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会让爱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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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忘不了2012年的夏天。那时的天是那么的蓝，树是那么的绿，而我和她是那么的青涩，彼此真诚地喜欢。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最后像大多数令人羡慕的情侣一样向全世界宣布结束爱情的长跑，步入婚姻的殿堂。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我们的感情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坚固，它极为脆弱，不堪一击，在那个“他”的介入下，可以轻易地被瓦解。

在介绍他之前，请容许我用拙劣的文字描述我和她情窦初开的过程。

我叫杜信，她叫钟菲。我们就读于县上一所排名靠前的高中。一开始，我和钟菲的关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任何的联系。直到有一天，因为我替她挡住了一个气球，才让我们这两条平行线出现了交点。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是六一儿童节，班里的同学跟班主任开玩笑说：“怎么六一儿童节不放假？”班主任笑着回复：“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放什么假。”

我也以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也没有把六一儿童节放在心上。可我未曾想到还有些同学童心未泯，居然玩起了“气球大战”。

那时，我和钟菲正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她走在我前面，突然对面的走廊飞来了一个装水的气球，眼看就要砸中她了，情急之下，我毫不犹豫地跑上去，用背挡住了气球。只听见啪的一声，我的后背就湿透了。

钟菲吓了一跳，担忧地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

然后，她感激地朝我道声谢谢，就离开了。

我目送着她离去，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

这时，对面的走廊唱起了”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的歌，我好奇地回头一看，十几只装水的气球就朝我呼啸而来，重重地砸在我的脸上和上半身，使我全身几乎都湿透了。

上体育课的时候，男生站后排，女生站前排。大家都用诧异的眼神看我，只有钟菲向我投来愧疚的眼神，我和她的视线相撞在一起，瞬间我就像触电似的，立马移开视线。

体育老师看到我这副模样，走到我面前，笑着问我：“你怎么回事，是嫌天气太热，跑去冲水吗？”

我说：“不是。被装水的气球砸到的。”

听到这句话，全班都哄堂大笑。

我尴尬地笑了笑，庆幸上的是体育课，我得以借此机会晒干衣服，要是上别的课，那就更加尴尬了。

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后，我独自在太阳的底下徘徊，直到把衣服完全晒干，才返回教室。

回到教室后，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钟菲坐在我同桌的位置，她的同桌陈佳佳坐在我的位置。两人背对着我和后面的女同学聊天。

我走到陈佳佳的身边，正愁要怎么开口，她就察觉到我的存在，马上把座位还给了我。而一旁的钟菲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跟后面的女同学聊得特别投入。

我拘束地坐下，心里想着怎样让钟菲离开，却始终都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的。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太慌乱了，脑子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可以假装要去上个厕所离开座位，摆脱尴尬。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女同学就忍不住发笑了。

钟菲不解地问她在笑什么，她打趣地说：“你看看坐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钟菲不假思索地说：“不就是陈佳佳吗？”然后，转过头看到是我之后，她一下子愣住了。

我身旁的女生见此都纷纷起哄，而钟菲则在连续的起哄声中，满脸绯红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从那天起，我就对钟菲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好感。她身上似乎隐藏着一股魔力，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越陷越深。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对钟菲有了好感之后，我就常常和她邂逅。有时在学校上完厕所后，我就会碰到她正从女厕所出来；有时我踏出教室，就会差点撞上正准备踏入教室的她；有时我刚把单车停好，她就正好骑着一辆蓝色的单车来到学校的停车棚。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我为了引起钟菲的注意，居然破天荒地主动举手回答老师提问的问题。那天班上所有的焦点都凝聚在我的身上，我仿佛成为了大红大紫的明星，大家的眼光随着我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不断发生变化，从讶异到质疑再到赞赏。

那时，我真的很想告诉钟菲：“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可是碍于自己的性格，我始终不敢向她表露我的心声。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才得以间接的方式向她表露我的心声。

那天，轮到钟菲值日擦黑板，途中准备上某节课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要擦黑板。

我看着教室里悬挂着的闹钟的秒针不断转动，心里着急得很。我们是同一组的，我坐在第二排，她坐在第四排。我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到她身边，提醒她要去擦黑板吧！那样不就直接挑明我对她有意思吗？这和我的性格发生了冲突，我一般是不会这样做的。若是换成那种阳光外向的男生，他们大概就会很果断地去提醒她或者当面告诉她，自己可以替她把黑板给擦了。

最终，我见她一点都没有想起来，只好默默地替她把黑板擦了。等我把黑板擦好，将黑板擦放回讲台的时候，却瞥见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就从讲台上摔下来。都说女生比较细心，我想我这个举动，她应该知道我对她有意思。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座位上看书，她路过我身边时，将食指和中指按压在我的桌上，像一个人走路一样，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地朝着我放在桌上的手走来，等到快要触碰到我的手指时，她又及时将手指收回，留给我无限的遐想。

我冥思苦想了好久，都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跑去询问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叫陈亮，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和我上同一所高中，但不同班，自诩泡妞经验丰富，却未见有女同学向他表白。

