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习题——第二章 我不想干了
“我总是比别人慢一步。”左默辽心里是这么想的。
幼儿园被女生偷亲的时候……
上小学被高年级超霸的时候……
中学在路口飚自行车的时候……
高中课桌发现粉红书信的时候……
大学帮学妹打热水的时候……
做厨师被师傅打额头的时候……
被她分手的时候……
总是，总是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手脚，拉住了脑子，拉住了本该争取的东西。
“我叫左默辽，是个失败者。”
左默辽对着检票口的姑娘微微一笑，凌晨12点的电影院，除了情侣，应该就是单身狗了，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门口的人群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是空虚的自恋，抑或是男性荷尔蒙在起床气的作用下发出不完整的类似蜘蛛侠的警告声？
左默辽摇了摇头，思绪重新回到了这该死的电影入场。
“平心而论如果身边坐着的是个单身妹子，会不会心里会比较好受？”左默辽挠着头入座，而身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单身狗，起码这一刻是，多少让自己寄托下思绪嘛。
“看来下一秒不是。”左默辽目光所及地不远处老人与买了奶茶走来的同龄奶奶相视一笑，而那一秒之后两位老人的目光汇集点却是左默辽。
心里又有什么东西抽了一下——是尿急吧？（标志性的思维烂话）
两个老人坐下之后，如同普通的老夫妻有说有笑，然而复联这种首映半夜场，是不是……不太适合老年人的休息呢？
“他们应该买咖啡的。”左默辽的标签再次多了一个——爱管闲事的loser。
“大叔，我手里正好多买了一杯咖啡，你们要吗？”左默辽心里腹诽，“拿去吧，起码能让你们撑到三点，老年人难得浪漫，我懂！”
老人二话没说接过咖啡就喝了一口：“榛果咖啡去冰，五分甜，人老了，怕是喝出糖尿病哟。”
却见奶奶抢过了咖啡也喝了一口：“你这人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说着瞪了一眼老头儿，转头回看左默辽的目光有那么点像某人，她毫不做作地对着左默辽笑：“别理他，年轻人，谢谢你哟，像你这样的直男还真是不多呢~”
说着又瞪了一眼老头儿：“你说我看中你哪里？2019年就喜欢多管闲事~”
说着又看向左默辽：“孩子，我不是说你，你很好……你……”
老爷子用手堵住了老奶奶的嘴，目不斜视地看着IMAX电影巨幕说：“电影要开始了。”
左默辽惯性转头，IMAX的倒数10秒开始滚动。
“那个最好的3D效果从来都不是电影本身，而是这段数字滚动条！”某人总这么说。
屏幕中，小罗伯特唐尼出现了，卷曲的头发许多带上了银色，佝偻的身子骨暴露出病态，他的眼神空洞，目光中看不到希望，一圈一圈的黑色，绘画出他的眼袋轮廓——直至死亡深渊。
“我们失败了。”这是复仇者联盟3的结果，那么……
……
……
钢铁侠的面前出现了强烈的光束，光束逼着他从死亡的怀抱中挣脱。此时左默辽也觉得那道光太刺眼了，好比流星华辉，好比太阳炽热，好比玻璃声破裂！
“噼” “里” “啪” “啦”
“握草！这3D效果也太逼真了吧！”左默辽知道那道华光下能救钢铁侠的只有惊奇队长，然而当他看到宇宙飞船的玻璃全部破裂爆炸！一瞬间！他甚至看到IMAX厅的巨幕如同那飞船玻璃一般——暴裂无声。
“暴裂无声？”左默辽一愣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么句话，“对啊！怎么一瞬间电影院安静过头了吧！”
他离神片刻，猛然看到巨幕的中间像是被人拦腰截断，可每一个细节却又好像鬼斧神工一般，并没有任何刀割痕迹。
他环顾四周——现场的所有人都是禁止的，除了他！
如置身冰窟，左默辽汗毛倒立，不禁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此刻两位老人正相互依存地靠在一起，他们闭着眼睛，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可怕的一幕。左默辽竟然有一丝庆幸，庆幸这件事情不会打扰到两位老人。
也就是同一时间，巨幕的划痕处有乳白色的能量像是光刀，也像是辐射，它的速度像是极慢地钟摆，每一次，每一秒，都带着“滴答”声，它的感光由远及近，像是洗澡水的温度，带着飘柔洗发水的味道，还带着《在你身边》的旋律，就是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
就是这个回头的瞬间。
左默辽回头了，他在2014年5月4日的多余回头……
左默辽回头了，他在2019年4月24日的再次回头……
左默辽记起了那首歌，韦礼安2014年专辑《有所畏》里的《在你身边》。
左默辽想起了那时候是实习第一年，自己借了别人的洗发水，是飘柔的。
左默辽想到那时候的她，应该还不认识自己，而也是那次之后……
“是什么呢？”他闭上了眼睛，淋浴器接着的莲蓬头对着自己的脑门一个劲地死冲，“想不起来，是什么呢？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啊！！”
“你TM有病啊！”他身后的链子被残暴掀开了，一个大叔站在了他的身后说了句：“左默辽，老子告诉你！我王建国就没带过你这么傻逼的徒弟，你给老子速度点！”
“师傅！师……………………傅？”左默辽一个激灵，莲蓬头里的水不住地从他的脸上划过，他用双手胡乱起开遮住眼睛的头发，还有头发上不住下落地水流，一次一次地，奋力地，模糊地……
洗发露的泡沫水不断刺激着他的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向老年过度的男人。
两个身影不断挤压，不断重叠，最终……他觉得好笑地说了句：“《夏洛特烦恼》？”
左默辽一屁股坐在了淋浴间，王建国一下子慌了神，这傻徒弟不会真傻了吧？！
他忙去扶他，结果：
- 师傅，今天是几号？
-5月1日，劳动节啊！
- 今年是几几年？
- 你问这作甚呀？是不是刚刚骂你骂太凶了？师傅给你赔不是，你振作点，我知道你是个好苗子，但，不鞭策你，你不行啊！太懒散了！我……
- 师傅到底几几年？！
- 2014年，我的小祖宗耶！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 不。师傅……我不想干了。
“2014年，4月初，我在双选会选中了这家酒店的西餐厨师工作，我的导师是王建国，也是我日后重要的师傅，但……同年的5月4日，那个人会来到厨房，而我会越陷越深。”
“所以！我要在一切没有开始的时候……扼杀所有的一切。”
“她，也好。”
“我也罢！”
“既然你不要老子！”
“老子不玩了！”
左默辽站在阳台上对着天空自言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