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II 韭菜相亲记
从不关注中国股市的，建议绕行。
01
韭菜出身贫寒，兄弟姐妹众多。长相猥琐，难登大雅之堂，眼看着半辈子就快没了，一事无成不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可韭菜骨子里偏偏心有不甘: 我出身卑微不假，好歹我也是上过学读过书、有正儿八经工作的有志青年! 所以韭菜心里从没有泯灭找个漂亮媳妇改善一下儿女基因的希望，别让自己的后代像自己长得这么寒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韭菜也很是认真地找啊找，一路磕磕绊绊，可就是没有合适的，想改善一下家族基因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02
话说几年前，居委会大院里搞了一场盛大的相亲PARTY，单身的离异的，男的女的，想嫁入豪门一夜成为贵妇人的，或者娶个豪门千金光耀门庭的，都摩拳擦掌，翻出压箱底的宝贝武装自己，闪亮登场。
韭菜也在其中。
韭菜倾其所有，满怀希望，兴致勃勃地被兄弟姐妹凑拥着去了。
03
会场布置得缤纷艳丽，个个红光满面甚是欢喜，男的彬彬有礼，女的亭亭玉立，喜庆祥和的气氛弥漫会场内外。
正是在这次相亲狂欢上，韭菜认识了钟小姐。钟小姐芳名钟小创，年轻、漂亮、时尚，朝气勃勃，加上耀眼的现代高科技人才的光环，一定前途无量。
韭菜努力抑制怦怦心跳，瞅准机会终于跟钟小姐聊上了。
相谈甚欢，相见恨晚。韭菜认为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终于来了! 韭菜迫不及待地掏出省吃俭用省下的钱买的礼物，送给了钟小姐以博取小姐的欢心，还用兜里仅有的现金买了一杯那里最好的饮料给钟小姐，自己则要了杯白开水，与钟小姐开始了韭菜人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恋爱。
04
就在大家群情激奋心潮澎湃地跟意中人谈笑风生时，居委会大妈突然闯了进来，大喝一声:
“你们这是干嘛?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不怕有人骗钱骗色吗?这么大的噪音周围居民怎么安心休息。马上散了!”
“怎么说散就散啊？我们都是花钱买票进来的!”人群里有人不满。
“就是呀，你明知道这儿有PARTY，看着我们成群结队地进来，你不说不行，我们买好票了，你突然说这PARTY不能开了，算怎么回事?”
人群里已经开始躁动了。居委会大妈杨手往外一甩，不容置疑地说:
“赶紧散了!赶紧散了!不然我叫警察了!”
听说还要叫警察，有几个衣着考究却看上去有点鬼鬼祟祟的家伙交换了一下眼色，低唤一声:“兄弟们，撤!” 于是一群人快速冲出了会场，旁边不明就里的也紧跟其后往外跑，这一跑不要紧，再靠里一些的人见状，以为发生了火灾、倒塌之类的灾难，拉起身边的亲朋好友扔掉手上的茶杯酒杯水果饮料包括“意中人”就往外冲，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被绊倒躺在地上的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后面的人流太凶猛。直到所有人包括PARTY发起人都快跑光了的时候，居委会大妈方才意识到现场已经失控。
这局面有点出乎居委会大妈的意料。望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大妈想:这残局得收拾啊!
“哎，哎，我说你们别都跑了啊! 你们几个大个子赶紧帮着把这儿给收拾一下。”
居委会大妈一边喊一边拽着几个大个子不让走。几个大个子都是居委会大妈的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驳大妈的面子。
大妈又急忙喊了几个指挥得动的人过来一起帮忙，大家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现场依然混乱不堪。
时年2015!
05
自从那个PARTY上受了惊吓，钟小创小姐的情绪就一落千丈，脸色总是很难看，偶尔有一天两天露个笑脸，接着就更阴沉了。韭菜以为钟小姐阴晴不定是女孩子生理周期导致的，后来发现她动不动就大发脾气，不得其解: 靠! 周期哪儿这么频繁!这分明已经病入膏肓了!
