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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一个不那么哲学的哲学观

2017-04-03  本文已影响996人  一道

引子

坦白说,在这样一个时代谈哲学,多多少少有些可笑。现在更加可笑的是,连我这个学了四年金属材料的家伙也来凑热闹。可是,偶尔想一想,我们活在世上,无非是笑笑别人,或者被别人笑笑罢了。正是这种无耻的想法,给了我极大的胆量,让我有勇气以一种并不哲学的方式谈一谈哲学。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谈论算是个人对哲学的一种回答。至于回答得怎么样,我是不敢保证的。

但至少有两条可以承诺。

首先,这种回答一定很不哲学,很通俗,甚至有些野狐禅。因为我既非哲学系科班出身,生平也从未上过一堂真正的哲学课,身边能够交流哲学问题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其次,这种回答可能很长,长到是否能在征文期间顺利完成,我都没有信心。因此,如果我的回答超出字数的限制而不符合设定的标准,那么我也愿意放弃入选的机会。毕竟,征文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但我回答这个问题的冲动,可能只有一次。

印象里,绰号鳄鱼的物理学大师卢瑟福曾对他的学生们说:如果你们不能对酒吧女郎讲清楚你们的物理,那你们的物理就是蹩脚的物理。

现在,当我试图描述自己眼中的哲学时,我也希望,酒吧女郎能听得懂。

1.哲学是什么

自从村上春树出了《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这样一本书之后,似乎所有的码字者都感染上了一种叫村上的腔调,典型的表现如下:

当我谈哲学的时候,我在谈什么?

可谈的问题自然很多,但以我看来,众多的问题中,首先要谈的问题只有一个:到底什么才是哲学?

邓晓芒说,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就是爱智慧之学。然而,究竟什么才算严格意义上的?什么又算宽泛意义上的?智慧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本来解答是为消解问题,现在却引出了更多疑惑。这尴尬的境况,或许是解答者所始料不及的。

上面的问题并非在钻牛角尖,而是试图让你明白一个观点。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让文字感到为难的事情,那么为某种东西准确、简洁地下个定义就是其中之一。

我总是觉得,但凡能用一句话解释的东西,要么东西本身就是无需解释的,比如死亡;要么是就算给出了解释也等于没解释的,比如哲学。

所以,当我们问什么是哲学的时候,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问题。如果勉强给出一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哲学是一种系统的询问,询问一切可以询问的东西,包括我们的询问本身;哲学是一种系统的思考,思考一切可以思考的东西,包括我们的思考本身。

这也是目前的我对哲学的个人定义。但无论是概念还是定义,目的是为了向更远处出发,所以,如果要对哲学有个大概的认识,我们还要了解更多。

2.人类的诞生

倘若你同意哲学是一种系统的询问和思考,那紧接而来的问题可能是:谁在询问和思考?

答案是人类,但问题是,人类并不是一直存在的。

据物理学家研究说,我们的宇宙已经存在138亿年了,即便是地球,也有了46亿岁。可惜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绝大部分都没有人类的身影。如果我们把地球比作一本几百页的厚书,可以说前面的99%以上都是空白,直到最后几页才出现那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这个东西,在今天,被我们称之为人类。

这地球之书的最后几页,人类学家们翻开一看,已是700万年之前的事情。据说那个时候,因为种种现实的困境,有一群猿猴无奈的被逼下树枝,如同《圣经》上亚当和夏娃被上帝驱逐出伊甸园。

后来想一想,这真是惊天动魄的一跃。跃之前,还是长满毛发的猿猴,跃之后,居然渐渐变成了人类。

说是人类,但即便以今天最宽松的标准来看,也很难发现人类的特征。既没有我们习以为常的人类面貌,更没有所谓的人性。他们只是一群行走的,试图挺直脊背和解放双手的猿猴。

这个时候,别说哲学,什么学都没有,有的只是生命和求生本能。

一无所有的状态,持续了几百万年。人类在这几百万年中,所做的最伟大也最值得致以敬意的一件事,可能就是成功的逃脱了被灭绝的命运。其次,稍微能够拿出手的业绩,大概是学会了制造工具并掌握了人工取火的方法。