陈亮连环泡似的朝我发问：“你是不是恋爱了？对方是谁，长得怎样，我认不认识？”

我说：“没有。你整得像查户口似的，我是替我一个同学问这个问题的。”又用激将法激他一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他漫不经意地说：“这算什么问题，我敢说对方这个举动压根就没啥意思。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对方，这纯粹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

他邪魅一笑：“那个同学就是你吧？”

我违心地说：“怎么可能，你觉得我像是会有人喜欢的吗？”

他居然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

等到要分文理科的时候，我在选文科还是理科之间纠结了好久。

我爸是那种对孩子一问三不知的人，别人问我爸，我上几年级了，他都得犹豫半天，犹豫半天也就算了，关键还回错了。因此，当我拿着文理分科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还反问我，文科和理科有什么区别？我懒得跟他解释那些多。而我妈比较民主，要我自己拿定主意。最后还是钟菲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她是我们小组的组长，当她催我交文理分科表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这可是关系到我未来上什么样大学的事情，万万不可马虎。

她俯下身来，小声地说：“我选的是文科，我看你的理综比较薄弱，要不你也选文科吧！”

听到钟菲这样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在表上写下一个“文”字，然后我抬头看见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便彻底迷乱了。上课时，我的心思全然不在书上，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台放映机，不断地重映着钟菲的微笑。她笑，我也跟着笑。

此时，班主任在台上讲课已经讲得口干舌燥，然后看到我在台下两眼放空地傻笑着，不由得雷霆大怒，呵斥我为何傻笑？

我向来不擅长撒谎，撒谎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眼前这个情况，我肯定是不能说实话的，所以我临时编了一个不靠谱的谎言：“因为我昨天让我妈今天中午弄些我爱吃的菜，想到中午就可以吃上，我就非常高兴。”

班主任饶有兴味地问我，中午准备吃什么菜？

“准备吃鲜鱿鱼、鲜虾、花甲、扇贝……”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食物，我稀里糊涂地把它们全都念了出来。

“是不是还有鱼肉？”

我说对，然后傻傻地问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一般在家吃饭哪会只吃海鲜类的食物。

班主任板起脸来：“撒谎也要打草稿，可不能张口就来。”

下课的时候，我上完厕所回来，居然发现我的椅子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正要打开它时，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我猜这有可能是钟菲写给我的情书，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它暂时放进抽屉里，想着趁没人的时候，再打开看看。可是，之后我翻遍了整个抽屉，就是找不到它的踪影。

我也不好意思当面问钟菲，她有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晚上，我在家怎么都静不下来学习，老是在想那是不是钟菲写给我的情书，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后来，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加钟菲的QQ，要不在QQ上问她，也比较方便。于是，我在班群里找到她的QQ，发送加好友的申请。

过了一会儿，钟菲通过了我的申请。我十分激动，打字的时候，手止不住地颤抖。本想发“你有没有给我写过一封情书？”的内容给她，又觉得“情书”二字不是很妥当，毕竟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因此我将“情书”换成了“信”。

她直言不讳地说是她写的，我好奇地问她，写的是什么内容，我还没打开看就找不到了。

她说既然这样的话，那要暂时保密，等以后再告诉我。

我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暂时保密，她说为了延长爱情的保质期。

看到“爱情”两个字，我欣喜若狂，高兴到差点把手机扔掉。

“她喜欢我，她喜欢我……”我喃喃自语道。

为了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屏住呼吸，接着问她：“以后是什么时候？”

片刻后，她才回我：“等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你。”

看到这句话，我沉浸在喜悦中难以自拔，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可是未曾想到这一等，就是七年。七年以后，我们也没有结婚。

第二天早上，我遇见钟菲和陈佳佳手牵手一起走，陈佳佳看见我后，放开钟菲的手，笑着和钟菲说：“我突然想上个厕所，你先回教室吧！”

钟菲羞涩地叫一声“哇哦”。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陈佳佳是故意离开，想让我们单独相处的。随即又意识到她应该知道我们的事情，否则不太可能这样做。我便问钟菲：“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钟菲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对。”

而我却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好朋友陈亮，因为我这个人内敛，不喜欢张扬，而陈亮又爱张扬，我怕他来我们教室找我，让我当面指认哪个是我的女朋友，这样影响不好。

上高二的时候，钟菲进了文科重点班，而我和重点班失之交臂，留在了普通班。对此，钟菲还在QQ空间发一句“油然而生一种失落感”的说说。

我想她这句话应该就是说我和她的事情。我天真地以为这种适当的“异地恋”是一种能够增进感情的催化剂。于是，我在QQ上安慰她说：“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或许能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说：“但愿如此吧！”

我和她的距离隔着三个班，有时我会故意从她们班路过，看看她；有时她也会故意路过我们班，看看我。

有一次，我路过她们班的时候，她看见了我，还朝我笑，我看见她的笑容，心都融化了。而她有一次路过我们班的时候，有一个高一和我们同班的男同学找她写个同学录，她望了望教室内的我，最终还是拒绝了那个男同学的请求。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十分高兴，心想她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妹和我上同一所高中，我读高二的时候，她读高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认识我们这一年级很多的同学，以至于有时候我会误以为她和我是同一年级的。

