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有人告诉过你的“带娃真相”
很多事情,只有亲身体验了,才知背后冷暖。比如,带孩子这件事。
真相一 孩子不单是可爱天使,还是映射出人性负面的照妖镜
小儿能吃辅食了,老母亲翻着花样做了爱心午餐,捧着热乎乎的餐盘,欢天喜地为我儿上菜。
那些没有人告诉过你的“带娃真相”老母亲的预设脚本是,小儿吃得狼吞虎咽、迫不及待,肚儿圆圆,盘儿光光。现实版本是,盘儿是光了,地上却躺尸一片食物碎屑;小人儿是大口吞了,却就停留在这一口上,嘴巴成了食物滞留场,迟迟不咽。
老母亲干坐着,喂也喂不进,目睹小魔爪伸向餐盘剩余的手指食物,将它们揉捏撕裂,前甩侧抛,肚儿还没圆滚滚,身手已经粘乎乎。
第一次,老母亲微笑看着,嗯,孩子嘛,边吃边玩很正常。
第二次,老母亲开始自我怀疑,咦,是不是要再把食物蒸烂点,是不是又逢出牙厌食季?
第三次,老母亲终于按捺不住,“这些是吃的,不是玩的!看妈妈的嘴巴,嗯啊嗯啊,咬下去,吞下去……你这小屁孩,怎么就不能好好吃饭呢?!”
当你看着自己花费心思制作的食物,还没见过胃的样子,就英年早逝于餐椅地板,无数个瞬间终于点起心中怨气,老母亲猛敲餐板,第一次板下脸来,迎头呵斥。
哪怕清楚知道这咿呀学语的娃儿根本听不懂你的意图,那一刻活生生感觉到一股冲动喷涌而出,真想提溜起这小祖宗,拍打一顿小屁屁,以此为训。
没有娃的生活,有条有理,心境如一面湖平,快修成佛系。孩子一登场,怀里多了一枚不定时炸弹,小祖宗不按常理出牌,极易情绪化,还语言不通,稍不顺意就皱眉张嘴哇哇哇。老母亲的湖面被搅得四分五裂,情绪不定时被引爆,佛系年轻人坠落成了肉体凡胎的中年老母,被小儿牵制着情绪命脉,无法动弹。
有天看美剧,剧中主角被魔鬼附身,立马从阳光美少女变成了白发红眼女巫婆,戾气四起。那刻竟觉此幕似曾相识,妈呀,这可不就是老母亲生气时候的样子嘛…
* 截图自美剧《明日传奇》看着小家伙玩弄食物不入口,或在床上翻滚半时不睡觉,疼爱值在老母亲心中直线下滑,就算最后小家伙哇哇哭鼻,也了无半分抱抚之意。怨气附身着老母亲,爱不见了,想给予的是一顿教训。
生娃前,觉得自己绝不会是想打孩子的家长。看那些体罚孩子的新闻,不理解这些大人怎下得了狠手。身处其境后,才发现站着说话真的不腰疼…
之前看过一个重庆保姆虐童视频,婴儿哭泣不止,保姆抚慰不了,几次三番对婴儿扭捏、拍打、甩抛。视频震惊了大片网友,直指保姆的残忍无道。当老母亲压着心中不悦,重新抱起哭红了脸的娃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重庆保姆实是一线之隔,那一刻,如果放任情绪出笼,被怨气熏红了眼的老母亲也可能会做出出格之事。
人说,虎毒不食子,但人没说,老虎终究是老虎,虎性难迁移。
那些新闻故事远在天边,而人之心性却近在眼前。孩子这种生物,虽形体上独立,却是父母血脉涵养的心头肉,念之所系,情之所依。谁能做到完完全全的客观理性?面对孩子,仿佛在面对,生长在体外的另一个自己。
人说,孩子是天使,天真无邪。同样,孩子的天真无知也容易让人觉着任性,心生毛躁。孩子如镜,映照出心性中潜藏的面貌,原来我也会这样竭斯底里,我也会这样情绪失控。情绪负面仿若被解锁释放了的恶魔,时不时爬上心头,主宰意识。
大家都夸赞父母爱得无私,爱得伟大,却鲜少提及父母也是凡人,也有内心之恶,失态之时。所幸,人终究不是虎,虎无觉知,而人有觉察。这层觉察便是人和兽、人道和残忍的一线之别。
真相二 带孩子累不累,不在孩子如何,而在大人为何
“哎哟喂,现在真是越来越难带了,没一刻安静的!抱都抱不住!”