工具虽然粗糙,火苗虽然微弱,却像两根拐杖,支撑着孱弱的人类不断前行。虽然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但在这艰辛而又漫长的跋涉中,人不断的改变着自身。他们原本佝偻的脊背渐渐走成了竖直,原本长满毛发的身体渐渐凑成了裸露,更重要的是,人的脑壳渐渐从450毫升走成了1400毫升.......

自然还有许许多多的变化,每一丝微小的变化或许都要耗费许多时光,但长期的量变积累终于引起了让人震颤的质变。虽然用了质变这个词,但实际上质变并不是电石雷鸣的一个瞬间,而是公元前10万年到公元前5万年,整整5万年的岁月。

没有人能讲得清这5万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发生的,但这5万年非常关键,至少对我今天要谈及的哲学主题很关键。因为正是在这个时候,诞生了人类生存本能意识之外的精神种子。

3.精神种子和哲学诞生的前夜

在10万年之前,欧洲有一群主宰者,叫做尼安德特人。考古学家们发现,这些尼安德特人,能够成群的埋葬死者,并在墓地周围摆放一些动物的尸体。同时,他们居然学会了照料老弱病残的同伴。

在我看来,这已经不是生存本能意识了。因为拿出精力和不多的食物照顾老弱病残,只会让自身陷入险境,何况他们还有对死亡的某些模糊感受。

所以,我认为这是人类在脑袋里播下的一粒精神种子。这精神种子做了什么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于这粒精神种子的出现,让人类不再单纯是肉体(物质)意义上人类,而变成了肉体和精神兼具的人类。借用一个现代物理学的概念,即波粒二象性的人。我们可以把肉体的人类,理解成粒子性,精神的人类,理解成波动性。

以当下的眼光回溯过去,我们可以说,这增生出的精神性,既是最好的增生,也是最坏的增生。它造就了无数的进步和欢乐,也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我想,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们一定认识到10万年到5万年这质变期的重要性。因为公元前5万年之后的人类,在学术上,被称为新人。正是这些新人,把人类带入了文化大爆炸的轨道。

大爆炸这个词是贴切的,看一看,从人类诞生到精神种子的出现,我们用了690万年,但把一个洪荒之世改造成今天的模样,只用了5万年。无需用英国的巨石阵,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万里长城,来证明变化之剧烈,仅仅一条就够了。之前的人类,只是动物世界中稀少孱弱的一类,但现在,我们成了地球的主宰,成了遍布5大洲,密度最大的一类的哺乳动物。

以前的世界,人类只是一个龙套,是83年《射雕英雄传》中饰演蒙古兵的周星驰,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传奇。

无论现在我们用什么名词去描述这粒精神种子,比如心灵、灵魂、精神、意识等等,但这粒种子最初萌发出的东西,并非哲学,也不是哲学之前的宗教,而是宗教之前的以图腾崇拜、生殖崇拜为特征的原始祭祀(巫)文化。

4.由原始祭祀(巫)文化到宗教到哲学

既然我把哲学定义为一种系统的询问和思考,而且也粗略勾勒了询问和思考主体的历史。我想说的是,自从播下了精神种子之后,人类就已经开始询问和思考了。

最初这种询问和思考,就如同三四岁的婴孩那样,是零散的离奇的,问出的问题多半是无法以理性来解答的。既然理性不能解答,那就只能用感性来解答,比如借助幻想把感官所能感受的一切信息加以扭曲、变形加工,然后融合进现实的生活。