我妹常常会向我透露钟菲的踪迹，哪天在文具店遇见她，哪天看见她在一家包子店吃早餐，她都会轻描淡写地跟我说。我寻思自己并没有把我和钟菲的关系告诉她，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信息呢？我也没有过问，我怕问了之后，她以为我不感兴趣，就不主动告诉我了。

她跟我说的时候，我一般只会说“哦，这样啊”，然后继续做我的作业。但是，心里却恨不得她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关于钟菲的一切。

后来，我才知道我妹之所以会告诉我，仅仅是因为她觉得钟菲长得好看，所以想找人分享一下，这个理由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2013年春节，湖南卫视播出一部非常火爆的电视剧，叫新版《笑傲江湖》，于正对原著进行了魔改，将东方不败改成女性，又将原本是任盈盈的戏份移到东方不败身上，将东方不败塑造成一个敢爱敢恨、霸气侧漏的女主，像这样又美又飒的女主，怎能让人不爱呢！

《笑傲江湖》大结局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觉，挂念着令狐冲和东方姑娘有没有修成正果，半夜偷偷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脑，那是我大伯家用过的旧电脑，他们买了新的电脑后，就把旧的送给我们。我打开电脑，静音看大结局。看到东方姑娘用自己的心救任盈盈，沉入冰湖时，我心痛不已。

这时候，我妹从房间里出来上厕所，发现我在看剧，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双眼，调皮地说一声：“猜猜我是谁？”我当时差点就吓尿了，正要大呼“鬼啊”，她立马把我的嘴巴捂住，低声地说：“哥，都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看剧，你要是让爸妈知道了，那就惨了。”我立马指出她的不对，大半夜捂住我的双眼，是想把我吓死吗？她正要辩解，我随即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她拿我没办法，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迎面撞见我妈来到客厅。

我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和我妹训斥了一声，我说这件事和妹妹无关，我妈说不要替她狡辩。可怜的妹妹就这样被我拉下了水，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她一直生闷气，不搭理我。后来，一有亲戚朋友来我家做客，我妈总会把这件事拎出来说，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连邻里邻居都知道我半夜看剧的事情，有的还将我当成了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孩子。

看完这部剧后，我只是同情东方姑娘的遭遇，但并不理解她，像令狐冲这样的渣男，她为什么还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当我经历一些事情后，我不得不从一个看剧人变成了剧中人，我才真正领会到东方姑娘的心境。

我还专门建了一个笑傲江湖的QQ群，自称教主，群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足足有四百多人。

建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将钟菲拉进我的群，让她做副教主，辅助我踢掉打广告或发表不当言论的人。

当我封钟菲为副教主，并将她设为管理员时，群友的争议很大，他们不明白一个刚进来没多久的人凭什么做副教主？

我没有想到群友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意见，只好向他们坦白钟菲是我女朋友，这是我第一次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是意义不大，并不是在现实生活中公开的。看到我发的这条消息，原本吵吵闹闹的群立刻变得安安静静，接着又热闹了起来，满屏都是欢呼鼓掌的消息。

上高三的时候，钟菲不知怎么回事，成绩下滑了，没有进重点班，而我仍然在普通班，并且幸运地和钟菲分到同一个班。

高三开学第一天，我很早就去学校占座位，为的就是能够坐在钟菲的后面，离她更近一点。

我到教室的时候，钟菲还没到，教室里的人不多，我找了一个好的座位坐下去，等一会儿，见钟菲还是没有来，我怕到时候我前面的座位被别人坐了。于是，拿出一本书放在我前面的桌子上，片刻后，突然觉得这样做不厚道，我又把书拿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钟菲终于来了，她从正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我，朝着我走来，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女生来，直接坐到我的前面。我瞧着这个熟悉的背影，马上认出她是林紫艺。

林紫艺读高二时和我同班，本来我和她不熟的，但陈亮和她以前是高一的同班同学，关系还不错，经过陈亮的介绍，我们才渐渐熟悉起来。

林紫艺开朗活泼的性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从来没主动搭理过她，她却常常主动搭理我。

我记得有一次在学校下楼梯的时候，遇到她和另一位同班同学上楼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只是应了一声，没说别的，随后另一位同班同学就问她，为什么要和我打招呼？我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想表达不应该和我这种看起来高冷的人打招呼。

其实，我何尝不想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尤其是在面对不止一个人的时候。

虽然前面的座位已经没有了，但是我左边的座位还没有人坐。于是，钟菲走到我左边的座位坐了下去。我想坐在我左边其实也挺好的，起码我能看见她整张脸，而不会只看见她的背影。

钟菲刚坐下不久就转头问我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我和她是恋爱关系，但是近距离看着她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我还是感到有点紧张，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缺乏自信。

我本身就是一个内向的人，对异性也具有社交社恐症。从小学开始，就害怕和女生聊天，一聊就脸红，哪怕现在面对的是我的女朋友。

林紫艺听到我们在聊天，也转过身来问我：“你俩认识啊！”

