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日记】二十六 天神天将
谨以此文献给为人民空军建立奋斗的老一辈们
【战地日记】二十六 天神天将
1958/10/21 晴 罗裳山
自从双十大规模空战之后，国民党空军就开始减少了对我福建内陆的袭扰。但是只要敌机起飞，我军就要随之做相应的起飞。我们晋江指挥所还是每天都在非常紧张的作战值班中度过的。
上午10:40，雷达兵部王参谋报告：新竹起飞8架F-86F，航向290，高度9000。
10:50，王参谋报告：敌机越过中线，三都澳方向。
袁彬副司令员拿起话筒：龙田14师起飞12架； 福州海航4师，起飞8架。
10:55，龙田14师与福州海航4师战鹰相继起飞，前往指定空域拦截敌机。
指挥所长陈旭之拿起话筒：310，航向150，高度11000；610，航向040，高度11000，右前方70公里处敌机8架，注意搜索。
11:02，领航处彭参谋报告：敌机掉头，航向170，离开我沿海线。
指挥所长陈旭之呼叫：返航。
310明白；610明白。我升空机群开始返航。
11:06，领航处彭参谋焦急的向陈旭之报告：雷达显示我海航4师，一架米格-17进入螺旋下坠。
指挥所长陈旭之拿起话筒呼叫：610，610，什么状况？
我海航4师10团副团长王昆率领8架战鹰执行拦截任务，飞到宁德上空，接到返航指令后，带队长机王昆命令：左转，返航，当飞机左转侧滑，高度在10500米时，王昆副团长的座机突然失去控制，像一片叶子般漂移下坠。
地面指挥员和空中的其他战友都在大声呼叫，但是王副团长始终没有回答。
王昆是一名功勋飞行员，1931年出身于吉林舒兰县，1947年入伍。原在空17师参加过抗美援朝，后编入海军航空兵，参加了一江山岛战役。1955年6月27日，王昆率队截击来犯的台湾空军飞机，王昆在空中目视搜索，突然发现1000米外，高度2000米有目标，随后打开加力向下俯冲，敌机也拼命向下滑，企图摆脱我机。当时王昆紧紧咬住敌机，从高度2000米一直下滑追到高度七十米，王昆三炮齐发，一举将敌机击落。当王昆把飞机拉起时，尾部喷出的气流在海面上吹起了非常大的旋窝，这就是有名的零高度击落敌机的事迹。三个月后，毛泽东主席在接见王昆时高兴地说：“好，王昆，我记住你了，也记住海军航空兵十团了，祝你们多打胜仗。 ”
上午11:06，我们的英雄，王昆副团长在执行作战巡航任务中，不幸殉职。
事故发生后，聂凤智司令员立即召集紧急作战会议：今天上午11:06，海航4师发生严重的坠机事故，据该师分析，王昆副团长因战备值班任务十分繁重，除了指挥作战，还代理团长行政工作。所以判断可能是过于疲劳，导致胃病复发而昏迷，飞机失去控制，从而发生了机毁人亡的事故。我们福建前线，战备值班任务繁重，飞行员每天都要参加作战值班，精神高度紧张，工作强度极高，体力消耗极大，所以我们要认真研究，制定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既要保证作战值班任务完成，又要让飞行员得到足够的休息。
袁彬副司令员说：鉴于我们福建前线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我们所承担的作战值班任务，我认为：1，对重叠的作战空域，可以根据敌情，采取轮流升空的方式，减少飞行员战斗出勤次数；2，在机场内场多建一些休息室，除了特殊的坐机值班外，其余飞行员多安排一些休息时间；3，对飞行员作一次全面体检，发现有身体状况的，立即安排疗养；4，建议来福建轮战的各航空兵师，减少轮战时间，加大轮战频率。
谢斌副司令员说：刚才我已经联系好，事故处理组的人先到晋江机场乘坐一架米-4型直升飞机，然后到福州机场接海航4师的同志，一起去屏南县处理坠机事件。烈士遗体也一并带到福州转送福州军区93医院，王昆副团长的家属也会从青岛来福州。
聂司令员说：事故处理组由蒋亭副参谋长带队，司令部作战、领航、训练每个部门去一人，指挥所陈旭之把你那台莱卡135照相机带上，把坠机现场拍下来。另外，在执行任务中，须得到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支持与帮助。
指挥所长陈旭之说：坠机地点位于屏南县城西北古峰乡，屏南县距离福州空中距离大约140公里。屏南县地处鹫峰山脉中段，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境内山峦叠嶂，群峰耸峙 ，山谷盆地纵横交错，大部分地区海拔在800米以上。全县平均海拔830米，千米以上山峰达265座。
作战处长曾幼成说：米-4直升机的起飞重量是7.6吨，最大载员15人，巡航速度160公里/小时，最大时速210公里/小时。
袁副司令员说：刚才与屏南县人武部联系了，他们已经封锁了事故现场。据人武部刘部长介绍，在坠机的鸡鸣山山下长坋村，有一座建于唐朝的宝林寺，该寺门前有一个约200平方米的场地，可以供直升机起降，那里距离飞机坠毁地点大约5公里，但是只有山路，只能靠步行前往坠机现场。
聂司令员说：事不迟疑，你们事故处理组立即出发，争取天黑前返回。
谢副司令员对我说：你与事故处理组一起去，从屏南返回福州后，你与海航4师的同志一起护送王昆副团长的遗体去93医院。直升飞机当天返回晋江，你就留在福州几天，协助海航4师处理飞行员后事，这些方面你很有工作经验，因为你在抗美援朝期间就处理过大量飞行员遇难后事工作。另外福州军区后勤部也就是过去10兵团后勤，你也应当非常熟悉，遇到具体事情，处理起来也方便。