这项工作完成之后,人类再睁开眼,赫然发现这已是一个万物有灵,鬼神充斥的热闹世界。很可能,这是人类对世界的第一种看法。至于为何会产生这种形态的看法,或许是因为人类意识到自身之外还有许多无法掌控的力量。他们不知道这力量是什么,更不知道来源于何处,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自身的困惑和恐惧,欢乐和兴奋,以及从神秘的图腾崇拜中感受的鼓舞、敬畏、战栗。

我们很难说,是人类先萌发出世界意识,还是先萌发出自我意识。这并非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更不是一个独立行进的不相关问题。我更倾向于相信,两者是相互纠缠,同步进行,相互影响,就如同现代物理学上的时间和空间那样。

这最初的世界观和自我意识,零散纷乱,当下的研究学者很难用理性给予确切的解释,比如阿尔塔米拉洞穴里的壁画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山海经》又在讲什么?我们说它们是艺术,是神话,是人类的梦,但真的是这样么?

时光继续流逝着,人类也继续发展着,人类的认识和观念同样也没有止步不前。人们改造着环境,在改造环境的同时,也改造着自身的一切。上万年的改造逐渐积累,大概到了公元前几千年,在纷杂的原始祭祀文化中,慢慢诞生出一些系统性的东西。

从零散的认识中整理出来的这系统的东西,或许就是原始的宗教。年代比较久远,而且比较典型的,应该是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和华夏当然也同样如此,只是时间稍晚于古埃及。)

如果说在最初的祭祀文化中,人们相信万物有灵,那么到了宗教阶段,并不是完全否定了万物有灵的概念,而是在这万灵中挑选出一些对人类自身非常重要的精灵,使之升华为神明。仅以埃及为例,比较著名的神就有太阳神阿吞,有生育之神伊西丝,有死亡之神奥利西斯,有战神荷鲁斯。从这些被高度崇拜的神明中,毫无疑问的是,生、死、生存斗争以及对农业极大影响的太阳(自然世界的典型代表)占据了绝大部分思维空间。

从万物有灵的祭祀文化,到各有主宰的系统宗教,我们可以看出人类社会和思想的某些演进特征。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本来平等的万物之灵数量大大减少,上升为各司其职的神明。一些精灵,从万灵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更大的权威和力量。

读过历史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不单单是思想的变化,更是人间现实的写照。神灵数量的不断减少是一个趋势,但还远远没有减到极致。原始的宗教最初还有各种法力不相上下,分管不同领域的神,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渐渐出现了主宰神。以中国为例,主宰神的出现大约在殷商之际,名字被称帝或上帝。

从万神到众神再到主宰神,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某些神要么被贬斥湮灭了,甚至屠杀了?

然而,是谁在屠戮神明?

答案还是人,但早已不是当初那些创造神明的人。更具体的说,是人的意识。

以人意识去反抗神意识,甚至杀神,或者在神意识中农掺杂进人的意识,都有非常典型的故事流传。在中国,有妇孺皆知的羿射十日的神话;至于为神掺杂人性,最为著名的当是希腊奥林匹亚圣山上住着的希腊神。

不管各国的神话传说内容多么不同,可以看出的一点是,人的意识已经成长起来,神明已经不那么高高在上。在意识领域,人与神的战争,直到今天仍然没有结束。但正是在人与神的交战中,最初的哲学诞生了。

在中国,以《周易》为标志诞生了中国的哲学;而在现代哲学之乡的希腊,则以柏拉图为代表。

当人类第一次以自身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神明威严鲜亮的宫殿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5.哲学的战斗

如果把哲学比喻成一个人,那么最初哲学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而是一个生猛无比的战士。

如果有所谓的战斗宣言,我想没有什么比希腊那五个字更合适:认识你自己。

既然我们认识的世界不过是现实世界在头脑中的影像,那么认识自己的同时,无疑也在认识这世界。不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不经过审视的世界,就值得拥有?