我跟林紫艺说钟菲是我的高一同班同学，林紫艺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怀疑我们的关系。

后来，林紫艺又断断续续地和我聊天，我只是敷衍地回答她，生怕旁边的钟菲误会。

班里的同学来了差不多的时候，仍然没有同学跟我坐一桌。有的同学看到我这里有个空座位，却视若无睹，选择性忽略掉。

我感到忐忑不安，害怕最后没有人和我坐一桌。好在最后终于有同学坐到我身旁了，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只是因为就剩我这里还有空座位，他才不得不和我坐一桌。

我原本以为班主任会在一个星期内调整这个临时性的座位，却没有想到班主任看了临时性的座位表后感到头昏眼乱，无从下手，只好宣布不调整座位了。我对此感到十分高兴，以为我将和钟菲一起度过最难忘最美好的高三时光。

可是，我终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冒出一个人来，使我们的关系支离破碎。

他叫李泽雷，高一和我们一个班的，听说是花钱进的学校，整天吊儿郎当的，上课时总是在台下搞小动作，学习成绩每次都倒数第一。人长得倒挺俊朗的，喜欢唱歌，是音乐社的社长，经常在课间的时候，拉吉他唱歌，吸引很多女生围观，喜欢他的女生也挺多的，绯闻满天飞，隔三岔五就传出了他和谁在一起，又和谁分手的消息。

高三开学没多久后，李泽雷就跑来向钟菲借历史书。当时，我有点吃醋，但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真正让我起疑心的是她在教室里和她的同桌张珊说自己的QQ被盗的事情，张珊就问她为什么不找李泽雷帮忙？我就觉得莫名其妙的，QQ被盗为什么要找李泽雷帮忙？

虽然我有点怀疑，但我知道信任对爱情来说尤为重要，所以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并安慰自己：之所以要找李泽雷帮忙，可能因为他是一个技术大佬，可以轻松地找回QQ。

那天放学后，为了解决钟菲的烦恼，我鼓起勇气问钟菲要不要我帮她找回QQ，钟菲说好，于是我们去了网吧。在我用电脑帮她找回QQ的过程中，她俯下身来，脑袋几乎贴近我的脸庞，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令我永生难忘。

可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击垮了我对钟菲的信任。

那天，我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俯瞰川流不息的人群时，却无意间看见钟菲和李泽雷各牵着单车从我家门前路过，两人有说有笑，李泽雷还用手摸了钟菲的脑袋。

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辆大巴行驶过来，挡住了他们两人。

见此情形，从来不说脏话的我不由得骂了一句。大巴行驶过去后，李泽雷已经停止摸钟菲的脑袋了，他们一直往前走。再到后来，我就看不到他们了。

当我目睹这一幕时，我实在不敢相信那就是我所喜欢的那个钟菲。待他们走远后，我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顾他们从我家门前路过的整个过程，尤其是李泽雷用手摸钟菲脑袋的那个动作让我如鲠在喉。

其实，早在高一我还没有喜欢钟菲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感觉他俩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事。

我还记得有一次李泽雷的数学作业还没写好，钟菲跑去催他交，他不紧不慢地说：“等一会，我抄完就交给你。”

钟菲说：“课代表正在催，你自己待会拿给老师吧！”

李泽雷皱了皱眉头，说：“这怎么行，你帮我拖一下。”

钟菲说：“要拖自己去拖。”

李泽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屠夫，帮帮忙吧！要不然我改天唱一首歌给你听，弥补你一下。”

钟菲的脸突然有些微红，说：“谁要听你的歌啊！说好了，就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我又联想起借书和QQ的事情，很难不认为钟菲和他在交往。

我在想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她移情别恋。我死心塌地地喜欢她，信任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泽雷又有什么好的？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又十分花心，她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唱歌唱得好吗？

既然和他在一起，又不和我分手，那我又算什么？算备胎吗？

如果刚才我冲下楼，跑去跟李泽雷说钟菲是我女朋友，然后争个你死我活，就能解决问题吗？

钟菲变心了，就算能让她回心转意，又有什么意义？

类似如此的问题在我脑海里翻滚着，让我头痛欲裂，心情更是抑郁到了极点。

第二天上课，数学老师点名提问我一个问题，我站了起来，无精打采地说我不会。

数学题是客观的，不会就是不会，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诚恳，老师一般都会选择放过你，但我并没有表现得很诚恳，反倒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样子。

数学老师听了以后，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一声好。

然后我准备坐下去，数学老师就提高音量吼我：“我有让你坐下去吗？”

我僵硬地站着，后面的同学跟数学老师反馈我挡住她的视线。于是，数学老师命令我到后黑板站着，反省一下自己。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老师对抗，我和这位数学老师并没有什么矛盾，我之所以是这样做，是为了引起钟菲的注意，我想提醒她：“我知道你和黄皓明的事情了，我现在心里非常难受。”

我想起东方姑娘所说的一句话：“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于是，从那以后，我不再搭理钟菲，将她当作透明人。每次她看向我时，我都会转头看别的地方。

