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少年(上)

2018-04-29  本文已影响0人  最最想念你

1. 少年初长成

“你去西街小巷弄堂走一走,问问程威武是何许人也,我还会骗你不成?”

少年握着长剑,利落的耍了几个剑花,惹来围观的几声喝彩。

而卖剑的少年,白净脸上有几分无措,紧抱着剑鞘,垂下眼帘小声说:“三两,不讲价,不赊账,不记账。”

“那你和我走吧,我去取钱。”程威武的眼里只剩下剑。

“我在此处等你。”卖剑少年用眼神示意他手中的剑,“届时,一手给钱,一手给剑。”

程威武只得把剑递回,回去取钱。

他的小跟班跟上来,替他出主意道:“那个小子一看就是刚入长安,我们劫了他的剑,他也找不着我们,嘿,你倒好。一上来就把名号给亮了。”

程威武敲了他一爆粒:“你和我白混了,我立志要当大侠客行侠仗义,扬名天下,怎能做如此勾当。”

在程威武眼中,他离侠客,只差一柄剑的距离。剑要价三两,他存了三年的零花钱只二两,还差一两。只差一两,他就可以拥有一把梦寐以求的宝剑。

然而,一两难倒了他。

从城东走到城西,再从城西逛到城东,他也想不到突然凑到一两银子的办法。

经过朱记猪肉铺时,桂花叫住了他,“程威武!”

程威武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咬牙开口:“桂花,能不能借我一两银子。”

少女的鼻尖是晶莹的汗,滴在油腻的猪肉上,切肉刀冷静地滑过猪肉。

程威武觉得自己像那块待宰的猪肉:“我以后一定还你,你以后有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好。”桂花将刀磕在砧板上,“你等等我。”

不一会,桂花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小罐子出来,两人趴在油腻的木桌子上数钱。两个小碎银子,再加三百个铜钱,刚好一两。

他的心要欢喜坏了,拿着布裹好,就要冲出去。在门口回转过来,看向那个安静收拾罐子的少女,郑重承诺道:“桂花,你够义气。以后你就是我程威武的妹子。以后你若是嫁了人,要是夫家待你不好,我定帮你教训她。”

桂花的眼神像看一块猪肉:“我比你大三天。”

就这样,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剑,欠了桂花一两银子。收留了卖剑少年——一个落魄流落街头的少爷温少良,却忘了自己也是孤儿。

他做梦都在笑,笑自己行侠仗义终于要从14岁开始。

2. 执剑做花灯

程威武佩着剑开始游街,正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西街一直相安无事几十载,他巡了半月,亦没有施展机会。

很快,中秋将至。

皇城很早就有通告下来,中秋节时,城西处处张灯结彩。而令桂花期待的是,在中秋当夜,天子会携皇后在城头放烟花,届时火树银花,夜如白昼,满城出动,行人如织,公孙王侯平民百姓共赏月。

程威武看节日将至,开始做兔子灯,他有双巧手,做出的兔子耳朵格外动人。他的宝剑终于派上用场,用来削竹篾最好不过。

一个兔子灯十文,他默默算了算,他要做一百只兔子灯才能还清那一两银子。

温少良负责卖兔子灯,他长相白净,引来一众小姑娘大嫂围观,待人家问价时,他还是老规矩,表情无措眼神坚定:“三十文一只,不讲价,不赊账,不记账。”

销量竟然不错。当天就卖了三十只兔子灯。

温少良提着最后一只兔子灯路过朱记猪肉铺,朱伯正在收摊。见到他唤道:“少良,过来吃晚饭。”他腼腆一笑:“朱伯。”腹中肚子饥肠辘辘,格外清晰。

“桂花做了红烧肉。这兔子灯不错,用一顿饭换你兔子灯可好?”

苍白的脸笑容绽开,将兔子灯递上,心里的暗黑渐渐被烛光充盈温暖,他恭敬施礼道:“多谢朱伯。”

桂花将饭盛上,她的眼神掠过花灯:“这是程威武做的?”

温少良点头,温和地夹着红烧肉,安静规矩得像一幅画。青蓝色的衣衫越发衬得他脸如白玉。

桂花一眼认出,那衣衫是前几月她给程威武做的,程威武一直没舍得穿。她笑道:“你这个人,看起来纯良无害,但实在深不可测。”

温少良恍若未闻:“这道菜,实在美味。”

“你肯定又诓程威武了。”桂花摇着芭蕉扇赶着扑烛火的飞蛾,“那个傻子。”

3. 但愿人长久

中秋这天来到,程威武因连续数日赶做花灯,手指肿得像馒头。温少良分给他一两银子,他第一时间跑去找桂花,把银子归还了。尔后,三人一起去东街看天子。

天子立于高高城墙,只能看到小小一个黑点,离得太远。三人连鞋都被挤掉了,也没看出天子是肥是瘦。接着是三呼万岁,乌央央跪倒一大片。

祝祷了大半天,终于等来了火树银花的烟花。因担心被人群挤散,他左手牵着桂花,右手执着温少良,三人一起看着天空中噼噼啪啪绽放一朵一朵绚烂的烟花,桂花头上的头油香气混合着烟花有点呛人的气味,满城的人声喧嚣和欢呼尖叫,还有口中的冰糖葫芦味道,秋日的风暖暖的吹起衣袖。程威武觉得这个中秋实在是美好至极。

风乍起,突然有花灯着火,惊飞了一辆华丽马车的马,那马横冲直撞,路人惊慌逃散,眼看那惊马就要朝他们扑过来,程威武愣了片刻,将桂花和温少良往人群里一推,飞身上马,强拽住马绳往人少的街道跑去。

马车渐渐驶离人群,受惊的马不知急驰了多少里终于停下。他听到马车里传来呜咽哭声。于是正待揭开帘子安慰,哪知里面一声娇斥:“放肆!”

程威武愣住了,肿胀的手指被马绳刚才一勒,已经是入肉地疼。

“多谢少侠,请将马车驱回东街。”里面有少女故作镇静地声音,轻柔得像风铃。

程威武原本郁闷的心情被“少侠”二字驱散,他终于做了回侠客。这感觉太美好,他心如浮在云端。

行至半路,听见马车里女声抱怨:“本想好好看花灯,哪知出此变故。下次出城遥遥无期,不知东街花灯会是否已经结束。”

有丫鬟应:“小姐可是喜欢那兔子灯,届时叫小厮买回便是。”

他驱赶着飞至他肩上的荧火虫笑道:“这有何难?”

停车从路旁砍下竹枝,用剑削薄了,弯曲固定捆绑,这是他做熟的手艺,再自怀中将糊纸取出,认真糊好,用朱笔圈出兔子眼睛。听对话马车内有两人,他做了两只,自帘子里递过去。

马车内传来轻笑,语气惊喜:“多谢少侠。”

不一会,一只手帕递出来:“见少侠手受伤了,用此绢包扎下。”

程威武接过,那手帕轻柔如无物,他缠在手上,心跳不觉慢了慢拍。

行至东街时,行人皆散去。一眼便见桂花立于花灯处。远远见了他,桂花跑过来,欲言又止。

他下了马车,有个扎双髻的丫头自马车走出接过马绳,遥遥向他施了礼,便将马车驶向一路花灯街道深处。

夜间他和温少良宿在一处,这一夜烟花太过绚烂,“少侠”二字太有担当,他要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于是他整夜絮叨,说他的侠客梦,他要执剑走天涯,天为铺,地为盖,成为一代大侠客。

温少良刚开始还应和他,后来看他吹牛太不像样,索性装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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