我们一行6人立即出发，20分钟后就到达晋江机场，还是第一次乘坐直升飞机，感觉非常新鲜。12:23飞机起飞，由于是低空飞行，受气流影响，飞机颠簸的厉害，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趴在窗口，俯视着地面美好的山川江河，望着远处天空几片白云，心中涌出一股为祖国守卫蓝天的自豪感，同时也为我们失去一位战友而痛惜。
13:37直升机飞抵福州义序机场，海航4师副参谋长和10团一名股长一起登上了直升机。飞行途中，蒋亭副参谋长向他们简要介绍了飞行航线以及到达地点、联系人和处理方式等事项。
飞行途中海航4师副参谋长说：王昆副团长长期患有胃病，最近又有复发，今天上午按计划他是担任地面指挥，由于二大队长生病住院，王副团长临时代替担任领队长机，他出发前曾表示胃部不舒服。
指挥所长陈旭之说：真是可惜了，我见过王昆副团长，那是在打一江山岛战役时，在一次海空协同会议上，我们一起聊过。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飞行指挥员。
14:21直升飞机抵达屏南县古峰乡长坋村宝林寺前的那块空旷的场地，屏南县一名副县长以及人武部长已经在此地等候。我们下飞机后只是简单介绍了情况后，就立即出发，前往坠机现场。
飞机坠落在鸡鸣山与笔架山之间一片桐树林里，我们来到坠机现场，周围已经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哨兵，王昆副团长的遗体已经由当地的民兵收捡完毕送下山了。
指挥所长陈旭之在坠机现场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很多照片。力求能完整的保存事故现场的全貌。
飞机摔得很厉害，基本属于碎片了，周围的树干被火烧出一片焦黑色。面对飞机残骸，我们每一个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蒋亭副参谋长对海航4师司令部副参谋长说：王副团长的身体一直不好，胃病常常复发，为何没有得到治疗？航空兵入闽作战，工作强度极大，带病升空作战精神可嘉，但是不符合作战条令的规定，对于这点，各个航空兵部队都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绝不能再犯此类错误，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不容易，我们必须珍惜每一个人的生命。
拍照和搜证后，我们一行8人还有县人武部的同志一起，面对飞机残骸和王昆副团长牺牲的位置行军礼，向逝去的战友表示哀悼和敬意。
10分钟后我们离开了坠机现场。当我们回到宝林寺前直升机停机的位置，看到一大群人围着直升机，走近一看，有一位老太太抱着直升机的起落架席地坐着，嘴里喃喃细语，不断的在讲些什么。
蒋亭副参谋长问人武部长：这位老人在说什么？
人武部长请村干部翻译，村干部说：这位老人今天来宝林寺烧香，看到你们从天而降，她说你们就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天神天将。她拜了一辈子佛，修了一辈子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升上天去。她希望你们菩萨心，行行好，带她上西天去。
指挥所长陈旭之说：我们不是天神天将，我们是普通的人，我们是人民解放军空军，我们是驾驶直升飞机来的，我们是在执行任务，现在任务完成，我们需要立即返回，请老人家离开。
可是老太太听不懂我们说的普通话，但是看出我们要走了，于是她磕头作揖，嘴里念着经文，紧紧的抱住直升机腿不放，。
我们请村干部劝说她离开，我们还有紧急任务要完成，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
可是她更是死死抱住直升机机腿不放。
村干部翻译说：这位老太太亲眼看到中午有天神天将从天上降下来摔死了，她是到寺庙里为那位天神天将烧香还魂超度，她说只要集够德，人是可以复生的。她又看到你们从天上降下来，穿的衣服也与其他人不同，就像神话小说【西游记】、【封神榜】里描写的一样，所以她断定你们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天神天将，她执意要你们带她去西天。
在村干部的协助下，我们终于把老太太劝离了。虽然老太太的行为有些固执，但是她对信仰的执着，仍然感动着我们。
15:59直升机飞离屏南，机上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看到坠机现场四散的飞机残骸，烧焦的树干，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早上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瞬间就离开我们了。还有那位老太太，她的举止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就文化内涵来说，她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诠释对生命本质的哲学理解，以及对生命的尊重和对死亡的超然......
