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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大剩的归宿 02

2017-03-30  本文已影响0人  许多多多多

第二章 资深翻译

第二天是阴天,灰蒙蒙的天色让人分不清早晚,差点儿睡过头。我一睁眼,就已经是八点多了,连忙咬牙切齿地把东西胡乱塞到包里,用最快地速度起身上班去了,可到了楼下却发现乌云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似灭顶之灾。看来马上就是一场暴雨,而我连雨伞都没有带,再上楼拿是时间是肯定不够的,索性听天由命吧,赌一赌这雨会在我到达单位之后才落下来。

运气差的时候果然喝冷水都塞牙,出租车开了一半窗外已经是瓢泼大雨,最糟糕的是市中心不允许随便停车,taxi只能停在离办公楼一个街区开外的转角处,这——我该怎么办?

我举着玲珑的小包,穿着紧身的职业套装,步履维艰地走出taxi,那风雨一阵紧过一阵,杀得我落花流水,最可悲的是高跟鞋中灌满了水,滑得怕人,随时会摔倒,踩着走路好像在云朵里面飘。

狼狈得不能言语的我慌忙找了个能躲雨的檐廊,微微整了整湿哒哒的头发,倒出鞋子里的积水,顺带拉扯下自己的裙摆,糟糕的是衣服和身体粘牢成一团,竟然紧梆梆得如烙铁。

在我激动地几乎抓狂时,身后伸过来一柄墨绿色格纹的雨伞。

“伞,你用吧。”声音颤抖,似乎比我还紧张,然后我只看见一个穿着灰黑色T的短发男人的背影,发狂的似的冲入暴雨中。

天哪,这是谁?难道是雷锋?大雨天地雪中送炭!

等等,我很想叫住他,可等我反应过来,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十几米开外。

难怪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原来我的运气真还不是那么差的!既然他冒雨送伞,那么我就不辜负这一番美意了。

终于赶在9点钟之前到了公司,在打卡的时候幸福得几乎笑出声来——8点59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穿过前台的时候,瞥见接待的美眉Kelly一脸无奈地补着妆,她来得只比我略早,浑身透湿的样子显然也不比我好到哪里,明媚得小脸有点青紫紫地歪斜着,粉底和腮红凝结成了一团油垢,而睫毛膏也是碎散散地粘了一片,实在狼狈。我略带得意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施施然进了门,幸运的是我今日没来得及化妆,更万幸的是我遇到了一个神秘的送伞人。

刷卡进门之后,我瞟了一眼总经理兼部门经理Miss Ring的办公室,那里灯光一片灰暗,显然她还没有到。

Miss Ring是我的上司主管,年纪不详,婚姻状况不详,是个始终保持神秘的中年女子,毕竟上了年纪,再怎么掩饰,眼角的鱼尾纹还是暴露了她的年纪。我对她了解甚少,但私交不错,她于我也是有知遇之恩。

想当年我大学刚刚毕业拼命找工作时,曾灰头土脸地投了许多简历,也收到了不少的面试通知,可职位居然不是总经理助理,老总秘书就是董事长随身翻译。对一个刚出校门的读英语言文学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职位听上去就有些吓人,待遇似乎更加不错,试用期满工资奖金绝对也算赚得盆满钵满。可前提是要八面玲珑且对老总贴首贴耳地用心服侍,虽用不着随叫随到,但也要经常陪人家出差并随身翻译,这样的要求于我安静平和的宅女个性不符,何况还在懵懵懂懂的面试中被个自称总经理的混蛋揩过油,狠狠地掐过大腿摸了摸香肩,这些便更加坚定了我要找份清爽单纯些工作的决心。

接到这家合资翻译公司的面试通知时,我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这家公司的规模不大,只是一家大型的集团公司下属,不过待遇培训机会和前景都与国际接轨,吸引了很多资深翻译和不少刚毕业的学生们前来应聘。令我吃惊的是,同时竞争的十几个人,我并不是最出色的,可Miss Ring偏偏只选了我。