我想她应该会因此埋怨我，但我并不满足于此，我要她体会到我的痛苦。

我想钟菲可以喜欢上别人，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像她一样也喜欢上别人？因此，我开始尝试当着钟菲的面故意主动和林紫艺说话，营造我喜欢林紫艺的假象，让她体会到我所遭受的痛苦。

我长时间这样对待钟菲后，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她的同桌感到困惑，问她怎么哭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后又摇了摇头，然后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心生不忍，我又何尝想这样做呢？要不是她喜欢上别人，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有一天中午，在家吃完饭后，我骑车回学校，在停车棚里，我遇见了钟菲。

当时四下无人，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两人在冬风中屹立不动。

我想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于是，许久之后，我先开口了。

我问她：“我一直想问你，你究竟喜欢的是谁？”

她悲愤地说：“我现在谁都不喜欢！够清楚了吧！”

她说出这番话让我始料未及。我本以为她会说喜欢的是我，或者跟我道歉，向我坦白她跟李泽雷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接着追问：”你是不是喜欢李泽雷？”

她说：“对，我喜欢他，你满意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来气了，我激动地说：“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钟菲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考虑你的感受？那你也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影子，和林紫艺聊得热火朝天的。”

还没等我解释，她就接着往下说：“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发现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正常的情侣应该是有说有笑的，可是我们在一起和没在一起的区别并不大，也只有在今天，我们才会当面说几句话，可是往常呢，不是用眼神交流，就是在QQ上沟通，这样算什么关系呢？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这一番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我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正如她说的那样，我们当面说话的次数很少，双方见面，一般只会用眼神交流。只有在QQ上，我才会放开自我，和她畅所欲言。而之所以会造成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我的性格。

钟菲见我沉默不语，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人待在原地，任凭凛冽的冬风在我的脸上肆意地刮着。

那天晚上，钟菲退出了我那个新笑傲江湖的群，我意识到不妙，查看了一下她的QQ，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把我一并删了，这让我很是恼火。她想和李泽雷在一起就直接说啊！何必等到事情败露了，才以我话少的理由把我踢开。

不凑巧的是那天晚上有个群友跑来向我诉苦，他和女朋友打电话开免提，被他妈听到了，他妈让他俩分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女朋友，结果他女朋友说那就分手吧！他问我该怎么办？

我本身就在气头上，于是我直接说：“还能怎么办？凉拌呗，我不也一样。”

当时的我在想如果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仅仅是想和我分手，那我还会去挽回。问题就在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去挽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反而希望被挽回的人是我，然而这几乎不可能。

当高考英语科目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再也没有可能了。

高考过后不久，班长在班群里问各位同学要不要一起去KTV唱歌，看到有一些同学要去后，班长又建了一个小群，让我们这些有意愿的同学加入。

我加入那个小群后，发现钟菲也在群里面。我心想或许她还希望我和她能够和好如初，才会参加这次的班级聚会。

正式出发的那天，班长说确定要去的，麻烦扣个1。

我迟迟不见钟菲在群里发消息，便忍不住在群里发一条“钟菲不去吗”的消息。

没想到林紫艺先在群里问我不去吗？当我看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

这会让林紫艺很尴尬，我赶忙说：“我会去的。”

班长回我：“钟菲临时有事不去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可能了，我感到很失落。在KTV唱歌的时候，我点了几首悲伤的歌，唱得十分用心，一来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二来是想让大家把我唱歌的画面录下来，发到QQ上，以此向不在场的钟菲证明我唱歌并不比李泽雷唱得差。

中途我出来上厕所，林紫艺也跟着出来，并且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喜欢钟菲？

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我说：“对，我喜欢她。”

“那她喜欢你吗？”

“喜欢过我，现在不喜欢了。”

“什么时候分的了？”

“高三上学期分的。”我当时傻傻地问她，“你问这个干嘛？”

她露出勉强的一笑：“没干嘛，随便问问啦，八卦一下。”

从这以后，林紫艺就很少在QQ上找我聊天了。我和她渐渐失去了联系，对她的记忆也慢慢模糊起来，直到几年后，我们在街上偶遇，我才突然忆起从前我和她的种种一切。

高考放榜后，钟菲考上一本师范类院校，我考上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而李泽雷只考上一所专科院校。

上大一的某一天，班长建了一个班级微信群，把我拉了进去，我看了群成员，发现钟菲也在里面，并且我们两人的头像紧挨着。我正高兴着，点进她的朋友圈一看，发现她发了一条“如果我会唱歌就好了”的说说，并配了一张KTV唱歌的图后，我感到特别郁闷。

因为“唱歌”这两个字太敏感了，让我不由得想到擅长唱歌的李泽雷。这让我更加确定她喜欢李泽雷。

我记得读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向钟菲借历史书， 想看看她书里做的笔记，却无意间看到书里有一页空白的地方画着一个一箭穿心的符号，我问她是谁画的，她说是她画的，画的是我和她的心。我听了之后，还挺高兴的。

而眼下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李泽雷借书之后画的，画的是他和她的心。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撕开一个口子一样疼痛。

