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几度听花落

壹

    满城飞雪的时节，马车停在了青灰色的街道。久无烟火气息的庭院，只有碎雪落在檐上的细声。他轻轻推开门，一草一木皆烂熟于心，兜兜转转间他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楼阁依旧，人事皆非……

贰

等到朱红的大门凋零斑驳，庭前桃花开了又落，他才恍然惊觉岁月翩跹，时光荏苒。

这场雪真是下了许久，将少年锦时凋零成久经世故，从青梅竹马的当初一直落到相忘于江湖。似乎真的在这细雪纷飞的时节，又听见桃花绽开的声音，记忆中的少女一袭红衣翩然起舞，惊落纷纷扬扬一场桃花雨。

叁

    那一年，他是凯旋归来，少年成名的将领，也是她青梅竹马，念念不忘的故人。还记得他归来的那个初春，枝头的桃花正开得灼灼。她与父皇站在九重宫阙，恰是黄昏时分，夕阳落在少年身上，白马银甲，晃过她的眼，也晃了她的心，十几岁的姑娘还不懂得藏匿心事，拎着裙子便迎了过去，默念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肆

    犹记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彼时的她不过金钗之年，爱玩爱闹。总嫌皇宫规矩太多，偷偷溜出宫，拉着他街头巷尾的乱窜。有一日她新学了一支舞要跳给他看，花中的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比之桃花还要艳丽动人。不经意间相视而笑，他看到少女眼中开倾世桃花。

一眼万年。

伍

当南疆的战乱传到京城时，已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少年穿好戎装，向皇帝请命出征。临走前，他向她辞行，看到她眉间淡淡的忧愁，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守护好你的国家。”

大雪纷纷而落，像数不清的别离。她在伞下固执地望着少年的背影，想说的话萦绕在齿间，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我是在担心你啊……

陆

庭前桃花落了几个朝夕，她便幻想了几次十里红妆的场景。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再次听到他班师回朝的消息，已是暮春时节。迫不及待的跑出自己的宫殿，一路打听才得知他在书房与父皇议事。刚踏进殿门，便听见他说途中被一名女子所救，一见倾心，愿与其白首同心。

柒

    “公主身份高贵，我不是你的良人。”他冷冷的撂下一句，转身便走。但当看到马车旁站着的女子时，却是温柔如水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十日后，文昌公主出嫁驸马是当今丞相之子，文武双全。那日的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捌

值得吗？身边的人问他。

    他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几年了，何必拖累她。”

南疆人善用蛊，他不小心着了道，如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他想，如果他死了，他的小姑娘一定会哭吧？他舍不得她疼，于是只好放手。

就让年少那个桃花树下的梦，永不醒来。

他春衫年少，她桃之夭夭。

这一次，谁都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