一次加班过后,Miss Ring喝了点酒,面若桃花,微醉地笑着对我说,她当年在十数位应聘者中选择了我,是因为当初面试的时候,我身着的墨绿色荷花旗袍给她印象深刻。她笑言面试了十几年却第一次见到一个读外语穿旗袍的女孩,巨大的差异让她直觉这样的女孩应该是相当安定却颇有个性的,像极了十几年前刚刚毕业的自己。从那之后我对于Miss Ring的感情除了羡慕敬畏,又多了一丝感激,而心里也说不清道不明地对她特别关注,希望通过努力,有朝一日如她一般。

我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一边随手整理下衣裙,一边翻出手上负责的这个由政府主持的全国性会展项目,这个展会是第一年举办,项目牵涉甚广,翻译的内容又多又杂,从政府说明、宣传册、工作证到展会计划、传单、广告等都需要详细的翻译,幸好同组的人努力了几日已经接近尾声,只余下一些校对的工作要做。客户的要求高且时间紧迫,我只能从头到尾地埋头苦干。

忙碌总是有好处的,工作满满地占据了你的一切时间,能让你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更加能让你淡忘昨晚的耻辱和悲伤,眼泪或是心痛并不能疗伤,但工作可以解忧。Leslie,是谁啊?好像忽然变得陌生一般,再没有出现在脑海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有意无意地相互询问着,昨个儿你收到什么礼物啊?身材高挑样貌出众的Joyce自然成为大家打趣的对象。

“也没有什么啊,”Joyce叹了口气,“和往年差不多,一点新意也没有,他就送了一根手链。”说罢好像是无意识地挥了挥手,那纤细地腕上是排成梅花状,硕大而明晃晃的钻石,闪得人眼花缭乱。

一阵惊叹之后,Joyce慢条斯理地说,

“人家也不是很喜欢钻石手链了,还是鸽子蛋的戒指比较好看。可他说求婚的时候送戒指才比较合适,现在只能先委屈下戴着手链了。”说是委屈,面上自然是喜色一片,堪比桃花般的娇红。

Kelly发出赞美般地咯咯的笑声,一边细细地观赏者手链,一边玩笑似地问,“那么Joyce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欣赏下鸽子蛋了。”

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冷,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血雨腥风斗争不止,可对于我就职的这家纯女性翻译公司来说,那便是明争暗斗各显神通更加厉害的玫瑰战场。女人间的争斗和男人不同,从来表面风平浪静,姐姐妹妹打成一片,冰山下却是暗流汹涌,暗里地拼命较着劲儿,一言不合就是一辈子的记恨。

Joyce恋爱多年,男友是个风流倜傥的小开,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浪漫花心各种都是极致,可真要结婚谈何容易?

Kelly貌似不好意思地笑笑,“Joyce,真是可惜我要抢先了,西蒙昨夜向我求婚了。”只见她的无名指上套了个精致的K金戒指,简单又质朴的款式,只粗粗浅浅地刻了几个字母。“这是西蒙专门订做的情侣对戒,刻着K&S forever。”K和S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恨不能路人皆知地把永恒的爱戴在指上,果然是幸福甜蜜的一对儿。

“真的吗?你答应了啊!恭喜恭喜!”风向瞬间转向Kelly,大家一致的羡慕和七嘴八舌的恭维几乎令Joyce坐不住了。果然Joyce嘴角抽了抽,淡笑着冒出一句,“恭喜了!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到时我一定封个大红包。”

来不及等战火蔓延,我便匆匆结束就餐,重新开始工作,校对的工作又细致又费时,翻译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查看,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我的工作都还没有做完。我疲惫无比地望了眼窗外,继续整理资料,奇怪的是窗外有个鬼祟的背影,好像、好像是早上给我雨伞的那个人,他灰黑色T-shirt曾让我过目不忘。只见他样子古怪地徘徊在外面,像是等人,又像是忖着什么心事。

我拿起了雨伞,风似的奔下楼去,今早上真是要多谢他的了,可也觉得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能说点什么,难道要我抱拳施礼,请问这位大侠的尊姓大名?

