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母亲的“工作台”
本文参加第一届“［九洲芳文］杯”情感故事有奖征文大赛
童年的记忆中很少被母亲抱过。
记忆深刻的几次享受母亲温暖的怀抱，都是因为我身患重疾，或是骑车意外摔伤，几乎命悬一线的时刻。
年幼的我，几乎看不见母亲有片刻的闲暇，她的那双粗糙的手总是一刻不停的在忙碌，我也总是懂事的自觉跟着兄姐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摆来摆去，不去给母亲添麻烦。
母亲是家庭主妇，没有工作。但是，母亲永远是家里最忙碌的那个人。
一、冬夜的纺车
多年前，中国北方的乡村寂寥的冬天，晚饭后，我们兄妹四人和父亲围在家里那台宝贵的收音机旁，一起听刘兰芳或袁阔成讲半个小时评书，然后各自看书、聊天或玩扑克牌。母亲则坐在专属于她一人所有的纺织机旁边，开始纺线。
童年无所事事的我通常一会趴到哥哥旁边，看他读的什么书，或打断哥哥的阅读，让他给我讲讲书中有意思的内容……
一会又缠着姐姐一起玩扑克牌，开始两个人，后来四个人，后来我要退出，再把父亲拽进来还是四个人玩扑克牌。
一会儿我又蹭到母亲那儿，搬个板凳坐在母亲身边，看母亲右手灵巧的旋转纺车车轴。
在多年前乡村昏黄的灯光下，随着嗡嗡的车轮声，母亲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位变魔术的高手，明明是雪白柔软的棉花，转眼间在她左手上变成洁白的纱线汩汩不断的抽出，然后神奇缠绕在纺车的车轮上……
二、雨天的织布机和缝纫机
童年，总是盼着下雨，因为一旦下雨，母亲便不用再到田地里去劳作，我们便可以一天到晚和母亲在一起。
除了春节所在的正月，母亲偶尔也会陪我们玩几次扑克牌。一年里的其他时间，母亲总是屁股不着凳子像个陀螺般一天到晚的忙碌。
有时候母亲也会小半天的坐着，但不是陪我们看书、聊天、玩扑克牌、手指游戏……那就是我们好不容易盼来的阴雨天，以为母亲可以陪伴我们时，母亲却坐在靠窗的硕大的织布机上，咣当咣当连续织布穿梭好几个小时。
织布机 ，是自记事起家里最大的一件劳动工具。
母亲坐在织布机上的样子俨然像一个光芒四射的女王，两只手和两双脚左右上下配合，协调工作，手舞足蹈，各色纯棉彩线在母亲的手里慢慢的变成一寸寸一尺尺花纹极为漂亮的棉布，乃至后来成丈成卷从织布机上取下，最后变成漂亮的棉被，床单，甚至表哥表姐结婚的礼物。
咣当咣当的织机声能传的很远，隔着两排房子的同族的奶奶常说：“我一大早就被**妈妈的织布声吵醒了，其他家里的妈妈们，阴雨天应该还在睡回笼觉吧，**妈妈真是个难找勤快媳妇。”
从同族奶奶那里我才知道母亲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贪睡的童年，哪怕是旁边有地雷的爆炸声，也是惊不醒美梦的。
而母亲在孩子做梦的时候已经借着窗外的晨光织了半米多老粗布。
年幼矮小的我，常常站在织布机旁边，看着母亲让我眼花缭乱的操作，甚至幻想自己也能偷偷的坐在上面织出一段属于自己的棉布。
矮小的我还没有长到足够高，终究没有体会到在织布机上手舞足蹈的感觉，家里的织布机就不见了。
因为，父亲又托朋友从上海买来一台蝴蝶牌脚踏缝纫机。缝纫机又成了阴雨天里母亲新的工作台……
后来，每每读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这样的句子时，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母亲临窗织布、缝制全家人衣服的劳作身影……从花木兰到刘兰芝……母亲在我眼里充满非凡的神力……
我常常想，如果母亲早年能够获得像我们一样的受教育机会，她该是怎样优秀的一位女性……
三、灶台、井台和责任田
记忆里，每天起床后，餐桌上已是母亲摆好的不烫也不凉，温度正正好吃的早饭。
父亲是早期的最基层的公务员，吃完早饭后，要骑着他那辆能坐下四个孩子的二八型自行车去上班，哥哥吃完饭要到镇上的中学读书。
我和姐姐吃完饭一起在村里的小学上学，母亲一个人去地里干活，待到我们放学前的一个小时，母亲又开始准备我们的午餐。
家里一年四季的一日三餐，从馒头、烙饼、包子面条，到各种蔬菜播种、浇水、施肥、除草、管理到采摘，最后变成餐桌上的菜肴，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几乎没有商品流通的中国北方的乡村，穿衣吃饭有关的一切都来自自家田里，一切都靠双手完成。
母亲的手，从来没有朱自清笔下“像母亲的手般柔软温和”。
母亲的手因常年劳作，是粗糙的，更像鲁迅笔下的松树皮。
中午除了做饭，母亲又把全家人前一天的脏衣服通通手洗完，在那个没有洗衣机的时代，家里大到床单、被子的拆洗，小到全家六口人的衣服、鞋袜……都是母亲的一双手在压水井旁的父亲用水泥打制的水池里和自家的洗衣盆里完成的。
都说北方冬天的压水井会上冻，我却从未见过我们家的压水井冻住过。后来才知道因为母亲总是不停用水洗刷刷，她在最冷的时候，总是用完水后用厚厚的毡子把井盖上的压水井厚厚的盖住。
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邻居家的压井几乎都冻坏了，只有我家的压井安然无恙。原来母亲用完之后把杠杆反复空抬几下，让压井管里不存一滴水。塑料管里没水，自然不会冻住。母亲对井台就像对纺车、织布机、缝纫机一样爱惜，因此家里的大小物件，很少用坏过。
岁月如水，无声的流淌。
如今，母亲曾经的那些重要的工作台早已下岗，退出历史的舞台，家里的农田也早已让邻居耕种。
但是，母亲在纺车边、织布机、缝纫机上劳作的样子，母亲不停的穿梭在灶台、井台和田里的身影就好像还在昨天。
在今天这个属于母亲们的节日，作为一个孩子的中年母亲 ，回忆我根本无法用文字写出母亲为家庭、为四个子女们付出辛苦的十之一二，愈加认识到母亲的伟大和无私。
再次轻轻拉着母亲的手，陪她慢慢欣赏父亲用心栽种的满院的普普通通花草……
父亲给母亲种的地栽月季
父亲种的盆栽玻璃翠
父亲种的石榴树
父母院子里蓬蓬的花
老舍的话在耳边回响：
哪怕你七八十了只要有母亲在，你就依然可以像个孩子一样的撒娇……
感谢母亲，我依然可以像个孩子一样的撒娇。
感谢父亲，家里的孩子们就像他种的花草一样，快乐热情，积极向上。
母亲节，愿天下所有母亲快乐康健！
母亲节，祝所有的年迈的父亲、母亲快乐康健，笑口常开！
作者简介：
苹果树，一名辛勤的园丁，主业教书育人，爱好莳花弄草、轻歌曼舞、朗诵和演讲。
喜欢和苹果有关的三个经典故事：亚当和夏娃，牛顿和万有引力，乔布斯和苹果，故自号苹果树。
愿人间亲情和爱情，思考和灵感，科技与进步共存；愿苹果树下有一天也会遇见一个思考“为什么苹果落地会砸到脑袋上，而不向天上飞”的孩子。
因为现实多骨感，所以理想一定要丰满，才有能力应对骨感的磨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