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巅》:一个从头到尾都被安排好的人
而比不幸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流言。
迟子建《群山之巅》
《群山之巅》是迟子建在201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这部作品依然涵盖着这位作家以往作品的特点:笔法清丽,性压抑、反女性主义基调。在这部小说里,她笔下的每个人都是值得拿出来作为典型进行剖析的。
比如小说里提到的安玉顺,这位参与过多次战役并负伤残疾、战斗英雄的老兵与其妻子在晚年的矛盾。起因源于安玉顺是战斗英雄,百年后理应进入烈士墓地。
但其妻子觉得他进入烈士墓地就无法与自己合葬。而她无法接受与自己一起过日子的男人不与自己合葬的命运,所以俩人时常吵架。
而这部小说的开端,源自为一位抗战时期的逃兵“辛开溜”,
他娶了一位日本老婆,生下了辛七杂(一位屠夫)。
由于辛七杂因为国恨家仇无法接受自己的血缘,便打算绝育,于是他娶了王秀满(一位绝育的女性)。
可随着日子的流逝,王秀满深感家庭缺乏孩子而缺失掉的意义,便领养了“孤儿”辛欣来。
坏事传千里,由于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让辛欣来知道了自己的生世与被同学们孤立看不起。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成长道路就会走极端,要么极度地自卑,要么就极度地反叛。
辛欣来是后者,于是在某个午后,他因为与养母闹矛盾,便用家里的斩马刀砍死了自己的养母,并强奸了安雪儿(这个故事里极具“童话”与神话的人物。),逃入了山里。
这是整个故事的开端。
安雪儿是安平的孩子,而安平是一位法警,是最后一代枪毙死刑犯的执行者。
由于安平职业特殊,一般人都会惧怕他那双手。
而他却是在欺瞒自己职业的情况下与前妻结婚,而没想到前妻在怀孕过程中知晓了这个情况,于是整天担惊受怕,产后俩人便离了婚。而前妻产下的安雪儿不知道为何,生长缓慢,只有九十来公分,就如迟子建笔下这个“童话”的精灵一般。
不过她拥有着超能力,她喜欢刻墓碑(刻出的字极漂亮),可以预知镇上人的生死。而这些能力直到他被辛欣来强奸后才慢慢地消散了。在被强奸后,她开始长高,也怀孕了。故事的引子就到这儿了,随后迟子建通过自己的精心布局,逐步展开了一张精致的大网。
而在其中就不得不提到安平了,这位拥有被流言所冻伤双手的法警。自己女儿受难,作为父亲下定决心、一定要千方百计为女儿报仇,也因为他的职业特点,他总是期待着亲手毙掉辛欣来。
可辛欣来逃入山里,几次搜寻都无果。随着日子地流逝,死刑也改革成为了注射静脉的安乐死。可想而知,在交枪的那一刻,安平内心的哀愁与酸楚。再加上流言,镇上总是流传因为他执刑多年,难免有冤死鬼,所以他女儿是被女冤魂所附体。
本来就不幸,再加上流言的攻击,对于安平来说是极大的打击。可小说到这儿,却给他安排了遇见另一位被流言所冻伤双手的李素贞(职业为殡仪馆的化妆师),可她却拥有家室(一位已失去性能力,残疾长期卧床需要她照顾的丈夫。)。
不过最终俩人性压抑得到了释放……
但整部小说的情节并不局限于这些,还有极为纷呈的故事,比如在大学里因嫉妒下毒室友而一生背负十字架的人、辛家的传奇故事、辛欣来的内心独白……总而言之,为非作歹的人经过了曲折,最终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到了故事的结尾,却是通过一位因高考失利而变得弱智痴傻的人在土地祠堂里强奸安雪儿为终结,(原文):“一世界的鹅毛大雪,谁又能听见谁的呼唤。”这是极具戏剧性的收尾,呼应了开头,让整部小说的魅力再次得以提升。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结局也过于残忍了。
而建这个土地祠堂、并希望这个城镇不受工业、矿业影响的镇长是一位人生完全被安排好,并按符合这个社会成功价值体系的人,用大白话来说,他是命“极好”的人。
霜也有热烈浪漫的一面,它浸入树叶的肌肤,用它的吻,让形形色色的叶片在秋天如花朵般盛开。
迟子建《群山之巅》
龙盏镇的镇长唐汉成,出自一个单亲家庭,母亲似乎命里带煞(克老公,具体原因并未透露)。但他生得极好,颜值与身材都很完美(原文:公认的美男子,一米八的个头,偏瘦,宽肩,眉骨很高,这使得他浓眉下的眼睛,有股不寻常的味道,有几分深邃,几分忧郁,又有几分柔情,这样的眼睛就是摄入女人魂魄的法器。)。
起初这小伙儿在伐木场当伐木工,兢兢业业,被长得奇丑无比的林业局领导的妹妹陈美珍看上。于是俩人设圈套,让唐汉成来他们家喝酒,直至将其喝倒,第二天让其衣不遮体地躺在陈美珍旁边。
陈美珍以被他酒后“欺负”后要求这老实的小伙儿娶她,唐汉成心感惭愧,只能答应。婚后,俩人生下一儿一女,其中女儿唐眉随爹极美,而她也就是那位因嫉妒在大学里下毒室友,终身背负十字架要求自己终身不嫁而赡养室友的人物。她的故事也十分精彩,因为这不是我本打算讨论的重点,有兴趣地小伙伴儿可以找书来读一读。
而在结婚后,陈美珍由于自卑,害怕丈夫出轨,不停地整容,最终整塌了自己的脸,被丈夫说自己与鬼睡。
但也因为陈美珍的这层关系,在她哥哥仕途顺畅、一路高升的过程中:从一个局长升为了县长。唐汉成也受到了提拔,从一个普通的伐木工当上了全书主要发生地龙盏镇的镇长,当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他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空间,就像一个花瓶一样,只负责美,剩下的一切都交由他妻子陈美珍进行打理就可以了。
故事到了最后,陈美珍的哥哥因为一件极为荒诞的事儿被揭开了自己腐败的面纱,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有人都觉得唐汉成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无法再往上爬了。
可全书里占用篇幅极少的唐汉成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仕途,而是龙盏镇的环境。因为他知道地质勘探队已经两次到访这里,并作出了“有矿”的结论。
回过头来看他治下的这个城镇,他总是极力让这个城镇远离工业化,重点发展的却是赶集类的文化活动。对于他来说,这么做,无疑是没有任何经济政绩的,但他却不以为然。
纵观整部书来看,唐汉成这个人物是一个从头到尾都被人“安排”好的人物,从娶妻到生孩子、当领导。他所有的一切都被陈家所'安排"好,当然起因是他的美貌。
在传统文学中,因为美貌而命运被安排的,往往是女性。在这部小说里就存在着一种与传统的错位与相悖(不展开讨论)。
在这里咱们提出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如果您的一生都被安排好,并且都是符合社会成功的价值的体系,您会接受吗?唐汉成表面接受了,可内心始终在挣扎。
故事到了最后,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修建土地祠堂,寄予一种神秘的力量庇佑龙盏镇的未来,并将看守祠堂的差事交给单四嫂家里(家里缺失顶梁柱,儿子也因高考落榜而痴傻)来管理,一个月500块,他的原意不管是之于庇佑城镇还是帮助困难家庭都是极为美好的。
可就在这个祠堂里,象征着龙盏镇神话的安雪儿再次被强奸,回想到全篇开头,强奸预言了神话与童话的破灭。
那最后的情节是否也预示了某个更为深层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