审视的目光、询问的语言、思考的结论,变成了哲学的武器,最初都投掷在诸神的身上。在西安,牧野一战,自诩为帝的商纣(帝辛)殒身鹿台,周公以礼乐,建立其人间的秩序;在雅典,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则用《理想国》《形而上学》《逻辑学》《物理学》《论灵魂》等一本本著作,从人类意识中挑选出一个个年轻健壮的士兵,组建出一支军队。

而这只军队的统帅,哲学当仁不让。这从亚里士多德一句话中可以轻易看出,他说:当所有的科学都只关注各自特定的领域时,哲学关注的却是一切存在,或者说普遍意义上的存在。从否定的意义上来说,对普遍性的追求意味着无法满足于特定领域的知识。这不仅因为这些知识是很有限的,而且因为要承认它们的有效性,就必须在其概念和逻辑层面进行一番澄清和探讨,而这项工作一向都是属于哲学的。

虽然,哲学的战斗,在2000多年中经历了各种拉锯,包围与被包围、反攻与退却,哲学的阵营也出现了种种分裂与重组,但到了最后,我们终于从疯子尼采的口中获知了战斗的结果。

那一天,他说:上帝死了。

6.哲学的荒芜与贫困

回望历史,哲学曾率领着天文、物理、生物、化学等等一切科学,撑过黑暗中世纪,又在文艺复兴时代重振旗鼓,最后终于站在资产阶级革命和启蒙运动两座同时爆发的火山上,将上帝的世界烧出一个无法修复的窟窿。

尼采说:“过去,最不可饶恕的罪恶是对上帝的亵渎,但是现在,上帝死了,亵渎者也失去了生命。”他高声疾呼:“上帝不过是一个粗浅的回答,让一切东西破碎吧,因为还有许多屋子要盖起来。

一切确实破碎了,许多屋子也确实盖了起来。然而,这新建的屋子里,却没有了哲学的位置。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匪夷所思的事情往往就发生在身旁。

曾经,哲学用它审视一切的目光,用它询问一切的质疑,用它思考一切的反叛,把人类从幻影中解放。但现在打下的万里江山,却属于一位叫科学的帝王。这就如同点燃反秦星火的,是戍卒陈涉,烧掉秦帝阿房宫的,是霸王项羽,然而辉煌未央宫里高唱《大风歌》的,却是好色及酒的刘家三郎。 

无独有偶的讽刺剧目,现在也在哲学的身上再度上演。

但科学是什么呢?

科学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科学是对现实世界规律不断深入的认识;科学是人类智慧最高贵的成果①......

可是,不管用怎样的语言描绘,我的脑中始终闪耀的,只是马克思的一句话。他说:哲学只是用不同的方式思考世界,但重要的是改造世界。

这话很唯物,也很诚实。因为,我们不再需要世界的思考者,而是世界的改造者。

科学,就是最有力的改造者。

它信奉的是物质和技术,它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它宣称人的本质不是自然的人,而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所谓社会关系,当下的多数时候,大概都是一种复杂的经济关系。

如同以前皇帝挑选秀女,如今,科学也以经济效用的准绳,对现有文化进行筛选与改造。

在这场选秀中,科学要的是岳武穆的【待从头,重拾旧山河,朝天阙】,而哲学却一如既往地唱着他古老的歌:“你说我是谁?我从何方来?我到何处去?”

这种唱法,只能把自己唱成人影疏落的《聊斋》。“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可是,现在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到处都是车水马龙的康庄大道,到处都是按着喇叭的奔驰宝马,哪里还有青林与黑塞?哪里还有知你者?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一面是哲学在现实中的穷困退隐,另一面却是哲学的大行其道,口号甚至比哲学退隐前还要响亮。

穿衣有穿衣的哲学,吃饭有吃饭的哲学,睡觉有睡觉的哲学,娱乐有娱乐的哲学,似乎任何一种职业,不穿上哲学的外衣就不好登台亮相一样。

表面谈哲学,其实只是在谈利益。哲学不过是廉价的装潢材料,是涂抹苍白脸庞的一抹胭脂红。等你真正坐下来,谈不上几句,恍恍惚惚竟谈成了金币的颜色。

因为这是一个商业的社会,这也是一个资本的时代。如果说资本也有信奉的哲学,那这哲学就是以资本创造更多的资本。

生存在这种资本创造中的知识分子们,或许都会面临一种困惑:到底是要那一弯挂在天上的月亮,还是这人间的六便士?

