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7)-6|马克·李维

    他们一起看了一集《墨菲·布朗》，然后就上楼准备休息。

    在走廊里，他们正准备要进入各自的浴室，玛丽要求丽莎去刷牙，

    并告诉她，等她上床之后，自己会来哄她入睡。

    可是丽莎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移动一步。

    最后，玛丽听到丽莎在她身后问道：

    “什么叫哄我入睡？”

    玛丽转过头来对她做了个鬼脸，努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讶异和心疼。

    “你说什么叫哄？”

    丽莎把手叉到了腰上。

    “是啊，什么叫哄我？”

    “丽莎，你应该知道的。也就是说我在你睡觉之前会来看看你，给你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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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看着全身僵硬的丽莎，她就像一只处于戒备状态的小兽，坚强而又脆弱，努力摆出一副吓人的姿态想要吓跑一旁的窥伺者。她走了过去，陪丽莎一起走进了浴室。丽莎刷牙时，她坐在了浴缸边上，看着镜中小女孩的脸。

    “不要刷得太用力。我发现你有牙龈出血的问题，回头我带你去看牙医。”

    “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看医生？”

    丽莎随便擦了一把嘴巴，然后把毛巾放到了暖气上面。玛丽向她伸出了手，但是丽莎并没有握住它，而是自己走出了浴室。玛丽跟着她来到房间里，等到她进了被窝，才坐到了她的床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俯下身在她的唇边印下了一个吻。

    “快睡吧，明天你就要上学了，需要一个好的状态。”

    丽莎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卧室的门关上之后，她还一直大睁着双眼，看着眼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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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莎的第一个学年开始了。在学校里，她就像是一个住在小孩子身体里的大人。没有人听到过她说话，除非是老师上课要求她来回答问题。但是这种机会很少，因为老师们对她并不感兴趣。在家的时候丽莎的话也不多，只是偶尔点头摇头，或者是从喉咙深处迸出几个音节。她希望把自己变得很小很小，比她在窗边喂过的蚂蚁还要小。

    她每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情：在脑海中搜寻关于“之前的生活”的痕迹，把它们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然后就在这个故事中反复徜徉。这是她自己的世界，她可以听到那辆吉普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这就说明妈妈要回来了；她还可以闻到泥土的气息，常常和松木的清香混杂在一起；还有妈妈的声音，伴随着风吹过树木的声响。

    有的时候，玛丽会强迫她下楼，把她带入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时候，丽莎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看着墙上的挂钟，只感觉度秒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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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来了。各家各户的屋顶都装饰起了彩灯，在黑夜中很是显眼。丽莎和玛丽坐在车上，她们刚刚在纽约进行了最后一批采购。看着这些灯，丽莎忍不住评论道：

  “我们应该至少把一半这些没用的灯寄到我家那边去，这样所有的房子就都会有照明啦。”

    “你家？”玛丽反驳道，“这里就是你家，一条蒙特克莱的小街，所有的邻居都会用圣诞彩灯来装饰他们的房子。在这里，生存不是问题，所以不要再想你出生的地方面临的那些物资匮乏的问题，不要再说那边才是你的家，你不是洪都拉斯人！据我所知，你是美国人，这儿才是你的国家。”

    “成年之后，我就会有权利选择我的国籍了！”

    “你知道吗？有些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成为美国公民。”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