我读大二的时候，我妹考上和钟菲同一所大学。我以为她应该不会像高中一样向我说钟菲的事情了吧，没想到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说钟菲的事情，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妹大一暑假放假的时候，坐大巴回家，到达一个地方后，她要我开摩托车去接她。等我赶到的时候，她跟我说钟菲刚才和她坐同一辆大巴，我来的时候，她刚好坐着小车走了。

我只是“哦”了一声，她就突然欣喜地跟我说：“哥，你对她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牵牵线。”

我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一直跟我说她的事情，是想凑合我们啊！”

她撇嘴说：“才不是呢，我是见她长得好看才和你分享一下。”

我笑了笑，说：“好了，不说了，走吧！”

后来有一天，我妹跟我说，她在学校里看见钟菲和一个男的手牵着手。

我有点难过地问她：“那个男的，你认不认识？”

我妹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那个男的莫非是李泽雷？于是，我问我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泽雷的人？”

我妹说：“李泽雷？那个大渣男谁不认识！”

听到“大渣男”这三个字，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妹露出一副讶异的表情：“不会吧，钟菲难道喜欢过他？”

我骗她说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感到很难过。同时，我也感到很迷惑，钟菲不是喜欢李泽雷吗？怎么又和别人在一起？或许是李泽雷太花心了，又喜欢上别的女生，把钟菲甩了。

想到这，我的心里非常矛盾，一边为钟菲远离渣男而高兴，一边觉得钟菲是自讨苦吃。当时的我对她爱恨交加，这两种矛盾情绪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尽管钟菲不喜欢我了，但是大学四年我还是很想念钟菲，希望能再次见到她。放寒暑假的时候，我常常会故意从她家门口路过，可是每次我都会失望而归，因为每次都没有见到过她，我也怀疑过这里可能不是她家，可我记得以前明明在这里见到过她一次。有时我也会站在自己的房间俯瞰窗外的大街小巷，希望能看见她骑车从我家门前路过，可还是照样见不到她的身影。

那段时间，我曾后悔那次开摩托车去接我妹的时候没开快点，如果我开快点的话，或许就可以看到钟菲了，我也不用一直将她挂念在心上。

我在手机上保留了一张她的照片，那是她发到QQ空间里唯一的一张自拍照，她比了一个Yes的手势，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将这张照片拿去打印，还让店主调整一下清晰度，店主笑容可掬地问我，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坦诚地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店主感叹了一下：“难得见到这么痴情的人，不过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始终忘不了她。”

我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当时觉得这个专业高大上，以为以后会从事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而我的父母以为学了这个专业就能进工商局。这使得我以后的人生过得特别不顺畅。

我们学校工商管理是不分流的，啥都学，大杂烩，博而不专，学而不精。这个专业也很虚，学了之后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学到一样。大学四年，我感到很迷茫，不知道将来我要做什么，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妈让我考教师证。我考过了笔试，等到大四要进行面试的时候，我却打起了退堂鼓，我觉得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当老师，而且当老师的工资也不高，拿什么养家糊口，于是我放弃了面试。

我妈知道以后，十分生气，又拿我没办法，她说要不去考公务员，我说先找个工作实习再说吧！

实习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工作好，向我投来橄榄枝的都是些销售岗位，让我十分苦恼，我问辅导员进厂打工算不算实习，辅导员说算，但是要慎重考虑。最后，我还是跑去做销售。

我跑去做课程顾问，打电话给别人推销课程，入职的条件是要在两周之内完成一单。

上班第一天，带领我的组长让我熟悉一下课程套餐，并掌握一些话术。第一天结束后，组长就跟我说明天就要开始打电话实操了。我一想到明天就要打电话，就感觉特别压抑，接受不来。于是，果断辞职跑路。

在医药国企当销售员的表哥从我妈那里得知我的遭遇后，表示他们物流部门正在急招仓管员，要不先去那里做几个月。

我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听从表哥的意见，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公务员。我羞愧地将我近乎空白的简历发给表哥看，表哥看了以后，也没怎么说，只让我把自我评价的内容改了。改成：我本人拥有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积极进取的精神。

我按照表哥的意思，提前了解了这家国企的背景、仓管员的岗位职责和工作内容。当我去面试的时候，物流经理问我为什么不找专业对口的工作，我说这个专业有对口的工作吗？他笑了一下，说：“那倒也是，挺虚的，这个工作。”随后，他就问了我对仓管员这个岗位的了解，因为提前准备了，我答得还算流畅。

兴许是他们在急招人，我很快就通过了面试，正式入职。实习六个月，一周五天，每个月工资两千多。

进去三个月后，有些同事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而其他比我后进去的新人入职几天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有一天晚上，最后走的同事以为大家都离开了，就把冷库的门锁了，然后回家去了。而那时候我正在冷库里复核明早要紧急出库发货的药品，完全不知道冷库的门已经上锁了。当我复核完毕，正准备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锁住了。我看一下手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我感到很慌乱，在冷库待一宿不被冻死，也会被冻伤的。

当时，我还没加这个同事的微信，于是我发送添加他的申请，在申请上面我还特意备注我被锁在冷库里。为了以防万一，我又打电话给我组长，准备让他通知这个同事。谁知道还没说到重点，手机就关机了。

