也了解一些国家看待逝者的方式,对他们来说,死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客户吃饭,也在惆怅如何脱身,这下好了,有理由了。姥爷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我,给我想好了借口。

姥爷已经八十有九,21年正在接近尾声,撑一撑,可能会活到90岁,有零有整的年纪,也证明他离百岁老人更近一步,或许我们的悲伤也更少一点。

但他撑了好久,也尽力了。我记得前年,他身体还很硬朗,能走能跳,是一个俏皮的老头。从去年开始,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先是胆的问题,在icu里住了半个月,插着荣耀的管子,尿袋回了家。

这是他和死神斗争过的殊荣,尽管有诸多困难,但看起来还是康复了,但他的眼里没了光。

抛开疫情,今年也还是乱作一团。姥爷的身体也再次抱恙,肺癌晚期,波及到了心脏。能不能撑一个月都是事儿。而我,就在一个月后结婚。

多撑一会儿。这是所有家人对他的要求……

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役,是一名通讯兵,拉过电话线,阵地前救下过战友,一枚枚军功章印证着这段历史。但我对他在战场上的故事,并不怎么熟悉,也想象不到这个老顽童会怎样英勇。

“杀!快上快上”,“给我手雷,我去炸”……

这段时间,姥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间会更多一些。家人轮番照顾他,他的那两句呓语,把我带到了朝鲜战场。在电视上,我总觉得这些话是进行了艺术加工,现在我知道了,牺牲和奉献是他们那个年代人人能做的事情。

姥爷并不伟大,在我印象中,他除了比别的老人帅一点,开朗一点,没什么特别。

他会变魔术,到现在我也弄不清他的把戏,姑且就叫魔法吧。这点让我很骄傲,我可能是小朋友里离魔法最近的一个。

他会做木工,我的婴儿车,就是他做的。这也值得炫耀,从小就坐上了纯手工,实木打造的婴儿车。他的院子里以前还树立过秋千,供他的外孙玩耍。他不是没有孙子,只是属于我跟表姐,表哥们的童年里,他还只有外孙。

院子里也不是只树立着秋千,还有一杆红缨枪,看着各种木工用的工具,我一度以为他就是8级木工。

我去看姥爷,跟他说我要结婚了,他说他要去,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不知道说什么,就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养身体,我会给他留观礼的C位。他很喜欢跟我握手,不管我多大,手多大,每次见他他都会拉着我的手,跟我相视而笑。

爸妈和关心我的姨,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姥爷,至少让他撑过我的婚礼。

10月10日,礼成,他撑住了。

27岁的年纪,我有了自己的小家。但我依旧怀念姥爷的火炕,硬邦邦的,冬天还烫屁股,但那时候我还小,他也还年轻。

小时候,我的零食,大多是一种叫“枇杷梗”的东西,也硬邦邦的,除了淡淡的香甜,还有点扎嘴。那是姥爷给买的,可能是我吃的太多,现在总不会主动去买它,也可能是这东西总让我想起姥爷,甜里带着忧伤。

我小时候是在姥爷家长大的,院子里有好几棵树,一棵是香椿,另一棵也是香椿。除此之外,还有枣树、无花果树。老人喜欢种地,所以院子里是一块方正的菜地,还有一道砖砌的古董墙,墙上放过什么物件我忘了,大概有铲子,有酒瓶。

比这些还要有存在感的,就是一排排,卖不出去的大瓷盆,又厚又重,可能是这个原因,树不在了,墙不在了,姥爷不在了,这些陶盆还在。直到现在我都犯嘀咕,这些个大盆要怎么处理。

姥爷是个有趣的人,快70岁的时候,买了一辆很拉风的摩托车,不得不说,我到现在都不会骑摩托,当然他活着的时候也不会开汽车。所以烧给他的扎纸车里,有一名司机。

他喜欢骑着车带我到处转,怕我从车上掉下来,就用一根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安全带”。去的最多的地方,应该是我四姨家,四姨家像个动物园,有很多狗,有很多猪,还有大鹅,虽然我比较腼腆,但我还是很乐意去,因为四姨总会给我很多好吃的。

所以,给他烧“汽车”的时候,应该再配辆摩托车。虽然没看他开过车,但他应该也喜欢汽车的。因为他总喜欢盯着我那辆不贵的车看,看了很久就问,这是谁的车,我说我的,然后他就会笑呵呵的说好好,真好。

其实我的车他坐过,我也像他带我兜风一样带过他,只不过安全带没有把我们拴在一起,也没有开很远的路程,毕竟,身体也不是以前那个身体。

姥爷喜欢放烟花,放爆竹。在我小时候,每年正月十五姥爷都会拿出各种烟花,小的我们放,大的他放,果子火永远都少不了,在璀璨的烟火下,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放下爸爸打来的电话。我跟一起和客户吃饭的同事说了一声,就赶紧往回赶。

我以为我不会悲伤,至少不会那么悲伤。

89岁,一身病痛,一身光荣。以前我就想,会有那么一通电话,告诉我姥爷快不行了,我飞似的到他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可劲的喊他,放肆的哭,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回家的时候,姥爷的躯体已经冰凉,穿着古典,又略显滑稽的寿衣,脸上盖着黄纸,如果他看见这样的自己,一定也会觉得滑稽,又或者无奈。但这就是传统的代价,也是我们心理的安慰。

他是爱我的,所以我才会默默地看着他,我是爱他的,所以才会红着眼,忍住泪。我想,我总该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叫醒,或者只是握住而已。

我没有这么做,除了眼圈通红,就是呆呆的望着他,心里想,他还在,说不定叫叫他他就醒了,但是醒着又太痛苦……我觉得,我总该做些什么。

长辈们眼圈通红,大多一言不发的忙着,谁都不想打破宁静,像是怕吵醒了老人,回家的时候,我没忍住,给老人磕了一个头。不知道是心里还是嘴上说了一声“姥爷一路走好”。我希望他能听见,就像说出门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一样。

第二天清晨,再来到姥爷榻前看了最后一眼,很快,举行完简单的仪式,就要送他去火化。第三天,随着浩荡的出殡队伍,送他最后一程。

家人都在说,走就走了吧,身上病痛太多,活着受罪,我觉得,这是一种自我安慰。若能安然度余生,谁愿病痛缠身而西行,但我没有义务戳穿他们的自我安慰。

我总在想,爱热闹的他在那边会不会孤独,还好,我看到了姥爷父母的墓碑,就在离他不远处。父母在,那他在那边就是个孩子,可以任性一点。他找到了父母,我妈妈却没了爸爸。

悲伤是一种会传染的情绪,也同样会因悲伤的人太多,而麻木。

我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总没想过是这一天。简单的棺椁,简单的墓地,成了老人最后的归宿。

写在最后:

可能逝者真的会托梦,今天是他的头七,我在清晨的梦里看见了他,他不说话,我也只是扶着他下楼,他的精神面貌好多了,身体也很结实,看出来他过得还不错。他就那么乐呵呵的跟我一起走,我也没说什么,因为我在梦里知道是梦,我也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我们。

总觉得他走的着急,殡的也着急,总以为自己不会太难过,我有了自己的家,他也撑到了一个不错的年纪,成长的路上少不了生离死别,但心骗不了自己。

只希望多珍惜眼前人,少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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