16:21直升机抵达福州机场，短暂停留几分钟后，蒋亭副参谋长等几人就随直升机返回晋江去了。
我按照谢斌副司令员的指示，与海航4师的几位同志一起护送烈士遗体去93医院，我们与医院医务部接洽后，五官科的袁主任接待我们，五官科与脑外科是合并在一个科室，具体工作由他们负责处理，随后我就返回位于西洪路的空军招待所。
傍晚，天有些阴沉沉的，我的心情也受到感染，开始想起自己的孩子，女儿小华生日刚过，可是我没有为她买生日礼物，我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孩子。我看到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非常热闹，我们指挥所的人，每天都在坑道里度过，好像与整个世界隔绝了，很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了，今天来到福州市，好似从天上回到凡间，感到一切都很新奇，有些不适应。
我还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不到14岁就离开了家，参加新四军去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母亲随大哥去了台湾，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母亲。想到这里，我感到心里很难过，我不愿再想下去。
【战地日记】二十六 天神天将
11/27/1958 晴 罗裳山
在福州处理王昆副团长后事期间，得到了福建省卫生厅厅长左英同志的大力帮助，以及福州军区后勤部卫生部林部长的大力协助，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今天一早，我们福州军区空军司、政、后、雷达、工程、高炮机关二级部以上领导以及所属各部队师以上领导都聚集在指挥所内，这些身经百战的将校军官们有的坐在小马扎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这在我军自建国已经9年的一个副大军区级别的单位也是绝无仅有的了。没有礼堂，没有会议室，没有食堂，是名副其实的“野战军”。
空军中将聂凤智司令员，作为福州军区副司令员，刚参加完福州军区的作战会议，就急匆匆的赶回晋江罗裳山，组织军区空军作战总结会议。聂司令员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说：今天我们开个作战会议，主要是总结一下前段时间的作战情况，以及布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裴副政委说：我们在7月23日接受中央军委命令，为了配合中央关于炮击封锁金门，解放福建沿海岛屿的决策，组建了福州军区空军，各位当时都在南京、杭州、上海等大城市，有着较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我们是临危受命，在开进中接受命令，在火车车厢里制定计划，在坑道里组织指挥，住在帐篷里，在台风和暴雨的恶劣条件下，我们在短短的95天里，我们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我们迎来了胜利。
聂司令员说：我们空军入闽作战可以分为2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7/27—8/22，我空（海）军航空兵部队进驻福建和粤东机场。在此期间，我福州空军所属各部队克服了重重困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各级指挥机构、雷达通信、后勤保障迅速到位，我航空兵部队分为先外围周边机场，再逐步向一线机场分段跃进，互相掩护，梯次进驻。台湾空军为了摸清情况，以F-86掩护RF-84侦察机，对我沿海军事目标实施空中照相侦察，我们也针锋相对，与敌展开了侦察与反侦察的小规模，低烈度的对抗，我航空兵部队共起飞了255批，1077架次，空战4次，击落敌机4架，击伤敌机4架，我被击落1架，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为炮击封锁金门提供了空中的安全保障。