“啊,陪孩子玩真累,还是上班轻松…”
也就业余时间带娃,家人却要坚持不住了。
孩子的大运动发展迅速,活动能力大大提升,不再是那个动弹不得的小不点,而是会摸爬滚打的小肌肉了。
这意味着,大人再也不能偷懒,得时刻关注这团肉球,四处跟着、使劲扶着,成为娃的贴身保镖,随时随地伺候。然而,大人的续航能力远没小家伙持久。小家伙越玩越带劲,大人却越动越泄气。
*有种陪玩叫:你玩着,我先睡会儿~想来,自然真是设计神奇,把这么好动的娃和这么动不了的大人放在一起生活,居心何在?又一想,不对,从古至今的娃皆此天性,不同的是大人,从草原奔跑的原始人进化成客厅沙发的葛优躺土豆,从拉弓射箭的野人演变成手执智能设备的现代文明人,我们的运动范围一层层缩小,体力极限一步步退化,甚至还不如学步婴儿。
“快抱走,快抱走!”每次去卧室抱回小儿,我妈都一副终得解脱的样子。没了娃的喧嚣,她终于又能躺回自己安静的床铺,沉浸在手机小说世界里。
不是娃难带了,是大人进化到了不爱动也无需动的阶段;不是娃变皮了,是大人不爱玩了,丧失了在真实世界中玩耍的兴趣。大人的后天惰性和娃的原始天性形成了完美对立面。
面对娃的洪荒之力,自己不爱动的大人努力设法让娃也爱上这样的现代生活。围栏立起,局限小人儿的运动范围,玩具一堆,包围起小人儿的感官世界。好了,就在这玩吧,你有你的玩具,我有我的手机,相安无事,一派和谐。
哈,这只是成年人的一厢情愿,表面上全是爱的给予,实际是以己之欲,堵塞天性。堵塞的结果,是娃那难以驯服的野性,越过玩具堆,扑向你的身体,拍打揉捏,爬蹬拉拽,向你喊着,醒一醒啊,别做梦了,醒一醒啊!
格式化于程式生活的成年人,听不见了原始野性的声音,只听见顽皮打闹,只想着设堵立规矩,却不想如何疏通,如何为这野性寻一方出路。带孩子如大禹治水,光去制止去设堵,只会让自己累到奔溃,最好是丢下手机,挖沟开渠,创造途径,让娃的洪荒之力泄流淋漓,酣畅千里。
这也是为什么,个人选择不全托给老辈带娃的原因。老辈人带娃,一边各种规矩、各种设堵,一边又啧啧感叹孩子如何如何爱动管不住,结果,带娃的人累不堪言,被带的娃玩不尽兴。
大家都说,带孩子一定累到爆吧。其实娃自古以来就是这副模样,只是大人的要求越来越多。带娃并不累,让人疲累的是大人迫不及待要驯服婴儿原始天性的使命感,以及那作业量巨大、施工期漫长的现代文明人同化工程。
真相三 整天带孩子,也不会丢了自己,也可以有高质的个人时间
带娃前,早就耳闻娃的杀伤力巨大,能让照料者不停围绕打转,喂饭、哄睡、陪玩,还会整出一堆家务让人看不到尽头,为了博得生存,占尽了照料人的所有资源,毫不留情。
老母亲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怀着就义之心,抱娃上岗。平时家人上班,老母亲便一人全职包揽,家人下班,老母亲便歇业整顿,看起来也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踩点出勤。
过了近半年的试用期,慢慢发现,当初的定位太过壮烈,牺牲大可不必,生活若安排得当,还可留得三亩自耕田。
一切皆在孩子的吃睡调度。吃定时,睡规律,每天日程都胸有成竹,知道何时适合做家务,何时适合集中游戏,何时该抱入房中小憩,日子过得忙乱,却也紧凑可预期。
娃的白天小觉和老母亲入睡前的晚觉,合起来大概有5小时,这每天区区5小时便是老母亲用以保身立命的个人时间。比如看电影,偶尔出门活动,偶尔闺蜜小聚。
小标题所说的高质化个人时间,不单指这些社交娱乐,更是能让自我对话得以发生的时空场域。
陪孩子睡觉是我最喜欢的带娃事项。窗帘低垂,噪音隔外,打开屏幕,心无旁骛地沉浸在各色阅读里,又或沉思于文字表达中,思绪得以在此刻脱离柴米油盐,从生活里浮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纯纯粹粹的,从物理到心灵的,自我对话时空。
回看上班族队友,算上来回2小时地铁通勤,加归家睡前4小时,若没有加班,大概有6小时个人时间。除了洗漱,手机分分钟不离身,一大半花在了各种资讯浏览、抖音刷屏,一半又耗在无止尽的腾讯游戏。工作时间人是老板的,个人时间所剩不多的精力又成了各种信息的寄生载体,看似在放松休息,其实神经一直处于被动刺激状态,无法喘息。
看似上班比带娃更能掌控个人生活,可细想来,上班和下班,哪一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肉体,属于自己的独处时空呢?
队友时不时总会说累,反而是全天带娃的我更有精神。若彼此交换位置,估计形势也是如此。
带娃也好,工作也好,实际都在处理自己和外界的关系。带娃生活会吞没自己,同样,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会让人迷失。
不是孩子的出现让人顾不上自我,而是孩子出现以前,内心便从未发觉过自我。心中空位当年被繁忙工作藏起掩盖,到了带娃的真空环境里,突然赤裸裸看到了空虚无依的自己,那一刻,不是被柴米油盐淹没,而是掉入了自我缺失的无底洞,没有了工作,再也找不到生活支点,找不到满足边界,身累心灰。
世界上的任何工种都会侵占个体,而不仅仅是带娃一项。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有机会活出自我,而不仅仅是金灿写字楼里。
大家都说,带娃很容易会埋没自己,可很少有人告诉你,你的自己可能早就消失在试卷题海里、房贷车子中、两点一线间,以及穷追不舍的催婚催生紧箍咒下。
带娃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借口,你才是。
絮絮叨叨了三千字,所谓真相,也只是个人体会罢了。
带娃更像是一场修行,冷暖自知,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