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蚂蚁和女孩的同居故事(二)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双腿盘坐在米色的椅子上,双手在白色的电脑上不停地敲打,感觉很急促,桌子上凌乱着摆着一些零食,牛肉干,饼干,葡萄,苹果,之类的(都是我喜欢的食物,看到那些食物,我的6条腿简直就已经不听我的指挥了),还有各种瓶瓶罐罐,我猜那可能就是化妆品,母亲对我说过,人类的女孩子非常爱美,每天往脸上拍各种东西,跟我们蚂蚁不一样,而且,人类的女孩子,出门前后就跟变魔法一样,根本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我静静地看着那巨大的双手在巨大的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很想要爬到那个巨大的桌子上去,看看她到底在敲打一下什么,虽然很害怕,因为那双巨大的双手,只要轻轻一摁,我便有可能殒命。这种丢命的行为,还是很拒绝的,虽然我也想诗和远方,但是活着还是最重要的,来到这个世上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我的蚁生该如何,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醒来,采食队长也是我的叔叔带着小分队出去觅食,大概30余蚁,我看着他们浩浩荡荡靠近玻璃门,爬过好似高山一般的玻璃门轨道,他们声势浩大又好似静悄悄,整个小区的人对比七八点的喧嚣,此时的安静程度不亚于凌晨两点半,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却仍旧是橘色的灯光,对玻璃门外的烦闷炙热,里面就好像像秋日里的傍晚,虽然我并未看过,但是从长辈里的描述中,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美好又微凉,宁静又清爽。
我站在轨道上,目送着采食小分队急速前行,毕竟这是我进入人类家里正式的第一天, 采食队长拒绝了我的加入,怕我因为新奇而瞎跑,给大家添麻烦。
她还没有醒,在被窝里蜷缩着,就好像上个月月底未下雨的那天傍晚,住在一楼那个人类老太太家的白色的小狗一般,只不过她睡在床上,它睡在树下,都睡的很安静。她把头露在被子外面,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在来回的转动,就好像那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一楼老太太的狗一般,生怕主人叫她,准备随时睁开。
此时的采食队长,已经带领着队伍爬到了那橘色桌子的桌脚半中央,马上就要爬到桌子上了,我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它们在桌子上发现一块她昨天吃剩下的牛肉干,闻着很香,就算是我的玻璃门外,我的小触角仍旧在给我发信号,叫我过去饱餐一顿,然后把剩下的带回家跟父母享受。小分队慢慢前行,穿过了横七竖八的充电线,翻过穿着红色衣服的电脑键盘,越过一包包像小山一样堆积的零食,终于来到了那半根牛肉干面前。好怕她突然就醒来,万一醒过来,采食小分队可怎么办?人类有句话叫做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句话真是放在哪种生物身上都是应验的,突然她翻了一个身,好像受到了什么惊下一般,突然就坐了起来。我很想大声地呼喊,可我怎么也叫不出声,我想努力地挥动地我的前足,可不管我怎么挥舞,采食小分队没有丝毫反应,它们已经被眼前美好的食物蒙蔽了双眼,殊不知接下来的时候可能关乎生死。
她慢慢起身,一双雪白却又泛着红色好像充血了一般的双足,拖沓着一双浅绿色的拖鞋,那只左脚的拖鞋的左边还有一处淡淡红色印子,她每走一步,印子就跟她小脚趾的伤口你侬我侬地深情亲吻一番,她的眼球是黑色的,却泛着淡淡地褐色光芒,眼白上到处都是红血丝,一根根像是从黑暗深处魔鬼伸出的双手,想要把眼球一点点往深渊掩埋,直到暗淡无光,直到消失不见。
世界很安静,我甚至不敢呼吸了,被她巨大的身体阻挡的我,我仍旧能看到采食小分队在牛肉干忙碌,他们仍旧很兴奋,手舞足蹈,大快朵颐,在享受这从天而降的美味,享受着美味的幸福时刻,只有我,想要呼喊,可什么都做不了。此刻的我,可真是好似在热锅上!