第二阶段，是8/23—10/10，8/23我军对金门实施了猛烈的炮击，双方围绕着金门岛的封锁与反封锁，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美国空军开始接替台空军担任台湾本岛的防空，并在台海上空巡逻。台空军则以美空军为后盾，每次出动200架次以上的飞机，为金门海空运补提供护航，并且伺机对我大陆寻衅袭扰。我航空兵部队，在遵循中央关于“空军不出海”的规定，与敌展开了轰炸与反轰炸，侦察与反侦察，袭扰与反袭扰的斗争；采取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战术；以高强度的起飞频率，大机群对抗，全空域对峙为特点；并且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空战。此阶段我们共出动飞机436批，2701架次，空战9次，击落敌机10架，击伤敌机5架，高炮作战7次，击落敌机2架，击伤敌机2架，我被击落4架，击伤5架。我们夺取了浙南、福建、粤东沿海的制空权，并配合陆（海）军完成了对金门岛的封锁。取得了我空军入闽作战的完全胜利。
谢斌副司令员说：我们此次入闽作战，与当年抗美援朝和一江山岛，上下大陈岛战役有所不同。我军的初期战略目标是炮击封锁金门岛，逼迫敌人从福建沿海岛屿撤离，就是大陈岛模式；但是蒋介石坚决不撤，因为蒋一旦从福建沿海撤离，他将永远失去大陆，美国人会逼迫台湾独立，这是老蒋抗战8年，好不容易从日本人手里收回了台湾，他绝不容许台湾与大陆再次分离，他说“有金马就有台湾，有台湾就有大陆”。这点与我们想的是殊途同归。毛主席高瞻远瞩，敏锐的看到这一点，所以10月6日通过国防部发布【告台湾同胞书】，明确发出了将金马留给老蒋的信息，其实就是将金门、马祖作为绳索，套住国民党，让他们无法脱离大陆。所以我们空军入闽作战的任务，也从初期的配合陆（海）军封锁金门，逼迫敌人从福建沿海撤离，从而解放福建沿海岛屿，为下一步解放台湾做准备。而随着形势的变化，我们的任务演变为与台湾空军对峙，保持现状，再“谋定而后动”。所以我们这次入闽作战，没有事先设想的那样高强度的对抗和高烈度的决战。当然这里既有台湾当局的战略考量，也有台湾当局受美方制约的因素。
袁彬副司令员说：我们这次也算是棋逢敌手，对方的谋略也极深。我军期盼的是将敌军诱入大陆，以几次大规模的决战，彻底摧毁台空军的作战力量。同时我军又受中央政策限制，无法出海与敌决战，为此只能在沿海与敌对峙，或守株待兔，对窜入大陆之敌，予以围歼，但是机会很少，数量也有限。总之我们这次入闽作战的特点是起飞频率高，交战频率低，对峙规模大，对抗强度小。
聂司令员说：我同意以上的意见。我们的对手每一步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从政治上考虑，台湾与美国有一个【美台共同防御条约】，美国坚决反对台湾对大陆实施轰炸，不向台湾提供进攻性武器，原有的轰炸机也不提供零配件，所以台湾撤编了第8轰炸机大队，台湾空军只具备战略防空能力和小规模对地战术轰炸能力，所以敌对我实施战略轰炸的可能性非常小；另外台湾当局也在测试一旦我对台实施渡海登陆战役，美军介入的范围和深度，所以台湾不可能冒着违背美国人利益与我决战。二是从军事角度分析，台空军对我一线机场和沿海炮兵阵地实施战术轰炸，是反封锁最好的最有效的作战样式。但是台空军仅有370架作战飞机，按每天出动的战损比5%计算，最多支撑15至20天，就将失去主动进攻的能力。就算美国能够提供飞机和后勤补给，飞行员却很难补充，因为培养一个飞行员是需要长时间的训练的；另外台湾当局也在不断的侦测我方的战略意图，因为海岸防御作战与渡海登陆作战一样，制空权是制海权的前提，没有制空（海）权是无法完成登陆与抗登陆战役（战术）任务的，关于这点，在座的许多人都参与了金门岛登陆作战与一江山岛登陆作战，应当都还记忆犹新。所以我们的对手也非常清楚这点，他们把空军主要作战力量留在了一旦我对台湾实施渡海登陆战役的关键节点使用。台湾海岸防御原则就是4句话“制敌于彼岸，阻敌于航渡，歼敌于滩头，毁敌于阵内”，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在于“阻敌于航渡”，即利用其海（空）军将我登陆兵团消灭在航渡之中。而不是过早的消耗在金门岛反封锁作战之中。所以我们的敌人在我炮击金门的战役中，其空军始终采取非常克制的姿态，不对我轰炸，即使窜入大陆，除了侦察外，就是企图引诱我出海与其决战，以期将美空军引入对抗。可是我们也有政策，绝不出海，这就形成了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对峙。就像曹操与孙权隔江骂战，谁也不愿意先出手。台湾战争潜力的不足，就要求其领导人必须具备足够的自我约束能力才能保持其实力，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定力，以便在真正的决战中拿出杀手锏。所以蒋介石在台海出现紧张局势之后，立即撤销了王叔銘空军司令的职务，原因之一就是这个王老虎太喜欢冒险了。敌我双方各自确定的 战略企图决定了我们此次入闽作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决战，对于各位指挥人员来说不能不说是有一点遗憾。但是我们在福建的天空筑起了一道蓝色长城，为我们祖国的蓝天提供了和平与安详，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祖国赋予我们的使命。
