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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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鸣凤乔

那条小路经常出现在明美的梦里。

小路很狭长，从山脚下弯弯曲曲地向山坡上延伸，一直通向一片翠绿的密林之中。

路两边是用树枝夹起来的杖子，杖子里面是平整碧绿的草莓地。明美很喜欢这条小路，特别是雨后，泥土变得很松，脚踩在上面软软的，感觉很舒服。

小镇盛产草莓，这里更是草莓生长的黄金宝地，每年这里种植的草莓总是比别处早一些成熟，大概因为这里都是坡地，而且三面环山，地温比较高的缘故吧！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早成熟早上市，就意味着能卖一个好价钱。

这里也有明美家的二亩地。家里四口人，都上班。父母和哥哥工作忙一些，那时明美刚刚参加工作，还不太忙，所以伺弄这二亩地，明美是主力。

草莓味道鲜美，但种植却需要付出很多的辛苦。每年单是除草就得四五遍，而且全部是人力。一只手用一个五六公分左右的小锄头，在草莓秧棵里挥动，另一只手把除掉的草捡出来，扔到池埂子上。

草莓长得矮小，不管是除草还是采摘，都得蹲着。几个小时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那时候明美很年轻，根本不怕累。草莓采摘的季节，她每天早上不到三点就起床，大步流星向地里走去。天上还有稀稀寥寥的星星，路边的稗草沾着露水，不小心就会把裤腿打湿了。

明美穿过大路，走向河坝。河水哗哗响着，好像在跟明美打招呼，她走过独木桥，那条小路就出现在眼前。明美不假思索地一溜小跑跑上小路，步履矫健，体态轻盈。

这时候，别人家的地里也已经有人开始劳动了，早上采摘下来的草莓能卖一个好价钱。但是明美不只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她喜欢起早干活，在太阳出来之前把白天的活干完了，心里踏实。再说这样也不耽误白天去上班。

草莓采摘旺季的时候，一大早明美就能卖二百多块钱，她把零头留下来，剩下的二百元整钱交给妈妈。她觉得把钱给妈妈是天经地义的，自己兜里有点零花就够了。而且即使是零钱，明美也没有花光过。工资她也习惯交给妈妈，给妈妈钱的时候，明美感觉很幸福。

后来，明美结婚了，赚的钱不再给妈妈，明美心里竟然有一种犯罪感。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多年，才渐渐趋于正常。

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明美便很少去那块草莓地。由于没有人经营，这块草莓地便送给表哥家种植。

如果正好赶上草莓成熟的时候回娘家，明美会去草莓地看看的，顺便吃一点草莓。但这样的时候已经很少很少了，明美都不记得上一次是哪一年去的了。

那条小路依旧在，只是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路上来来回回挑担的姑娘小伙都变成了大妈大叔，年轻人甚至把电动车开到了地头上。

明美却感觉那条小路越来越难走了，像爬一座陡峭的山峰。从山脚下走到草莓地，感觉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样，心也突突地跳，满脸满身都是汗水。

这时候，明美便异常怀念，怀念许多年前的那个女孩，那个步履轻盈的女孩。

明美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小路，她还是喜欢泥巴路，喜欢被雨打湿的稗草，喜欢把钱交给妈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