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我遇到了一只叫史罗迪的狗,名字十分洋气。
他说他是被主人给赶出来的,我很好奇,他被养的膘肥体壮,一身白毛雪一样干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明亮的光,爪子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脖子上挂着我一直想要的狗牌,上面明晃晃刻着“史罗迪”三个字。
他舔着爪子,神情高傲又得意:“过了这段时间,主人肯定会来接我的。”
我十分不解:“你被养的这么好,怎么会被赶出来?”
他低了低头,神情有些难过:“主人说这段时间病毒肆虐,怕我传染给她。”
我“哦”了一声。
这病毒我在其他流浪狗那听过,据说还没有猫狗传染的病例,我有些疑惑,难道这么快这病毒就传到猫狗身上了?
史罗迪看我不怎么说话,又扬了扬脖子,睥睨着看我:“我还听得懂人类说的话,你呢?小白蹄?”
我听得艳羡,眼神也带了些崇拜:“你可不可以教我人类的话?”
他拿鼻孔看我:“你为什么想学?”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是为了下次保安拿棍子赶我的时候能听懂他说的话吧。这样,也许我就能在人类采取行动之前先跑掉了,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挠了挠耳朵,卧在地上说:“学会人类的话,应该就能做让他们喜欢的事了吧。”
史罗迪看着我,一脸鄙视:“你的追求就这么点啊。”
我想,其实我的追求还可以再少一点的,只要给我一口饭,一个温暖的窝,我就可以像杂草一样活下去。可是这些,史罗迪是不会懂得,像他这样高贵的出身又怎会明白做流浪狗的苦楚。
他许是看到我的表情,拿爪子拍了拍我的头,安慰道:“其实…..我是可以教你人类话的。”
我听得开心,刚想舔舔他的耳朵,以示感谢,一低头却看到自己满身泥泞,想了想还是转了个圈告诉他我很高兴。
史罗迪一直跟着我,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垃圾箱。
开始,他还用鄙夷的眼神看我,后来他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于是也加入了翻垃圾箱的队伍。
他起初白的发光的一身毛如今也日益暗淡,可每天晚上他总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舔着身上的毛,企图回到当初光鲜亮丽的样子,他说主人不喜欢脏狗,所以每次见到水沟,他总会跳进去想洗干净。
我其实想告诉他,水沟的水只会越洗越脏,你的主人也不会再回来找你。
可我终归是觉得这一切对他太过于残酷,说了半天,他和我也没什么不同,无论以前他如何风光,如何受人喜爱,如今的我们都是第二种狗,被人弃如敝履的那种。
我们就这样一直流浪着,小心翼翼的活着,直到遇见队伍里的另一只狗,大黄。
他比我们稍老些,大约四五岁的样子,与我一样,死了阿娘,丢了兄弟。
阿娘是在一个新年夜被一群小孩用鞭炮炸死的,满身是血。
他和兄弟仓皇逃窜时走散了。
我问他恨不恨人类。
他问我,什么是恨。
是啊,什么是恨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即使你再难过,再无助,再觉得这世上没有温暖,也不怨,不恼,只是守着那一点小到看不见的希望,凭着对未来的期待,头破血流的往前冲,只为能得到命里没有的爱。
我们狗这种生物,会难过,会生气,会开心,会失望,可是不会恨。
好像从来没有谁教过我们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们会对着人类叫喊,对着人类发出他们恐惧的嘶嘶声,可这一切皆是我们发出的求救。
我们在喊。
救救我们,给我们一点食物好吗?
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我们?
小朋友们不要害怕我们,我们很友好,只是需要一丁点的爱。
我们在嘶吼。
不要拿棍子追我们,我们不会咬你,可是我们会害怕。
不要拿绳子套我们,脖子被勒的很疼,我们乖乖跟你走。
不要骂我们脏,我们也想干净,可是连肚子都顾不饱,实在是没办法洗澡。
我们发出过太多的求救,最后总归没有人听到。
自然而然的,嘶吼就变成了我们保护自己的方式,我们想告诉人类,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要伤害我。
四海万物皆是生命,可为什么,我们生来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