到了楼下居然不见他人影儿,也不晓得去了哪里?我恍惚了半天还以为自己眼花,刚一转身,他蓦然就出现在面前,还是那副木然又紧张的样子,倒显得我像是个在光天化日下打劫他财物的土匪。不觉想起许仙白娘子的西湖邂逅,媒介好像也是雨伞,或许许仙也是这样一副傻乎乎的呆头样儿,真不晓得这样的男人儿有什么吸引力抓得白娘子抛却千年道行。

“先生,请问这是你的雨伞吗?”我定了定神,举起手中墨色的伞晃了晃。

“恩,是,是的。”他居然脸红了,好像完全没有料到我说出这样的开场白。

“那今天早上真是太感谢了。请问先生贵姓?”

“我,我姓刘,叫刘小明,在你楼上的IT公司上班,我,我认识你,Angela小姐。”

刘小明,我楞了一下,名字和相貌都是陌生的,可是他居然认识我?真让我觉得骨头发沉头皮发麻,就像当年读大学时遇到的一个变态,时常打电话来骚扰我说,我认识你,你在那个食堂吃饭,还对着我笑,巴拉巴拉诸如此类的……恐怖,还真是恐怖!这对向来深居简出的我来说真是个悲剧。好吧还有更加灾难的吗?

“刘先生,谢谢了,我还有工作,先上去了。”我客气而礼貌地道谢,然后优雅地转身离去。

“Angela,”他似乎没有想到我扭头就走,着急了,在我身后大声叫着,“我能不能请你吃饭?”

“没问题。”我头也没回,敷衍道。他于我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连眼熟都算不上,唯一能扯上联系的就是在同一幢写字楼上班,若是我请客感谢他的帮助也算顺水推舟,可被这样的人邀请吃饭真是别扭到了极点。灾难,这绝对是种恐怖的灾难!

回到办公室,我的手机其如其分地响了起来,是Leslie的来电。

“宝贝儿,我昨晚加班,没有和你好好庆祝,今晚一起吃饭吧。”口气安定,风轻云淡地询问。

这算是补偿吗?我不得而知,只觉得无奈,是因为他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漠然态度吗?内心有种声音对坚定地自己说,还是先做好你的工作吧,满桌的文件文案堆积着,哪里还有约会的闲情呢?

“对不起,Leslie,明天就要交稿了,今晚上恐怕我还要加班。”

“好的,我等你,晚上八点蓝山咖啡馆见。”说着就挂了电话。

真是的,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是这样霸气地来去自如,连拒绝的机会都不曾给我。我叹了口气,决定先努力校对再说,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匆匆咬了口汉堡,就直接赶赴蓝山咖啡。

这家咖啡馆是Leslie平日最喜欢去的,咖啡是否正宗我不得而知,但西式简餐的味道做得的确不错,里面还有他最喜欢的日式乌冬面。

只是这家咖啡馆已经年代久远,装修一直未变透着浓浓地怀旧的味道,墙面上是成打成打的风光照片,是咖啡馆的主人在新疆西藏青海等人迹罕至的地方采风来的。转角处有一棵硕大的许愿树,大约三四米高,光秃秃塑料的枝干挂满了各式的小卡片,仿佛沉甸甸地不胜力举,随时会塌倒般。多数的情侣会在这特制的小卡片上写下希望祝福,然后挂在树上,期待它有朝一日梦想成真。我曾无聊到偷偷翻过那些纸片,多数是肉麻的词句,可还有人写着中彩票,四级考试通过,早日买辆宝马什么愿望的,真是搞笑。也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最后是不是如这简单的卡片般如意。或许又是我想得多了,其实没有人相信这个什么许愿树,不过是一时的激动,哪里用得到考虑什么天长地久。

一路的胡思乱想,找到了Leslie,他安静地坐在卡座里,翻着杂志,面前又是一盏水果salad。我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我,合上了杂志,笑着问,“吃过了吗?点些什么?”

