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年移梦(七)
每一段青春,都是一部小小偶像剧,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导演,演了自己一辈子专属的记忆----题记
一步 两步 ……锁儿一直觉得自己朋友很少,尤其是在老家的时候,寨子里跟她同龄的女孩有两个,却不喜欢跟她在一起。锁儿喜欢学习,爱看书,有时候去放牛都要背一本书去看。她们喜欢织毛衣,缝鞋垫……锁儿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母亲问她:“你不会织毛衣,也不会缝鞋子,将来穿衣服鞋子的问题怎么解决?”
“买呀!”
那个答案,锁儿脱口而出。就冲这个答案,她在寨子里也注定孤独(那个寨子至今才出过两个大学生和一个药剂师,锁儿就是其中一个,其他的基本没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在学校里,锁儿跟别班的学习好的同学玩得好,不会觉得孤单。一放学回到家,需要出去找猪食或者背柴的话,她就得“讨好”那两个女孩,屁颠屁颠跟着她们一起去,因为一个人去的话会害怕,哈哈……
到了新家,伙伴没有,每天身边就只是弟弟和妹妹们---小屁孩,她多希望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天,她在一棵大树下乘凉,公路下边的甘蔗地里慢慢地走来两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其中个子不高的那个穿了一件红色的毛线马甲,白白净净地,很找人喜欢的样子。等走得更近了才看清她俩其实是用一根木棒挑着一箱冰棒。锁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买冰棒(估计没买,因为不可能带着钱去放猪)了,但那个红马甲女孩却给她留下了深刻映像,她隐隐觉得今后她们之间会有交集。这不,开学那天,当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进教室坐着,老师让大家互相认识,大家正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一声响亮的“报告……”令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朝门外一看:两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俩)直直地站在门外,刚刚就是他俩喊的“报告”。他们衣服整洁,精神面貌很好,吸引了大家的好奇心。锁儿突然想起,那女孩就是那个“红马甲”姑娘。她好开心,还能遇见,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锁儿一向很能记住人,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大家互相了解了一会,班主任做了相关安全要求,便让大家去宿舍整理床铺。到了宿舍里,锁儿一直想找机会跟“红马甲”女孩说话。刚好那女孩说自己忘记带梳子了,锁儿立马说:“不怕,用我的!”还送上自来熟的笑脸,令“红马甲”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不过仍客气地道了谢。看来她真的对锁儿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让锁儿有点小失落。
是啊,锁儿是那种平凡到看一眼完全不会想要去“聚焦”的女孩,存在感几乎没有,除了黑皮肤黑得有点发亮还会让人有可能有点记忆之外。这也导致了她的自卑。六年级的时候,不知道当时老师到底怎么想的,她个子那么矮,居然安排她坐在最后一排,跟一个个子比她高的男生做同桌。那男生长得还可以,最重要是皮肤白,所以当老师把锁儿这个名副其实的黑黑的“丑小鸭”安排做他的同桌的时候,天晓得他内心有多抗拒,他成天想法子气锁儿,锁儿根本不敢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没人会帮自己。那男生有一天还非常霸道地画了一条根本就不是平分的“三八线”,锁儿这边位置很小,她心里很生气,却又怕斗不过他,便忍气吞声地坐下来写作业,写着写着手不小心碰到了那根线,那个男生就不得了,拍了桌子一巴掌就开始骂,说的话很难听,还涉及“人身攻击”,锁儿心里好难过,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但她发现哪怕他们这个角落已经吵得“很嗨”,班里却没人来帮她说过一句话。那个男生还很过分地去拉旁边正在独自沉思的东子来帮忙,说:“来,我们来收拾这个×××(他侮辱锁儿的绰号,意思是说锁儿长得不漂亮)一台来!”东子没搭理他。锁儿一开始十分紧张,因为一个恐怖同桌就够她受的了,如果东子再来,那她绝对会哭出来的。当看到东子对同桌的态度时,她突然那么感动,原来班里还是有善良的男生的。
后来,慢慢地,经过了解,锁儿和“红马甲”姑娘(静儿)真的开始有交集,成了朋友。静儿,人如其名,很安静,字写得很好看,唱歌很好听,还被别班老师请去教过一首歌---《七色光》。还有另一个叫思媛的很有才的女孩也走进了锁儿的世界。思媛是个性格率真,敢爱敢恨的阳光女孩,学习也不错,很招人喜欢。相比之下,在那个班里,锁儿除了学习还行,别的真的没什么亮点。她的善良被同桌当做懦弱糟践,她的长相被同桌拿来锻炼起绰号的能力,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居然要遇见这么可恶的同桌。但是无论她承受了什么,她从没有想过要去请老师帮忙调换座位,因为没有看到老师的公正。
教室里有三排座位,那些跟老师关系好的,或者是家人跟老师关系好的,都被安排在中间那排,像她这类的,就随便了。因此,当时她对老师没抱过有关“公平公正”的希望。还有一次,准备“六一”节目,老师一开始说想跳的都来学,后来她说她要抽会跳的留下参加演出,锁儿明明每个动作都会,她还是把锁儿筛了,选了的那几个还不就是坐在中间那排里面的那几个长相不错的女生。锁儿从那次开始没参加过六一节目,再喜欢都没参加过。她心里一直记得那个音乐老师,城里人,挺好看的一个。不过可能也就皮囊好看罢了。
经历了种种,锁儿心思越发沉重,她从来没跟父母说过自己在学校的那些遭遇和不快乐。跟她玩得好两个朋友也不知道她的心里藏着那么多不快乐。当时班里喜欢和她说话的就只是几个老乡(大家一个地方搬迁过来的,有共同话题)不过他们几个学习不好,也不爱学习,倒是课余时间大家在一起可以开开心心玩耍。静儿的哥哥跟锁儿的老乡是玩得很好的哥们,接触几次过后,锁儿发现他很善良,对妹妹很好,性格也很温和。时间久了,常受同桌欺负却暗暗忍受的锁儿对静儿的哥哥有了不一样的期待……她说不清那是因为渴望有个哥哥来保护自己的愿望太强烈还是因为羡慕静儿能有这么好的哥哥陪伴!
日子不紧不慢地继续,锁儿的心事在慢慢发酵着、膨胀着……父母在他们的田地里忙碌着,满怀希望地付出着。他们不知道孩子在想什么,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他们要想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拿着现金去买大米;什么时候可以一天三餐都吃上肉,而且买肉的时候不用低声下气求人家赊欠几天;什么时候可以让孩子每天都用上一点零花钱(锁儿很少用零花钱,没钱的时候,人家吃早点,她就去教室里做作业)……
父母的苦,她看在眼里,她懂,她只是不说。她要好好学,将来不想再这么憋屈。
路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