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黜免第二十八
这个冬天不太冷
可能是因为雪的迟到,冷空气也跟着迟到,我仍然躺在深秋的衣裳里面不感觉不到冬天的冷。
知道冬天说来就来,还是把冬穿备好,随时候寒。
黜免[chù miǎn])罢免官职。
诸葛厷在西朝,少有清誉,为王夷甫所重,时论亦以拟王。后为继母族党所谗,诬之为狂逆。将远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诣槛车与别。厷问:“朝廷何以徙我?”王曰:“言卿狂逆。”厷曰:“逆则应杀,狂何所徙!”
诸葛厷在西晋时,少时就有很好的声誉,备受王衍重视,当时人们也常把他跟王衍并列。后来他被继母的亲族中伤,诬蔑他狂妄叛逆。当他将要被流放到边远地区时,他的朋友王衍等人到囚车前和他告别,诸葛厷问:“朝廷为什么流放我?”王衍说:“有人说你狂妄叛逆。”诸葛厷说:“叛逆就应当斩首,狂妄为什么要被流放?”
【评析】继母对孩子不好,好像古今中外都有不少例子,也是动物本能作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诸葛厷也很愤怒呀。
桓公入蜀,至三峡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缘岸哀号,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绝。破视其腹中,肠皆寸寸断。公闻之怒,命黜其人。
桓温大军入蜀攻打成汉政权,部队到达三峡时,手下有个人捉了一只小猿猴,母猿就沿着江岸哀嚎,一直跟着船走了百多里也不肯离开,终于跳上了船,结果一上船就气绝身亡。剖开母猿的肚子一看,肠子都一寸一寸地断开了。桓温听说这事大怒,下令罢黜了那个手下。
【评析】成语“肝肠寸断”就是出自于此。桓温虽然有野心、有抱负,但同时也是个不乏同情心的大丈夫,相比与他很相似的王敦,桓温更让人有好感。
殷中军被废,在信安,终日恒书空作字。扬州吏民寻义逐之,窃视,唯作“咄咄怪事②”四字而已。
中军将军殷浩被废为庶民之后,住在信安,一天到晚总是在半空中凌虚写字。扬州的官吏和百姓沿着他的笔顺跟着他写,暗中观察,发现他原来一直在写“咄咄怪事”四个字。
【评析】殷浩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出名很早,和桓温本是一时瑜亮,不过他好老庄之学,曾多次受到朝廷征召,但避世之心非常坚决,曾经隐居十年不曾出仕,不过后来晋简文帝为了平衡朝廷势力,多番劝说征召,软磨硬泡终于让他出山,并且受到重用,因此也激化了殷浩和桓温的矛盾,最终北伐失败后被废为庶民。回顾这一生,确实是咄咄怪事。
桓公坐有参军椅烝薤不时解,共食者又不助,而椅终不放,举坐皆笑。桓公曰:“同盘尚不相助,况复危难乎!”敕令免官。
跟桓温一起吃饭时,有个参军用筷子夹蒸菜夹不起来,一起吃饭的其他人也没帮忙,他还是不放下筷子,大家都笑了。桓温说:“只是在一起吃饭,都还不能互相帮助,更别说遇见危险和困难了!”便下令罢免了他们的官职。
【评析】“夹菜”和“危急时”这两件事性质大为不同,很多人见到好朋友出糗,反而会轻松戏谑,这些同僚也许只是关系好打趣而已,桓温有些上纲上线了。
殷中军废后,恨简文曰:“上人著百尺楼上,儋梯将去。”
殷浩原来隐居避世,是简文帝写信言辞恳切才打动他出山。殷浩一心辅助简文帝对抗权臣,结果简文帝被时势所逼,将他罢黜,故他有此不满。
邓竟陵①免官后赴山陵,过见大司马桓公。公问之曰:“卿何以更瘦?”邓曰:“有愧于叔达②,不能不恨于破甑!”
竟陵太守邓遐被罢官后去参加皇帝的葬礼时,遇见桓温。桓温问他:“你为什么越来越消瘦了?”邓遐说:“我在叔达面前有愧,无法做到不在乎失去的东西。”
【评析】邓遐面对桓温,用孟敏“堕甑不顾”的典故,抒发自己对被罢官的遗憾,不久之后,邓遐抱憾而终。
桓宣武既废太宰父子①,仍上表曰:“应割近情,以存远计。若除太宰父子,可无后忧。”简文手答表曰:“所不忍言,况过于言?”宣武又重表,辞转苦切。简文更答曰:“若晋室灵长,明公便宜奉行此诏;如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桓公读诏,手战流汗,于此乃止。太宰父子远徙新安。
桓温罢免了太宰司马晞父子之后,继续给简文帝上奏章说:“应该割断亲近的私情,为长远打算。如果能彻底除掉太宰父子,就会免除后患。”简文帝手书批复说:“这些话我都不忍心去说,更何况去做?”桓温又重新上奏章,言辞更加恳切。简文帝又回复说:“如果晋王室的国运久长,明公就应该奉行我的诏令;如果晋王室国运已去,就让我退位让贤吧。”桓温读诏书时,手抖了,还流了汗,这才终止了杀掉太宰父子的想法。最后把他们远远地流放到了新安。
【评析】桓温在东晋末期已然坐大,篡权之心可谓朝野皆知。简文帝受桓温扶植坐上皇位,其实更多只是傀儡,最终忧愤而死,这里的回复明显已经是对桓温把控朝政感到深恶痛绝。桓温固然有野心,对于皇帝的话也感到惊惧。
殷仲文既素有名望,自谓必当阿衡朝政①。忽作东阳太守,意甚不平。及之郡,至富阳,慨然叹曰:“看此山川形势,当复出一孙伯符。”
殷仲文向来很有名望,自认为必然会主持国政。忽然被调任东阳太守,心里很不平衡。上任路上,经过富阳,感慨地叹道:“看这里的山川风水,应当会再出一个孙策。”
【评析】孙策可是东汉末年的乱世枭雄之一,奠定了东吴政权的基石,殷仲文说出这样的话,可谓野心昭昭,最终他就是因为谋反的罪名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