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说不就是了。
一:
记得小时候贪馋,恨不得三餐都吃火腿肠。
那种切薄的透光的鲜红色肉片在我眼里胜过一切佳肴美味,只需要略微翻炒,就能成为我餐前最大的期待。
我爷爷惯我,只要我想吃,他就会给我做。
终于,在我挑食,开始拒绝进食其他菜品的时候,迎来了我妈的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我从爷爷的餐桌给刮走,我开始和爸妈一起生活,自此,餐桌惯养的局面就不再有了。
我妈心狠,打我出生起她就强制喂食。
听我叔叔阿姨们说,襁褓里的我还未把第一口咽下,我妈就会塞第二口进来。 她用勺子在我的下嘴唇处死劲刮动,把我吐出来的米糊再挤回我的口里。
她给我夹菜,一大把一大把的,我原来不爱吃的小菜,猪肉,她通通夹到我的碗里。
这么一天天的夹过来了,我也成为了一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平常回我爷爷奶奶那吃饭的时候,也成了个啥都吃的乖孙,无非,就是肉吃的多了一点。
二:
过了几年,我姑姑也生了我弟。
在他诞辰过后不久的一段时间里,爷爷家的饭桌一如往常,家常且具有地域特色。
用长沙话来说,这叫有口味。
后来我弟弟长大了,他开始上桌吃菜。
像我小时候一样,他吃菜很挑,只是我姑姑不太管他吃饭的事,也就惯出了他的餐桌恶习。
沾葱姜蒜的炒菜他一律不吃,蔬菜也是,唯一钟意的就是土豆,湖藕,还有几乎不添加任何调味品的肉类。
没有办法,总不能饿着他,厨房只能为他单独开火,久而久之,家里做饭用的辣椒少了,调味品少了,口味已经没有了。
但这并不妨碍我吃饭,我爱吃的爷爷还是会做,就是少了一点。
只是我真的觉得,我爷爷做的菜不是那么的好吃了,除了手艺退步,更多的是对我不上心了。
我爱吃的酸菜蒸肉,为了让我弟弟也吃上两口,甚至连酸菜都不放了。
有次爸妈吵架,我妈带着我搬出去,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妈的那句话。
你看看我们搬出来这么久了,你爷爷奶奶有想过做个好吃的菜送过来给你吃吗?
我那时候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们没有。
我妈总说,我爷爷不给我做什么好菜吃。
为这个,我总埋怨我妈,说老人到底是老了,何必这么苛刻。
但我差不多连续半个多月,吃到家里给我弟弟做的湖藕炖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摔筷子。
时至今日,我早日丧失对家里饭桌的期待,我知道,家常菜永远只能是我记忆里的一道坎。
三:
上了大学以后,我总觉得我和周边的家乡人在饮食上格格不入。
我不能吃辣,没有任何对于家乡美食的眷恋,然而我深知,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放假回家,家里的菜一切如旧,多加的一个肘子,算是对我久未归家的庆祝。
但那清汤寡水的白肉真的勾不起我的任何食欲,一餐饭总是草草收场。
我也不想多去提什么要求,何必让老人家多去费这个神。
那就去别处找家乡的味道吧。
和朋友外出吃的湘菜馆,发小家开了二十年的饭店,这些都能满足我味蕾的需要。
往往是三碗饭下肚之后感叹一句,回家减肥好了。
我爷爷奶奶记性不好了,说是不知道做什么菜,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了。
我往往是看着我弟弟的专属菜品淡淡地说一句,我都可以,我都爱吃。
但心里总归会失落吧,到底是不再放在心上了。
End:
过几天要去北京了,想吃点喜欢的菜,但好像自己都不记得我爱吃什么了。
奶奶跟我说,爷爷已经买好了肘子,在我走之前的那一餐准备蒸了。
听到这话,我压低声音,略微不满地说,何必每次有什么大事就要蒸肘子,也只有那么好吃了,做点别的不好吗?
我奶奶回我一句,肘子是爷爷对你的客气啊!是啊,终归是客气了。
我想过就此不理会,也想过对家里的饭菜不再怀有期待,但我每次下楼的时候,想的还会是也许爷爷今天做了个我爱吃的菜?
也许不说,就真的没有了。
今天饭毕后的我轻描淡写地跟我爷爷说。
爷爷,明天中午做个酸菜蒸肉吧。
我爷爷嗯了一下,答应了。
我想,有时候老人家可能真的只是不记得了吧。
不知所措,要的也不过是一句要求罢了。
不是你吃不到,是你觉得自己吃不到,然后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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