同样的疑问,不同的回答。更有些聪明的知识分子给出了聪明的回答:鱼我要,熊掌我也要。

需要月亮的时候,可以花前月下赏清风,需要六便士的时候,可以放下莎士比亚身变凯撒。

或许正是这聪明的折中,让励志鸡汤变得泛滥,变得汹涌。

但凡认真研读过一本严肃哲学文本的人,或许都可以体会研读的味道究竟有多苦。不必说康德、黑格尔这些公认沾着芥末的石头,就连老庄洒下的诗化哲学,恐怕我们的胃囊也难以消受。

这些哲学经典,就像一缸缸陈年老酒,上面贴着时间飘逸的书法:三碗不过岗。

现代人不胜酒力,却又向往传说中的醉翁之意,怎么办?

只好从酒缸里舀出一两酒,兑上一斤水,可能还要加上些五颜六色的糖浆。尝一尝,有那么一丝酒味儿,酸酸甜甜挺爽口,关键还是不上头。与其说这变味的哲学还是哲学,不妨说更像是一种引诱和调情。当你想要爱情的时候,他们推给你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笑着说:这就是爱情,800块一晚……

我想说,真正的哲学,味道是复杂难辨的,但鸡汤只给你一种味道,让你很甜很舒适。然而,一夜的风流,真的能够填补内心的空虚?

召唤日出

7.哲学的回归

物极必反,月盈则亏。

谁也不曾想,日落西山的哲学太阳,过了一段时间,居然有再度跃出地平线的迹象。

当初,科学改造世界的时候,虽然并没有直接给予世人幸福的承诺,但我们都以为,这种改造至少是通往幸福的坦途。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的几个世纪,我们用民主和自由,取代了封建和专制;我们用一项项技术,不断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极限。

我们以为这种改造会有尽头,但层出不穷日新月异的变化证明一切才刚刚开始。然而,这旋转的科学机器,仿佛一个粒子加速器,已经有太多人感到头晕目眩,不堪重负。

科学机器上,焦虑的自我

疲惫是励志鸡汤安抚不了的疲惫,一路狂奔却赶不上时代的恐慌,在工作中,在生活中,在漏洞百出的睡梦中,四处弥漫,浩浩荡荡。浮躁、紧张、迷茫,时刻绷紧的神经,终于让一些人再度逼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像春雨落在干涸的大地那样,柔化着我们的内心。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并不甜美的歌声,让许多人滴下久违的泪水——打湿灵魂的泪水。

我们不再伪装坚强,不再相信自己无所不能,当我们回望人类走下的那一连串漫长的脚印,我们忽然发现,无论是当初原始人的石斧,还是如今的量子计算机,改变的只是物质世界的形式,不曾改变的,却是肉身深处对幸福的渴望。

但幸福是无法定义的,幸福是一种自我的感觉。无论你是在不断奔跑,还是驻足长留,无论你是诗人艺术家,还是科学家建筑工,当你的内心充满平静,并对生命自身感到满足和珍惜,你就可以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大多数人都体验过幸福的瞬间。在那个瞬间,他们全情投入,忘掉一切;在那个瞬间,他们站在科学的坚实大地上,沉醉于抬头仰望的星空。

那个瞬间,我们终于承认,原来内心一直在呼唤着哲学,一种无需改造的哲学。如果哲学本身是苦的,那我也愿意咀嚼这苦;如果哲学本身是酸涩的,那我也愿意吞咽这酸涩;如果它本身是悲伤的,那我就流下泪水,如果它本身是欢欣的,那我就放声大笑.......

