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对话

2017-01-29  本文已影响0人  生如如花

今天进行了有趣的三场对话。

第一场,是在我们庭审练习之后的reception上,和许久未见的朋友Alex和他的同事Matt的一场对话。Alex在法学院高我一级,我们一起做一个关于科技和法律的期刊。他是三十岁从法学院毕业的;他毕业的时候,向比自己大8岁的女朋友求婚,去年刚生了一个漂亮的宝宝。于是Alex就拿手机给我看宝宝的照片,然后我就负责惊呼“好可爱啊!”那个时候,Matt过来,Alex把他介绍给我,问了几句背景问题之后,Matt问我什么时候来美国的。我说三年前,来上法学院。Matt就很惊诧,说那么你适应美国的文化一定会困难啊。我像机灵小不懂一样转了一下眼睛,然后说,适应法律更难。然后我给他说,我在国内的时候非常blunt,有什么说什么,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来到美国之后,美国非常politically correct,所以我就没有问那样的问题了。Matt就笑了笑,好像在思考的样子。

第二场,是在从培训的宾馆回芝加哥的路上,我和另外一个哈佛法学院的师姐在一起聊天。这位师姐其实是中国人,三岁从中国来到美国,除了爸爸妈妈其他亲人都还在中国。我们就一起聊天说道以前小的时候的中国的各种风俗习惯。之后,她说道,她每次回中国,都觉得不舒服,因为周围的人都会过来对她说,你太胖了。其实她和我一样胖。不过我懂她在说什么。在美国我穿S号,回中国我穿XL号。所以我也因为如此在美国活得很舒心。上班不化妆、下班不化妆、穿牛仔裤、和奇怪的衣服搭配。基本上如果我不在公司里面穿大裤衩来回飘荡,是不会有人过来对我穿什么、有没有化妆作出评价的。

第三场,是在晚上芝加哥校友会的吃饭活动。其实我一直非常不习惯这种大型群体性活动,一个人也认识不了,认识了也是泛泛之交。不过提早交了钱,就还是去了。中途和一个朋友聊天,她大我大概三级,已经身怀六甲。在中间说着说着,她说了句话:加班会导致流产,这是真的。我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庭审训练,在整个庭审当中听到任何一个不合理的话,耳朵都会竖起来。而且对于一个律师说加班会导致流产,这是怎样的会聊天。

但是我知道,这样说话谁都怪不了。这是我们长大的环境所赐,后天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语言训练来进行改变。我每次回到中国,甚至也会自己变得会说出概观笼统的话来。你说,“农村出来的男人都是凤凰男”;他说,“上了哈佛的人一定都是优秀的”;她说,“她被丈夫打一定是她自己也有问题。”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客观地总结事实。其实这样以偏概全的言论,可能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世界建立起来好的反馈系统,没有足够的信息量来让自己判断,在什么情况下,农村出来的某个男生是优秀的,上了哈佛的某个人就是个渣,被丈夫虐待的确是有可能是丈夫的错。可是我们说话总是intention很好,impact很差,因为我们总是不太注意,在说话的impact和自己之间建立一种反馈系统,让自己能够知道,自己讲出去的话,到底是怎样的impact。

所以听到了加班会流产,我也没有反驳说爸妈都是博士对于孩子的好的影响远大于孕期加班。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信,为什么要拿去反驳别人呢?而且有些话到嘴边,是要硬生生咽下去的。况且这又不是法庭,有什么可为之输赢争斗的呢?大可以不必,在自己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上去做文章,也不必要去在自己没有而别人有的东西上去自惭形秽。上了法学院,做了律师,越发觉得,除了在生活方式上对别人有着最坦诚的敬意之外,还要去主动培养一种与这种敬意相符合的说话方式。这当然也不是说自己就是善良的,别人就是不善良的;实在是我现在说话的反馈系统,已经慢慢像美国靠拢了。如果我在我的同事面前说,加班多了会流产,我一定会被翻白眼。我已经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被训练出来某种神经,知道在我呆的环境里面,什么不能说,什么可以说了。

我现在真的已经和美国人聊天太舒服,不会怎样在某些中国群体当中聊天了。这真不好。不过我还是洗洗睡吧。

如花2017.1.18记。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