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觉得丧的时候,想想安迪吧——《肖申克的救赎》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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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就有人推荐《肖申克的救赎》了,说是豆瓣评分最高,特别是吴主任。但我一直没有看剧的习惯,所以就拖了下来。
没想到,是因为我看了《肖申克的救赎》小说,才迸发了强烈的看这部剧的愿望。
这部剧连贯地看下来,很像一部励志剧。一个被冤枉的犯人,花了十几年挖地道,给监狱建图书馆,并影响了他的狱友。当他的狱友终于在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墨西哥海边与安迪相遇时,那个场面,真是太鸡汤了。
但用鸡汤来评价这部剧,显然太过轻浮。其一,是安迪的逃亡之路实在太过艰难,就算他这样有耐心、有智慧的人,也很难说不会功亏一篑,正如作者所说,如果他爬到管子的尽头,发现被堵住了怎么办?
其二,是这部电影,揭示了人性和社会的一些很基本的东西,要让我说,那就是“体制化”(institutionize)
一、体制化和安全感
监狱,是一个高度体制化的东西。类似的组织还有军队、学校。在这里,何时起床、吃饭、熄灯、睡觉都有规定,违反者会遭到即时惩罚。甚至上厕所也要报告,得到允许后才可以。
我很怀疑这种制度有什么教育效果,或者能是感化犯人,让他们改邪归正。它的另一个效果却是确实的,这就是让人“体制化”。让人依附于一个体制,以致于离开它就痛苦万分。
初来的人(他们叫fish)是非常不适应的,这其实是正常人的反应。没有人喜欢生活被限制,没有人喜欢别人总是发号施令,让你干这个干那个。
但是人的心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这是因为,如果你不主动或被动地按组织的要求去行动、去反应、去想,你会发觉自己格格不入,无法合群,一句话,你会很孤独。
甚至你的生理反应也会配合这种体制化,比如瑞德就说,整点后25分钟,他才有尿意,否则,就一滴也撒不出来。
我们能说这是体制化对人性的摧残吗?当然是。但是,它一定是对人有某种好处,否则,不可能有人能在里面呆上那么久。
这种好处是什么?就是安全感,以及免除个人的责任。
在监狱里,不仅一天二十四小时做什么都有人替你规定好了,你要看什么书,你的人生目的(争取假释、减刑)都是非常明确的。这会给人一种安全感,哪怕它是以人的萎缩为代价的。
霍妮说:为自己承担起责任是一种令人恐惧的自由。
弗洛姆认为,人有逃避自由的倾向,因为他感受到的自由,是一种消极的自由。也就是领悟到自己是孤独的,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异化了的、敌对的世界。
所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老布、甚至瑞德在假释获得自由后,会那么渴望回到监狱里去。监狱虽然没有自由,却给了他们一张意义之网,虽然这里的意义是虚假的,但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里有他们最渴望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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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也夫斯基在《卡拉玛佐夫兄弟》里说:“他们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尽快地找到能以身相伴的人,尽快地摆脱与生俱来的自由这一礼物,这一使人倒霉的东西。”
二、谁在撒谎,犯人还是典狱长?
我注意到,监狱里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是innocent(无罪的),要么被律师坑了,要么是……总之不是自己的责任。这固然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心理上的优势,保持人格结构不崩溃,可也使他们没有真正地悔过,因而也不会痛改前非,改过自新。
典狱长诺顿却是另一种形式的虚伪。作为一位对圣经倒背如流的基督徒,他要求犯人人手一本圣经,对外宣传自己感化犯人的功绩。至于这种“感化”的作用,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与此同时,他却干着受贿,榨取犯人和滥杀无辜的勾当,并且要安迪帮他洗黑钱。
对于犯人来说,就是“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依然在说谎。”
这大概也是犯人不承认自己有罪的真实原因。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凭什么只惩罚我?
人们被谎言浸淫久了,心灵就会变得麻木,变得眼神暗淡,得过且过。不再相信什么,也不再抗争什么。
体制化一旦与谎言结合起来,就变得邪恶了。
三、反抗荒谬
而安迪,确实是个例外。从一进监狱,他就反抗三姐妹对他的欺负,哪怕数次被打得鼻青脸肿;他深信自己的避税才能,勇敢地说服了狱警为他们避税;他锲而不舍地为图书馆向州议会申请资金,让人感想很深的是他的一句话:“七年了,时间不算长”。
他利用一个机会,向全监狱的人播放了一段古典音乐,所有的人都定住了。这不仅来自于对突破常规的惊讶,我宁愿相信,他们被音乐传递的东西打动了。在日复一日的劳作和循规蹈矩之上,原来还有一个美丽的、令人向往的精神世界。
维克多·弗兰克尔说,即使在集中营这种地方,人也有自由,即选择自己态度的自由。
监狱这个巨大的体制,让人泯灭希望,而安迪却说,希望是个好东西。哪怕他凿洞越狱的希望像头发丝一样细,哪怕他的巨大努力会一朝尽毁,他仍然坚持着。
也许,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要的就是希望本身。
“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加缪说,众神判处西西弗斯永不休止地把一块大石头滚山顶,到了山顶石头又在自身重量的作用滚落下去。他们的理由是,再没有比看不到希望的徒劳更可怕的惩罚方法了。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西西弗斯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比安迪更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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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把这种状态称为荒谬,并认为这是人的基本境遇之一。但,即使人处于这样的命运的荒谬中,人仍然有抗争的尊严,有鄙视命运的自由。他仿佛对命运说,你这个biaozi,你战胜不了我!
人是卑微的,他被命运折磨;人又是高贵的,只要他愿意选择自己的态度。没有轻蔑征服不了的命运。
四、安迪为什么赢了诺顿和肖申克
诺顿,这个典狱长面对安迪时,是碾压性的优势。
他掌握着强大的警察机构,所有人都听他的;他有上面的支持;他面对的是一大群被限制行动自由的囚犯。
安迪,只是这些囚犯之一,纵使他精通会计,避税,以前是银行高管又如何?在诺顿面前,他就像一只蝼蚁。
然而安迪却扳倒了诺德。
我想了很久,用天时地利人和,也无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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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是因为安迪凭他二十多年的耐心,已经发展出了一种神力。
他所做的,已经超出诺顿理解的范围,也超出绝大多数人的经验。积十七年之力,以无比的耐心,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去挖出一条隧道,这已经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安迪的这种神力,诺顿根本预料不到,自然也无法准备,无法对抗。
我们只能说,上帝站在了安迪这一边。
或者,安迪本身就是上帝;他在成为上帝的过程中,完成了自己的救赎。
借用吴主任在《你不可能比他惨》里面说的一段话,作为本篇的结束吧:
“自由很美妙,希望很美妙,但着急不来,需要足够大的耐心才可以。而且这个过程中还得学会苦中作乐,保持不崩溃。人一旦拥有了如此坚韧的力量,基本天下无敌。至于结果是不是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倒真不是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赋予了生命最了不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