这就是哲学,这也是生命,这是哲学的回归,也是自我的复生。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有的是当下的生命的跳跃。这跳跃,犹如蝴蝶振动的翅膀,会在某些心灵里掀起一场风暴。

庆幸的是,越来越多的人不但感受到了这翅膀的振动,而且自己也破茧而出,展开双翼,努力飞翔。

从一只蝴蝶,两只蝴蝶,到一百只蝴蝶,一千只蝴蝶,当千千万万只蝴蝶翩翩起舞的时候,哲学就在回归的路上。

哲学还在路上,因为我们还不够痛苦。如果没有七千英尺的深度痛苦,哲学是无法回来的。

在柏拉图洞穴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8.如何学习哲学

问题是,如果哲学真的回来了,我们应该如何迎接它?或者说,我们应该如何学习哲学呢?

个人认为,在学习哲学之前,不妨先诚实的剖析一下自己,问一问自己:我是谁?我又在哪里?

我是谁呢?我是一种矛盾,我是一种不完美,我也是一种欲望。因为我有着一个填不满的胃囊(身),还有一颗躁动的心(心),同时还有一个充满遗忘的大脑(灵)。

然而,无论是我的身,还是我的心与灵,都有各自的需求②。我的胃囊需求食物,不然我会死;我的心需求情感,不然我会干枯;我的灵需求诗意和自由,不然我会被囚禁在生活的牢笼里。

无论一个人选择如何生活,现在的生活过得怎么样,这三种需求都同时存在。假如把这三种需求,比喻成你的三个孩子,那么你同时都需要照料。你不能扔掉其中任何一个,事实上,就算你想扔,可能也扔不掉。

问题倒不在于你能否意识到这三种需求。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三种需求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需求的也不是一个品种的东西,需求的数量更是不同。

在以前,或许这种自我的剖析,本身就是哲学的任务之一。但现在,它把这种剖析交给了众多的人文学科。比如交给伦理学,剖析我们的道德;交给历史学,剖析我们的过去;交给社会学,剖析人与人的关系;交给心理学,剖析我们的心理.....

而哲学,只是一种系统的询问和思考,永不停息的询问和思考。它让这种诚实的剖析,一直继续下去,让【我是谁】这个问题响彻在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这一秒的我,已经不是上一秒的我,这一秒我的需求,已经不是上一秒的需求。《论语》中,曾子所谓吾日三省吾身,所做的正是自我剖析。当你经常诚实的自我剖析时,我想你已经开始在学习哲学了。

其次,如果你要学习哲学,我更希望这种学习是古典意义上的学习。

古典意义上的学习,一是学(求知),而是习(实践),学而后习,习而后学。我之所以提倡古典的学习方式,是因为现代意义上的所谓学习,更多的是一种研究和学术。这种研究,可能非常系统,非常逻辑,非常先进,但有可能造成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比如,一位神学教授,他自己可能是不信神的;一个庄子的研究大师,可能自己是反庄子的。也就是说,现代意义上的学习,往往会把学习者置身事外,纯碎视为一种职业需求,他们可以发表优秀的学术论文,独到的研究专著,但这些论文和专著,就如同医生手中的锋利手术刀,是不带个人感情的。当然,这种现代意义上的学习,自有其价值。但我觉得,大多数人既不希望这种学习方式,更不具备学习方式所要求的技能。

我想,当我们说学习哲学的时候,更多的是对哲学有着生活上的期望。这种期望,某种程度上,就如基督徒对上帝的期望那样。

第三,如果你要学哲学,我希望你能拿出一位登山者的心态,可以借助必要的装备,但最终要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攀爬。

因为在我觉得,无论是康德黑格尔,还是老子庄子,这些不同的哲学家,就像是一座座山峰。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别人学习研究庄子,终究只是别人的攀登历程。但攀爬庄子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你得自己爬过才知道。也就是说,如果哪一天,你发现庄子对你来说是一种召唤,那么你最好能够慢慢去研读庄子的经典文本。就我自己而言,这种研读可能很苦,很慢,比如一篇《齐物论》,我读了大半年现在都没读完。但我觉得,这种读法,一定可以有某种不同的东西留在心中。

第四,个人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确定自己热爱哲学吗?