韭菜被折磨的寝食不安。给钟小姐送了见面礼后，韭菜天天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可钟小姐还要天天给自己脸色看。
一天，隔壁大哥见韭菜整天郁郁寡欢，就问韭菜怎么了。韭菜长叹一声就把事情原委跟隔壁大哥诉说了一番。隔壁大哥拍拍韭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弟，还蒙在鼓里吧?”
韭菜疑惑地看着大哥。
“大家对钟小创小姐议论很多，有的说她是整过容的，鼻梁是垫的，胸也是假的，她在国外上的大学听说也个是野鸡大学，还有人说钟小创小姐三观也不是很正呢。”
韭菜很吃惊，那是说自己被钟小姐给耍了?韭菜懊悔不已地使劲儿拍了一把大腿，嘴里也冒出了脏话: 妈的个BZ!
06
日子就这样熬着，钟小姐的冷淡和阴晴不定的脸让韭菜心灰意冷，却又拿不出分手的勇气。
大哥说，“你不能在钟小姐那样的人身上把自己吊死，她那样的靠不住。你还是应该找个来路正、口碑好、人品过硬、踏实的大户人家的女子比较靠谱。
韭菜听了，半信半疑。有天韭菜在贴吧里遛了遛，发现这样的大家闺秀要求都挺高的。韭菜想，老姑娘都涨身价了，这凤向看来是变了。
再见隔壁大哥，韭菜忍不住问：
“你说找个大户人家的女子靠谱吗?她们的眼光很高啊，我恐怕高攀不上了?”
“上次跟你说了，你不信，犹犹豫豫我也没办法啊。” 大哥这意思，好像是批评韭菜后知后觉。
韭菜无话可说，谁让自己优柔寡断的呢。想起隔壁大哥前个女朋友吹了后不知道现在怎样，便问:
“大哥有新女朋友没有啊?”
大哥诡异地冲韭菜一笑:“早有了。”
吃惊之余，韭菜好奇:
“早有了?那谁呀?”
“她叫季优，家庭背景好，品行端正，没什么绯闻，岁数是大了点，可比钟小姐那样不着边际的靠谱。”
韭菜恍然，“原来你上次跟我说时，已经早跟季优姐勾搭上了吧?”
大哥冲韭菜眨眨眼，大人大量的口气:
“你这小子说话太难听。”
07
看着隔壁大哥跟季优姐甜蜜的样字，想着钟小姐越来越阴沉的脸，终于在那天钟小姐冲他大发雷霆之后，韭菜悲痛欲绝地跟钟小姐分手了。
想到跟钟小姐拍拖这么久，除了当天那点感觉，一直就不受钟小姐待见，忍气吞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韭菜跳楼的心都有了。
既然隔壁大哥他们都那么说，那一定是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当初找钟小姐只怪自己草率，也许真应该找像季优小姐那样品行端正的大户人家的千金。
韭菜这么反省的同时，也拿定了主意。
08
韭菜在网上查阅了跟季优小姐一样的大户千金的资料，发现她们已近被人宠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条件高的让人望而却步。
一筹莫展之际，有朋友给韭菜推荐了姿媛姑娘。据说姿媛出身名门，人品极佳，虽没有什么让人头晕眼花的新光环，倒也中规中矩地在国企上着班。韭菜见了，姿媛面容姣好，气质不俗，胸部高耸，稍显不足的是有些胖。韭菜略有犹豫。
韭菜犹豫了几天，心想就是她了。去找姿媛的时候，发现姿媛爬到山上去了。韭菜想: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放弃，追!
韭菜追上姿媛时，她正在山上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自己点头微笑。韭菜心头一热:原来姿媛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不满。韭菜一激动，上去扯了姿媛的手往怀里拉，然后大家闺秀姿媛就与韭菜这样拥抱了。
09
正当韭菜沉醉在与姿媛的热吻、心想着改变家族血统的曙光已经乍现的时候，有人大吼一声，“看!独角兽来了!”