她拿起绿色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仍旧面无表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米色的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又靠在膝盖上,脸朝向我这边,眼睛空洞,直直地望着我这边,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从玻璃门轨道上面,退到轨道里面。
过了一分钟,空气仍旧是像是凝结了一般,我很是担心小分队的状况,相对于30蚂蚁的性命,我一个蚁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站在轨道上面,举起四只前足用尽全身力气向她挥舞,希望她被我吸引,然后让小分队可以顺利离开,做到这份上,我突然为自己的这个调虎离山的计谋的有点小骄傲。也许我是整个蚂蚁家族中最聪明的一只。
我的四肢已经麻木,她的眼睛仍旧地空洞地望着我这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看到了的,也许她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伤害我们这些小动物。“吱”的一声,椅子被推开,她站了起来,我想她也许又要回床上睡觉了,自我搬来一日有余,她从来没有离开这个房间,活动范围也就是从书桌到床的距离。
正当我想要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她往右边的零食堆看了一眼,愣了一分钟,然后抽出一张纸巾,然后出现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残忍的画面。她拿出纸巾,直直地朝那半块牛肉干擦去,采食小分队被吓四处逃散,可是她那么大,大家怎么可能逃得出她的五指山。一大部分还在牛肉干上的蚂蚁,被她用纸巾紧紧包住扔进了垃圾桶,其余在桌子上四下逃散的蚂蚁,基本都被她用纸巾包着的五指山一一摁死,看到被按在桌子上痛苦的抽搐死去,我的内心好似被刀割一般,而无能为力的心情,就好似有一道闪电直击内心,抽干身体所有的水分,却还活着,
家族为这次采食小分队的死亡,举行了盛大的悼念仪式,所有的蚂蚁在电风扇底座下默哀半天,顺便祈祷那大部分在牛肉干上被纸巾包着丢进垃圾桶里的蚂蚁还活着。逝者已矣,活着的还需要活下去,难道不是吗,除了活下去还能做什么呢,虽然我恨不得此时就向那个残忍人类进行报复,狠狠地咬她,咬得她不能动弹,让她也感受一下垂死挣扎。大家默哀结束后,开了一个会,会议结果就是,以后行动尽量在晚上,通过观察这个人类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大概会入睡,最起码四个小时的时间是不会醒来的,而且她睡觉从来不关灯,所以给予了大家方便,而且这个时间段是非常安全的,大家尽量在这四个小时内采集食物,因为时间比较短,为了能采集一天的食物,所有蚂蚁都要去。
终于我也可以出去采集食物,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凌晨两点,而我,在心里默默地有了一个计划.......
终于,差不多到了一点多,我在玻璃门外放哨,她在床上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相对于白天的红血丝,此时温暖了很多,微微上扬的嘴角,好像给空气中增加了一丝香甜的味道,灯光打黑色的瞳孔上,就像不下雨的夜晚,悠远的天空上屈指可数的星星,忧伤而又神秘。
终于等到她放下手机入睡,她像一只小猫一样钻进被窝,一动不动,一小时后,仍旧没有动,大家开始行动,大家浩浩荡荡穿过玻璃门轨道,浩浩荡荡走进房间,寻找一切能所能及可以搬走的食物。
只有我慢慢走近她的床头,大家以为我只是去那边找寻食物,所以并未特别注意,慢慢爬上粉色的床幔,我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越来越靠近,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第一次离人类这么近,紧张,害怕,甚至有点想逃跑,但是,既然想到了就要做,不能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鼓足勇气,我继续往上爬。
我顺着她垂下来的发丝往上爬,我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发丝很滑,有几次差点掉下来,掉进那稠密的发丝当中,那些头发就像藤蔓一般像我张牙舞爪,散发出栀子花一般的清香又像来自天堂的诱惑,魔鬼给的蜂蜜一般,我想只要一旦掉进去,也许就会被吞噬,再也出不来了,直到死去。
终于,我爬到她的耳后,我一直以为像这样残忍的人是冰冷的。
很温暖,真的,柔软,富有弹性,淡淡地不知名的香味,就像,就像我一直想要去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
但是又如何呢,她伤害了那么多小蚂蚁,它们那么弱小,她却毫不留情,她是残暴的,我需要报复她。于是我往她的脸上爬,她的眼球在眼皮底下仍旧动来动去,这让我很害怕,但是既然来了,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在她的脸上爬行,小便 ,拉粑粑,欢呼,用双足用力地捶她的脸,她不为所动,仍旧是均匀的呼吸,只是呼吸好像减弱了一点,难道是被我打到了奄奄一息了?想着白天的一幕,我就来气,于是我往她脸上用力咬了一口,突然,我感觉有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举在了半空中,我挣扎了半天,仍旧不见松开,等我静下来,发现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的眼睛,跟白天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眼睛的充满了像水一样的东西,温柔而美好,我感觉我的一切突然岁月静好的样子。
我被没有被捏死,而是被扔在了地上,这一刻被族人看到,母亲惊魂未定,拉起我就跑,而我却思绪万千。
这一次采取了足够的食物,大家都很兴奋,完全忘了那30个死去的采食蚂蚁,而我,心思完全被这个人类抽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捏死我,难道良心发现?于是我白天一整天都在观察她,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在电脑上不停地敲打,玩着手机,面无表情,只是下午的时候,在镜子面前,不停地捣鼓,直到最后,她转过身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朵娇艳白玫瑰。然后她出门了,自我搬来几天她第一次出门。
我焦急地等待她回来,直到半夜两点多,她回来了,仍旧如娇艳如初,只是夜晚的她更娇艳欲滴,还有就是,她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另外一个人,我没有见过的,只是那个人,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