袁彬副司令员站起来鼓掌，大家对聂司令员精辟的分析抱以热烈的掌声。
袁彬副司令员说：双十空战之后，国民党空军已经退回海峡中线以东。经过3个多月的战斗，我们已经形成了双方斗争的新形态：对峙。即对方起飞，我方也起飞，对方不过海峡中线，我方不出海岸线。台海双方冲突的规模逐渐缩小，冲突从地面，海上逐渐转向了空中，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福州空军将成为与对方对峙的主要力量，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将见证历史。
聂司令员说：对峙将成为常态。在此新形势下，我们福州空军部队必须常备不懈，牢固树立战备观念，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做好战争就在下一秒打响的准备，牢记毛主席的教导“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
袁副司令员说：下一步的作战与训练计划，作战处与训练部已经拟定，并已以【福空作训19581047】号文件下发至各部队，希望各部队认真贯彻执行，5天之内可以提出不同意见，并以文字形式上报司令部蒋亭副参谋长。
首长讲完话后，各部队领导都踊跃发言。
会议期间，裴副政委还宣读了军委空军政治部关于为杜凤瑞烈士追记一等功，并授予“一等人民功臣”的荣誉称号。
我们指挥所除了留下部分值班人员外，其余都在坑道口外休息。
作战处陈参谋说：你们还记得1955年3月7日打完一江山岛战役，我们华东空军浙东前指从宁波撤回南京时在火车上我说过的话吗？
通信处刘参谋说：我记得，你说一江山岛登陆作战为我军今后登陆作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掌握制空和制海权是夺取战场主动权的前提；建立诸军兵种一体化的联合指挥机构是确保战役顺利进行的重要条件……我还说等我儿子长大后我给他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是一江山岛，还有抗美援朝，现在又多了一个入闽作战。
陈参谋说：你只回忆了我说的第一段，我还说了一江山岛战役政治意义重大，首先它测试了美国对台湾共同防御所承诺的真实意图，也让美国看到了我军捍卫自己领土主权的坚定意志…… 我当时说的第三点是：一江山岛登陆作战的成功，改变了大陆沿海与台海的军事形势，断掉了老蒋反攻大陆的念想，形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老蒋靠着美国撑腰，割据台湾，意淫大陆，我们占着大陆过好日子，气死老蒋。
情报处宋参谋说：记得吗？当时我们离开宁波。在火车上我们对外的番号是华东军区浙东前线空军前指。其实华东军区已经开始改建为南京军区了，山东部队改编为济南军区，军务处的徐参谋刚到下属部队去任职，这下好，回不了南京了。记得当我们到了南京，一下火车，我们的番号就成为南京军区空军了。我们这次也是在上火车前是属于南京军区空军的，可是下火车就成为福州军区空军的人了。
领航处的彭参谋说：跟以前抗美援朝和一江山岛作战不一样，聂司令员带我们去参战，仗打完了，我们还都是南京军区的人，还回南京军区。这次不一样，我们都是福州军区的人了，看来我们这次回不去了。可我的老婆孩子还在杭州，我女儿刚出生，我还没见过呢。
雷达兵部王参谋说：我老婆孩子都在南京，我也不知道今后如何安排是好。
听了大家的议论，我又想起了自己在上海的孩子，还有已经上交的转业报告，以及在上海找好的工作单位，那位人事处长还希望我早日去上班……
作战处陈参谋说：听说金门炮战结束后，我们与福州辅助指挥所可能对调，我们可能会调入福州，进入正常的作战指挥形态。届时可能会要求各位把家属孩子接过来，以安定军心。这样，我们就是福州空军第一代开创人，诸位的孩子也将成为福州空军的接班人了。
同志们，作战处陈参谋继续说：我们在座的各位都经历了抗美援朝战役，一江山岛战役，如今又经历了空军入闽作战，我们各位都是今后历史学家笔下的英雄。希望各位养成记录笔记的习惯，我们的每一笔记录都将成为我们年轻空军的历史，请记住我说的话。
我在想，陈参谋说的对，而且我已经做了，我已经在我的本子上记录了许多我们在战火中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希望有一天能让我的后辈们看到我们这一代的特殊经历。
（未完待续）
【战地日记】二十六 天神天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