这一声喊不要紧，没有防备的韭菜和姿媛都吓了一哆嗦，脚底一滑滚下了山坡。
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姿媛，已经没有了脸上的红润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与一瘸一拐的韭菜一前一后往回走。
回头看清大喊的是隔壁大哥和他表弟，韭菜很是生气，“哪儿有什么独角兽啊，你害死人了。”
韭菜与姿媛的姻缘就又这样还没开始就不清不楚地结束了。
10
韭菜这下伤得不轻，在家休息了几天没去上班。一日又遇到隔壁大哥，韭菜想找他讨个说法，为何拿独角兽来吓唬自己，让他伤得这么重不说，把自己的梦摔得粉碎。
大哥呵呵一笑: “哪里真有什么鬼呀兽的啊，那是白富美财神姑娘，正要招驸马，我给你送情报呢!”
韭菜想，什么财神姑娘招驸马呀，别忽悠我了，我都被你忽悠得命都快没了。
大哥见韭菜不言语，继续引导:
“财神姑娘因为比较顽皮，经常扮怪兽吓唬人，才得一外号独角兽”。
韭菜也不是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本钱。
“小弟啊，你有点跟不上节奏啊！你回家好好上网看看吧。"隔壁大哥锲而不舍地鼓噪。
韭菜自摔伤以后，就不怎么上网了。隔壁大哥的话又让他有些沉不住气，人没死心就跟着活着。打开自己过去最常关注的网站，满屏都在说财神姑娘独角兽的事。
这时窗口弹出一消息，说独角兽姑娘正在招驸马。韭菜忍不住好奇，点开一看，发现独角兽像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已经跃上山崖了，正朝着下面的人顽皮地微笑，仿佛在说:上来吧，上来了就有可能成为驸马哦。
韭菜想到自己既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堂堂仪表，牙缝里扣出的一点钱都砸在钟小姐和姿媛身上了，用力扣上笔记本:去你妈的!
11
人没死不可怕，心不死才可怕!
独角兽姑娘招手的身影总在韭菜的眼前挥之不去。两天后韭菜又打开笔记本想看看独角兽姑娘招驸马结束没有，结果一条爆炸性新闻彻底撞碎了韭菜的梦：
独角兽姑娘跳崖了! 血流成河!
韭菜缓缓合上笔记本，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想着自己那遥不可及的梦，两颗大大的泪珠从两个眼角流出，顺着鼻翼两侧流进嘴里，又顺着两只嘴角继续向下.....
时年2018年春天。
12
韭菜淡出人们视线很久了，谁也没有在意。
居委会大妈依旧在小区里穿来穿去，提醒大家要关好门窗，注意防火防贼防盗。
隔壁大哥每天照常坐在高高的靠背椅里，左转转右转转，朝不同的方向吐着烟圈。
只有韭菜的好兄弟空心菜，时不时会想起韭菜。
空心菜也有梦，希望自己有一天也长得白杨一样伟岸。
据说南方某山上有座庙宇，许愿"绝对灵"。空心菜终于在一个深秋得闲，慕名前往。香炉放置在寺庙里一个围合的院子中央。
空心菜虔诚无限地手捧香柱，却被风吹过来的烟熏得睁不开眼，换了四个方向，都无济于事，仿佛每个方向都暗藏着一台鼓风机，让他找不着北。
空心菜退到一角，经一个小门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揉着被烟呛得盈满泪水的眼睛。
院子里一个新和尚扫着厚厚的落叶，老和尚端坐在一块石凳上，眯着眼睛，扒拉着手中的佛珠。
“师傅，每年都有这么多的落叶吗?”
老和尚稳如泰山，像在念佛经:
“落叶年年有，年年各不同。”
空心菜觉得新和尚的声音似曾相识，加快揉了两把眼睛，睁眼仔细一看，惊呼:
“韭菜——”
新和尚微微一怔，头也没抬，继续很勤恳地扫着满院厚厚的落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