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

“姐，你晓得不？小然休学了。”这是老四见到云清的第一句话。

“好好的为啥休学？”云清不解。

“她爸爸说是得了抑郁症，本来高中最后那一年就有苗头了，当时为了小然，她母亲请了半年假陪伴她，一直到高考结束。不过高考成绩离小然的预期有点远，当时还以为已经没事了，哪晓得大学都读了一年多，又出问题了。”老四有点想不通。都考上大学了，还有啥可抑郁的。云清懒得理老四，跟他也说不明白。

小然是云清同学芳和明的女儿，从小古灵精怪。云清当时没有孩子，很喜欢小然，玩笑说让小然做她的干女儿，明不答应，那个“女儿奴”把小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生怕别人和他抢女儿。

后来云清去了外地打工，相隔远了，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只是电话联系。云清的记忆中，小然没被明给宠坏，懂事乖巧，学习成绩好，五年级的时候，她还跟去看他们的云清说悄悄话：“长大后要当个作家。”云清至今还记得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当然，芳和明也很为女儿骄傲。

初中毕业，小然考上了人大附中，把芳和明给高兴得找不着北，云清也很高兴。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火锅，喝了酒的明话特别多，芳也一改平时端着的常态，拉着云清说了好多小然的事。只有小然觉得这不是啥了不得的事，她一直都很有目标，读北大，当作家，也算是执念吧。云清当时很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有目标是好事，只要努力了，不留遗憾就行，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芳差点和云清翻脸，幸好云清夫妻和他们夫妻都是同班同学，有几十年交情，芳其实也知道云清的本意是不给孩子压力，让孩子轻松一些。

云清当时觉得，明和芳过于把这件事看得严重不好，所以才会出言提醒。因为云清很清楚，小然在边远山区，确实很突出也很优秀，但是和大城市的娃娃相比，还是有差距。偏偏小然是个要强的孩子，对自己的要求本来就很高，父母再抱以期望，云清担心把孩子会承受不了。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云清没有杞人忧天。在人大这个尖子生扎堆、优秀者不知多少的大环境里，小然的压力越来越大，渐渐地不再自信，到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学业差点难以为继，芳放弃工作去了BJ陪伴她，高考结束才回来。

小然前年考上GX一所师范大学，学中文，只是到底没能考上心心念念的北大。云清当时去看她的时候，感觉她开朗阳光，看不出曾经有什么不妥。

芳和云清说“可能我们当时对她的期望太高，所以让她觉得压力很大。现在想想，只要她尽力了，成绩好不好其实无所谓，我现在就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你那年说的话是对的。”

小然上学去了，生活归于平静。云清也忙于自家事，没再关注小然。今天听到老四的话，云清有片刻的愣怔，想打电话问问芳，又想起几年来一直和芳有联系，但她从来没提过小然的事情，如果贸然相问，只怕她要多想。不过云清到底不放心，给芳打了电话，芳和她扯了几句工作，说还有事情挂断了。

云清前两年考了心理咨询师，她其实很想和芳聊聊，了解小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看能不能帮上忙。她不明白，芳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小然的事情，难道得了抑郁症是丢人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