我沮丧地背靠门坐，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我想到家人，想到钟菲，想到陈亮，想到我还没有完成的心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同事才赶回来帮我开锁，那时同事还埋怨我，说当时他喊“还有没有人在”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出声，让他特意跑回来开锁。可我记得他明明就没出声啊！怎么好意思怪我！

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人是群居动物，出来工作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人打交道，我这种性格是无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

我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依然我行我素。因为我还是很难主动去和别人接触和沟通。我想起了钟菲和我分手时所说的那些话，突然意识到我俩分手，我负有很大的责任。要是我当初再勇敢一点，主动一点，或许钟菲就不会喜欢李泽雷了，我俩也不会因此分手了。

我以为我和同事的这种僵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到我实习结束，却没有想到因为一次同事聚餐，让我和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友好起来。

那天经理邀约我们一起去聚餐，在餐桌上我喝了很多酒，他们夸我喝酒爽快，特别能喝。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为了拉近和他们的关系才喝那么多酒的，我只是想要借酒消愁，把心中所有的苦恼都忘掉。

从那天以后，他们就对我变得慢慢友好起来，不再喊我的全名，年龄比我大的，叫我小信；年龄比我小的，叫我阿信。有时候，手里的活比较多，他们先忙完了，也会过来帮我把活干好。

我真的没想到喝酒这么容易交朋友，也难怪谈生意应酬要经常喝酒了。

哲学家康德说：“有三样东西助于缓解生命的劳累：希望，微笑和睡眠。”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每次下班回到出租房，我都会拿出钟菲的照片来看，只要看见照片上她的微笑，我这一天的劳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钟菲已然成为了我的精神慰藉，支撑着我一路前行。

实习六个月后，因为考公失败，我又继续待在那里工作，签了三年的合同，试用期3500，转正4000，年终奖按绩效考核发放，一般没犯什么大错的话，年终奖有一万多。

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在大街上偶遇了林紫艺。她向我打了招呼，我才认出她来，几年不见，她变得很漂亮，漂亮到我差点认不出她来。

她问我是不是当老师了，我说没有，她说之前在QQ上看到我发教师笔试通过的消息，还以为我最后当老师了。

我问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说她现在在一家车企当人事专员，又反问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想直接告诉她，我现在在做仓管员，那样感觉没面子。于是我骗她说，我现在做物流打单员，每天就录入数据，打单发货。

她也没有追问，只说以后有空再联系。我知道这句话是客套话，但我还是说好。从高三毕业那次KTV聚会后，我和她的关系就开始变得陌生起来，我不由得感到内疚，要不是我当初为了气钟菲，把她当成了工具人，她也不会误以为我喜欢她，从而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不久之后，陈亮也跟我提起过林紫艺，说在哪里见到她，她变得很漂亮，还问我怎么不去追她？她以前好像就对我挺有意思的，而且她的性格正好和我的性格互补。

我也知道林紫艺是一个挺好的女生，只是我心里就只有钟菲一个人，我不想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因此，我对陈亮说：“我对她不感冒。”

他就说：“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不谈恋爱，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从他交了女朋友之后，就常常催我也交个女朋友，我被他逼急了，便忍不住说：“其实，我谈过一段恋爱。”

他以为我在逗他，本来我想借这个机会告诉他的，后来仔细想想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一来我现在才告诉他，他心里就觉得我没把他当兄弟，二来我也不想他去打扰钟菲，省得钟菲在背后嘀咕我太小家子气，一直对七年前的恋爱耿耿于怀。

所以，最后我还是说我确实是在逗他，谁让他老是催我交女朋友。

那时候的我已经有四年没见到钟菲了，在上大学的期间，我就常常在幻想我们未来邂逅的场面，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职场人士，在一家高雅的咖啡厅里邂逅钟菲，我和陈亮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的魅力。

然而现实却给我沉重的一击，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让我邂逅了四年不见的钟菲。我们邂逅的地点也不是什么高雅的咖啡厅，而是一家朴实无华的奶茶店。

我本想点一杯奶茶拿回家喝，却不料撞见我的高三同桌李伟彬正坐在里面喝奶茶，和他同坐的是一个我不熟的男同学，而坐在他对面的是陈佳佳和张珊，还有我一直念念不忘的钟菲。

我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李伟彬认出来了，他把我喊过去坐。我勉为其难地过去坐，坐在我对面的正好是钟菲，她看见我时，眼睛瞪得很大，看得出她很讶异。

四年不见，钟菲长胖了一些，皮肤倒比以前白了一些，四年的时光让我对钟菲增加多一些陌生感，但不变的是我那颗剧烈跳动的心，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感到紧张，我用右手捏了捏我的大腿，试图让自己放轻松点。

李伟彬笑嘻嘻地问我在哪里高就，我担心说自己是做仓管员的，他们会瞧不起我，尤其是被喜欢的人瞧不起，我不想体会到这种感受，因此我依然重复和林紫艺说过的话，说自己是做物流打单的，每天的工作就录入数据，打单发货。

