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前传(62)
公司里开心的唯有那几个孩子,他们只在意嘴里的零食、手里的玩具以及那越来越浓稠的年味。可不知为什么每每看到他们游窜于满脸焦虑的人群中时,十几年前的年前夜晚两个表哥来我家算账的情景就会浮现眼前,那时我也不过十二三岁跟孩子中最大的年纪相仿,而四个孩子中稍大点的又都是女孩,都说“穷养儿,富养女”,让她们面对这些是不是过于残忍?
农历23的下午,小表嫂给每个员工先拿了五千元安抚他们回家,并且承诺余剩的工资年前一定结清。至此,员工才平静下来。晚上他们都搭便车回家去了。员工一走,办公室冷清异常,我坐立难安,担心表哥又给我开张空头支票。
农历24的上午,表哥们还在找厂商结算运费,表嫂们则抓紧时间去街市购买年货,办公室里就我和欢欢。欢欢无牵无挂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我坐不住就在偌大的金鹏物流园内游荡。在A区的出口处,我伫立良久。明天你会在哪?明天我又飘荡何方?此刻的驻留终将成为回忆,而回忆又怎能抚平心中的沧桑?直走百米,左转,那是梦的爱巢;越挫越勇,执着,或许就是直通心房的密匙。思索良久,我还是调整了方向。遥望盼望你能听到我矛盾的足音,希望渴望你能记住我最后的背影。或许正是这份离愁,让世界充满诗情,趁机我把心中的情感转化成文字,向你表达不舍;或许正是这份离愁,明确了思念的方向,让我更加珍惜与你相逢的幸运。
午饭我没有一点食欲。
“表哥,晚上就要回去了,我的运费呢?”下午大表哥回来的时候,我有些恼怒。没到迫不得已我要钱的意愿不会这么强烈。
“找你小表嫂。”憨厚的大表哥惜字如金,那字如石头一般,压得我喘息失声。
下午打包好行李后,我坐在房间里苦等小表嫂回来,等啊等太阳落山了,等啊等心跳得如擂鼓一样猛烈起来,等啊等浓密的夜色将一切淹没了。其实,我早该想到会经历一番要账之苦,因为每到年关表哥公司的经济状况就异常糟糕,只是前两年我身上的穷酸味还不是这般浓稠稍微掩饰还能盖得住,虽然对要账也不抱太大希望,但起码还留有应对的余地,所以每次无功而返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可这回……
午夜出发前,小表嫂姗姗来迟。寒风将她的脸吹得红通通的,一时让我想到她第一次来我家的样子,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的身份互换了,可我却没有一点收债的喜悦。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账本,手指笨拙地翻开,眼睛快速地游移起来,对那个棘手的数字凝视了片刻后说:“飞飞,先拿三千给你,到家再给你些。”
我明知这是几年来她对我说了不下十遍的谎话,却只能无奈客套:“有多少就拿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