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思红楼梦里的人生哲学

假如薛宝钗嫁了顾二叔

2019-02-15  本文已影响680人  婉xi

文/婉兮  图/网络

1

前半生的盛明兰,和薛宝钗有几分相似。

有一回,姐妹三人跟着孔嬷嬷上课。学到点茶时,嬷嬷要求她们先阅读《茶经》,简单掌握些理论基础。

作业吩咐下来,明兰却只忙着替闺蜜余嫣然裱绣,丫鬟丹橘提醒,她漫不经心:“早就读过了。”

丹橘吃惊:“我怎么记得姑娘你说没读过呢?”

明兰回答:“那四姐姐五姐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她们都没读过,就我读过,何必呢?”

她打定主意,不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

就连小公爷送来的珍贵毛笔,也被拿出来借花献佛,四姐五姐每人一支。不偏不倚,人情做得恰到好处。

又有一回,伯爵娘子组织马球会,盛家三姐妹都在被邀之列。其中有一枚充作彩头的金簪,是余嫣然母亲的遗物。

为夺金簪,马球技术一般的嫣然毅然上场,不料落败而归。明兰见闺蜜伤心,便挺身而出,打算替她去把簪子拿回来。

当时,小公爷齐衡一脸错愕:“你马都不会骑,替什么呀?”

他痴迷明兰,又在盛家书塾中学习,对她的了解是相对深入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晓得明兰身怀绝技,能在马球场上潇洒驰骋,技艺数一数二。

这便是所谓的“藏愚守拙”:刻意收敛锋芒隐藏脾性,活成平庸无奇的人,绝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掐尖要强。

但真正的盛明兰,并不是这样。

年幼时,她与顾廷烨比赛投壶,也曾出尽风头;林小娘苛扣用度,她敢大声向父亲告状。

可母亲去世前,却要求女儿答应自己,不要再冒尖出头,凡事都以好好活着为目的。

因为她明白,在这深宅大院中讨生活,要紧的不是肆意人生,而是保全自身。

做自己,是何其奢侈的一件事。

2

薛宝钗和盛明兰的最相似之处是这八个字:藏愚守拙、处处谨慎。

元妃省亲,命众姐妹题匾作诗,林黛玉想要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薛宝钗却以“睿藻仙才瞻仰处,自惭何敢再为辞”自谦,绝不出一丝风头。

哥哥薛蟠从南边带回礼物来,宝钗一份一份地分好,一门一户地送去,并无一处遗落,就连地位低下遭人厌弃的赵姨娘母子都不例外。

到了过生日时,还特意拣热闹戏点,食物也选甜烂的来,一心照顾老太太的喜好,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意愿。

对待下人,宝钗和颜悦色,向来都是施小惠全大体,凤姐评价说她是“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

小时候觉得此人虚伪,成年后再翻,却又看出几分心酸。

端庄克己的薛宝钗,会做人懂揣度,在层层关系里都游刃有余。但这,未必就是她的真面目。

她也曾扑蝶玩耍,一副天真少女之姿;

她也看过《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闲书;

贾宝玉用杨贵妃类比她时,她也曾冷笑回击:“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

你看,薛宝钗并不是没脾气,也不是天生的卫道士。她只是更懂得权衡利弊,更会扮演符合世俗审美与规范的好姑娘罢了。

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早逝、哥哥混账,她不得不提前成长,不得不帮着母亲撑起家来,不得不把所有的小脾气小心眼都收敛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林黛玉倒是幸运得多。

她有外祖母护着、有贾宝玉疼着,虽身世凄惨,但却一直有天真任性的资本。

3

顾二叔求娶盛明兰时,曾在马球场做过这样一番告白:

“我不敢说,你嫁给我有千般好万般好。就一句话,从此,不再让你委屈憋闷。”

这句话感动了明兰,也感动了屏幕前的你我。

自始至终,他都是懂她盛明兰的那个人。

他看得穿温顺背后的酸楚,也看得透她的委屈和艰辛。他愿意,做她的坚实后盾与港湾。

果然,婚后的盛明兰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强势起来,在林小娘牌位事件中寸步不让,在祖母遇害时措辞严厉手段强硬,一改昔日的谦恭卑微样。

就连父亲都惊诧,自己的乖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样?

但没过几日,老父亲就明白过来了:“你不是变成这样,你是一直都这样。”

她原本就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能力不足时,尚且百转千回地挖坑算计林小娘。待到有底气有能力,当然就痛痛快快地做回了自己,不用再谨慎小心地讨好每个人。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嫁给了顾廷烨。

倒不是借了他的权势富贵,而是他给她某种程度上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允许她不再战战兢兢地察言观色,能尽情释放那个隐藏着的自我,光明正大地为祖母讨公道——不必再像为母亲报仇那般,殚精竭力穷尽心思。

我们不主张依靠男人,更不期望靠他而活,但那种有人可依赖的安全和安心,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温柔力量。

有人护着你,有人肯为你托底,你才有机会心安理得地做自己。

比如父母不在身边时,小朋友会逼着自己听话懂事不哭不闹。可爸爸妈妈一出现,就委屈巴巴地流出眼泪来。

因为他知道,最爱他的人来了,自己有资格“不乖”了。

4

再说回薛宝钗。

如今细看,我竟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仿佛还没年轻就老了,住在雪洞一般的屋子里,每天都笑脸迎人,却好像戴着面具在生活。那些周到妥帖背后,焉知不是无奈与无助?

也有人说,宝钗就是成年后的每一个你我他。

不久前,有读者来咨询:“婉兮姐姐,你说和领导一起吃饭时,该说些什么?”

她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进了国企,据说那里头等级分明,规矩繁琐。

就连吃个饭,都不得不做足功课,务求把话说得恰到好处,既不抢风头,又能刷一波存在感。

看上去真累。

可仔细一想,这的确就是另一个版本的薛宝钗啊。

一跃而入社会大染缸,你不得不用所谓的“成长”来替自己修剪枝叶,去掉那些不太符合主流的枝枝蔓蔓,逼着自己去改变、去迎合,再把真实的自我密不透风地藏起来,甚至悄无声息地杀死。

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长大的。

惟愿一身疲累地回到家时,能够踢掉高跟鞋、脱下正装、卸下伪装,留下一个小小的角落给自己。

也希望有个人,能让你毫无顾忌地撕下面具,能允许你在他的怀中做自己,哪怕只是一时半会些微喘 息。

我们热爱顾二叔,其实也是因为成年女性的世界不容易。

他说:你不知道她,她日子过得很艰难。

薛宝钗若听了这句话,也许会怔一怔,然后找个背人的地方,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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