李伟彬听了以后，就问我是不是学物流管理，我说不是。然后他问我是学什么专业的，我说是工商管理，他就笑了，说这个专业很坑，毕业等于失业。听到这句话，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扭头对他微微一笑，说一句“是啊”。

李伟彬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听到这句敏感的话，我的心触动了一下，我抬起头看着钟菲说没有。

李伟彬又问我，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我没有迅速回答这个问题，坐在钟菲身旁的陈佳佳似乎有话要说，我看了看她，示意她别开口说话。我多么想和在场的所有人说：“我谈过，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就是我的初恋女友。”

可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坐在我对面的钟菲愿不愿意公开我们曾经的关系，我想她应该是不愿意吧！像我这样长相平庸、不善言辞的人，说出来只会让钟菲掉了身价。所以，我最终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李伟彬接着说需不需要他帮忙介绍一个，和他关系好的有几个女同学都还是单身。我立马谢绝了他的好意。

一直没说话的张珊却在这个时候说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她说李泽雷成为网红了。

李伟彬问张珊：“是那个音乐社的社长？”

张珊说：“对啊，他现在可火了，有一百多万粉丝。”

说实话，不嫉妒李泽雷是不可能的。以前的我在想为什么他可以轻易抢走我喜欢的人，现在的我在想为什么他的人生可以过得那么顺利？

张珊说完后，又对钟菲说：“钟菲，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李泽雷在一起呢？多可惜啊！”

“因为我对他还谈不上喜欢，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钟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瞠目结舌，神情恍惚。

难道我一直误会钟菲了？不，不可能。往日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涌上我的心头，让我头痛欲裂，思绪混乱。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李伟彬说我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他说得也没错，即便没有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我也依然喜欢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倾听者，倾听他们说话，更让我感到舒服。

最后，李伟彬和另外一位男同学因为有点事先走了，陈佳佳也趁这个机会说有事要先走，临走前她也把张珊支走了，还说让我和钟菲慢慢聊。我一下子就明白她的用意，于是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她们走后，我和钟菲一开始都沉默着，我想以后再见面的机会渺茫，何不趁今天敞开心扉地聊天呢！于是，我主动打破僵局，和她聊了起来，那天是我和她聊得最久的一次，也是聊得最开心的一次。我把她当作一位我很熟的普通朋友一样去聊天，从而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从封闭的空间里释放出来，不再感到紧张和拘束。

聊着聊着，我趁她高兴之际，谈到了李泽雷，我问她：“你和李泽雷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但还是肯定地说只是普通朋友，并且解释给我听。她解释了那时候在停车场说喜欢李泽雷的话，只是一时的气话。然后，我问了李泽雷摸她脑袋的事情，她说李泽雷说她头上有脏东西，因此帮她弄掉了，并没有摸她脑袋。

她解释得很合理，还问我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说没有了。

实际上我还有一些疑惑，比如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和李泽雷走得那么近？那一句“如果我会唱歌就好了”的话又作何解释？历史书本上的“一箭穿心”符号真的是画我和她的心吗？

但我不想听到太多的解释，我怕听出一点破绽，这会让我没办法安慰自己。

我转移话题，问她现在的男朋友对她好不好？

她诧异地问我是怎么知道她有男朋友的？

我向她聊起了我妹，我妹奇葩的行为让她重新绽放笑容。

当她离开的时候，我不舍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心中好像缺失了什么。

后来，我突然想起了那一封七年前的情书，那一封我还不知道内容的情书。

于是，我冲出去，朝着钟菲的背影喊她的名字。

她听见我的呼喊，停下脚步，转身微笑地面对我：“杜信，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说：“是啊，这确实是第一次，算是我弥补对你的遗憾吧！不过，我也有一个遗憾需要你弥补。”

“什么遗憾啊？”她纳闷地看着我。

“你还记得你给我写过一封情书吗？我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噢，那一封情书啊！你真的想知道吗？”

“真的。”

“那我说了噢！”

“说吧！”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像极了我们刚开始相恋的时候。

可是人终归要面对现实，我情不自禁地说：“我也喜欢你，现在的你还喜欢我吗？”

她停顿了几秒后，才说：“如果我现在没有男朋友的话，那我可能还会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我心满意足地说：“那就够了。”

其实，在她还没开始回答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她说不喜欢我，我也会坦然接受。

像我这样长相平庸、不善言辞的人，能博得异性的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奢侈了，更何况喜欢我的还是在我眼里最好看的钟菲。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漫长到足以概括我的一生。

我梦见黄昏的时候，我坐在海边的椅子上，颤颤巍巍地拿出钟菲的照片，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并伸出布满皱纹的右手，轻轻地触摸照片里她的脸庞，年少时和她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朝我涌来，退潮的时候，我对着照片里的钟菲说：“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做一个阳光外向的人，天天和你聊天，让你感受到温暖和幸福，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言毕，我慢慢地闭上双眼，安详地离去。照片从我的手指缝里脱落，在海风的吹拂下，飘到海上，又从海上往天上飘，飘到很高的天空后，仍然没有停止，直到飘到已经处在天国的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