热爱,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若是口头上的爱,也许任何人都有千万种爱法,但要爱进肉体,爱进生活,爱到表里如一,这个就需要一定的修行。这就如同禅修的人,禅不在嘴里,但他们坐亦禅,行亦禅。③

如何学习哲学,就如同如何读书,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感受。

9.学习哲学的意义

在当下的时候,当一个人有学习哲学意愿的时候,遭遇的最常见的一个问题就是:学了哲学又有什么用呢?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没有意义,你干嘛还要去学习它呢?

比如,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去看霍金的《时间简史》《果壳中的宇宙》,就算你搞明白了时间与空间是什么,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是能改变时间呢?还是能改空间呢?

对某些人来说,这样的质问非常有力,就如同一顶千斤锤,砸落在脑门上。很多人正是因为挨了这样的锤子,中途放弃了自己的爱好。但我想说的是,这种以有用为价值判断标准的发问,本身就是一种陷阱。好像,在他眼里,一个人只是一件类似钻头或汽车那样的工具,而不是有其本身价值的存在。这种质问,如同塞壬的歌声,腐蚀我们完整的自我。

然而,一个人是一件工具吗?如果说一个人把自己纯粹定位成应付外在环境的工具,那么他的问题即便我们不给出回答,生活最终也会给他回答。因为他将自己摆在了一种从属的角色,如同生活的婢女,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他们的悲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有悲喜的需要,而是因为生活的皇帝需要他或悲或喜。本来,生活只是生命的舞台和背景,但他们把背景当成了目的,却忘了真正的目的在于自己生命的绽放。

所以,假如某一天你也遭遇了同样的质问,现在你至少可以知道,哲学的一个意义,就是让你意识到这些质问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严肃的回答,可以说:学习哲学的意义,在于让你明白自己是个真正的人,也能够以人的方式去生活。在这样的生活里,你没有要侍奉的君王,你自己就是君王。

10.人人都是哲学家

记得在文章的开始,我武断的将哲学定义为一种系统的询问和思索,但却没有说,这种系统的询问可以得到何种答案,这种系统的思索可以得出什么结论。

以科学的逻辑来说,既然是询问,自然是想得到答案,既然是思索,自然是希望得出结论。

但问题是,我有说过,哲学一定是科学的么

如果说科学思维的特征之一是要求实证,那么当你说某种哲学是科学的,只是因为你得到的,仅仅只是哲学中可以得到实证的一部分,那些不能得到实证的哲学,也就是被你划入“不科学的哲学”,难道就不是哲学?

假如我现在问你,什么是真?什么是善?什么是美?10亿光年之外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存在着什么?上帝存在吗?上帝不存在吗?幸福是什么?痛苦又是什么?

我想,这以上的问题,科学可能都不好回答。即便给出了科学的回答,也不那么令人信服,因为无法提供科学要求的证据。因此,哲学并不一定必须是科学的,它也可能是宗教的。上帝,佛陀,真主,甚至老庄的某些思想,即便不能称之为科学的,但也绝不是不科学的。因为,他本身就超越了科学的系统,是科学不能介入的一种存在。

我眼中的哲学,并不是提供解答的哲学。它只是一种询问和思考,这种询问和思考,激励你一直去寻找。寻找什么呢?寻找哲学的答案,如同我们寻找幸福。

当你带上充足的为什么上路去寻找的时候,你就具备了成为哲学家的可能。正如康德所说:直到发现那唯一的道路之前,我们不能学习哲学。因为,哲学在哪里?谁拥有哲学?

现在,你所走的这条路,你将要走的这条路,正是那唯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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