这场景如此熟悉,怎么好像就是昨夜的翻版?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我和他对调了台词。

“吃过了,”我赌气道,“来杯绿茶吧。”

“哦,这么晚还喝茶啊?不怕睡不着?”他笑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慢慢眯起来,眼角好像飞起来般,神采若流云般星星亮亮。

我不敢直视,只摇摇头,“不会,我的睡眠质量素来很高的。”

绿茶上来的时候,我有点昏昏欲睡,前一天的一夜无眠加上连轴转的超负荷工作差点把我压垮,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Angela,”他忽然正色地对我说,“希望你喜欢这个。”

面前出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深蓝的底色,白色小天鹅的标志,原来是施家的水晶。我忽然觉得精神一振,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啊?

蓝底绒面的背景上呈现出一颗紫色镶满碎白水晶的挂坠,有点像泰坦尼克号中的海洋之心,只是没有那么硕大。

“我帮你戴上。”不知何时,Leslie走到了我背后,他打开项链的扣子,我配合地垂下头,他的指尖在我的后颈处摩挲着,有点痒有点滑腻,我只觉得心中如小猫轻挠一般荡漾。

我看着胸前的吊坠,的确很漂亮,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彩,好像我和他之间垂死挣扎的爱情,表象却是那么的美。如果是昨天晚上收到的这份礼物,哪怕只是应应景,那也将是锦上添花的幸福,只是时不我待,一日之隔,恍如一世,无论怎样我都笑不出来。

“谢谢。要你破费了。”我尽量字斟句酌,不经意地却刺中了他。

他听出了不和谐的音符,只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你喜欢就好。”他的态度殷勤起来,笑容清朗,好像犯错的多心的那个人是我。

空气凝固般清冷,是的,昨夜是七夕,我有憧憬过天界月色凉如水,遥看牛郎织女星的绵绵缠缠,也叹息人家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痴情,幻想着倚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笑着闹着,可是却不曾有这样的机会。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永远只是故事,自己遇到了才真正感觉进退维谷地艰难。面对Leslie我只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我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伤心难过,明明他并不在意,或者明明彼此并不合适,可我是那个怎么都跳不出如来佛祖手心的孙猴子,Leslie就是能把我拿捏得牢牢的,我对自己的犹豫冷冷一笑,或许这并不是个说分手的好时节,可是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角,连拜拜都是不吐不快了。

“Leslie,今天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以后不要再见了。”

他现出奇怪的表情,可还是镇定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框,“Angela,你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

No,我毫不犹豫地摇头,“sorry,我们并不合拍。”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索然无味的告别,出了咖啡馆的大门,他向左,我向右,我目送着他上车,心中一丝喜悦也没有,只有沉默,百般无奈的沉默。外面是行人如云,车来车往,他不再坚持送我,只笑了笑,挥手告别。我看见他在月光下颀长的背影,清淡如流水,笑容温润如玉,却不自觉地伤心起来。有了男友的女人是有底气的,有了婚姻做保证的女人更是气壮山河,而我呢?刚离开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连撒娇扮痴的力气也没有。

他打开车门,刚发动了汽车,却忽然下来,急急忙忙地转身,以百米冲刺般冲到了我面前,将我一下拥住,只在我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下。我瞬间紧张起来。

“Take it easy, Angela,只是goodbye kiss。”他又笑起来,好像是个张狂的孩子。“我是不是让你紧张了?”

“何止,”我没有好气地绷着脸说。

“那你不许生气,”他只将我抱得更紧,“昨天是我不对,我有点忙,有点乱——但是今天我是真的希望你开心!哪怕只是朋友,可以吗?”

他是在示好吗?我不停地问自己?或许他真的只是个孩子,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那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双目炯炯地对视着他,想看穿他的心肺。

“Sorry,Angela。”这声sorry果然沉重,他不再言语,只是好像要把我铭刻在骨子里一般地紧紧抱住,在人来人往的咖啡馆门口,像两个傻瓜似的。他的胸膛很暖,可以听见心脏有力的击打声,是一种遥远的呼唤。

其实爱与不爱无关旁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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