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四十六）

  三月初三早上开始，汤袭龙媳妇肚子就开始疼了，到了中午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汤袭龙第三个孩子诞生了，是个女孩，春天生的，他就给起了个官名春莲，汤春莲，因为前两个孩子起了小名，一直都叫小名英子，虎子，官名儿反而没有叫出去，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英子叫汤英莲，虎子叫汤习能，更不能像自已的媳妇，都中年了，还是叫汤袭龙的媳妇，甚而农家人喊汤家婆姨，真有点难听，明明是有名有姓的余冬红，可连自己都叫不出口。他想小女儿从一开始就叫出官名儿，虽然是女孩，也要叫出个响亮的名号。

  孩子是何三家接生的，媳妇产前一直劳做，身子不重，婴儿顺产，从洋水破裂，到孩子出生，也就半个时辰，母亲在旁边帮忙，汤袭龙只管烧水递物，倒也不太紧张。下午汤怒龙进了产房，看到媳妇虚弱地躺在炕上，搂在身边的婴儿一头浓密的黑发，红朴朴的小脸蛋儿，双眉紧蹙，眼还睁不开，小嘴一张一张地打着哈 欠，他凑近了脸直直地看着这个在阳关出生的可爱的小生命。

  母亲端祥着婴儿喜悦地说：“这孩子长得多好，头发生来这么黑我还是头次见，脸展展地，可比你刚出生皱皱巴巴的丑样子好看多了，这孩子长大一定有福气。”

  英子和女婿回来看母亲和新出生的小妹妹，英子的儿子已经能满地跑了，汤袭龙有空就抱着外孙，架在头顶自己当马，在院子里转圈圈，逗着笑领着外孙去看他刚出生的小姨妈。

    少了虎子地里的活汤袭龙干起来就很吃力了，本指望女婿来帮着干几天，可一看他单薄的身子骨只能做罢。女婿干活不行倒不缺心眼，他向英子问清了何三家的地址，一清早带了两包红糖，一包旱烟叶找到何三家，说明想请他找五六个短工帮岳父家把粪和沙拉到地里。

  三月初十的早上，何三就领着五个短工，套着一挂车，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汤袭龙家，说是和姑爷说好的来拉粪，女婿也已经把岳父家的两挂车套好。八个人三套车，起出圈里的龚，装到车里，吆喝着牲口把粪拉到地里，动劲委实不小。

    汤家奶奶站在大门囗看着热火朝天的大场面抿着嘴，笑着对孙女英子说：“咱们当年在英吉尔萨，就是这个场面，你爷爷带着他的一众兄弟们骑着高头大马，来去飞奔，扬起一道尘土，你爷爷总是骑在头一个马上，那场面好威风啊。”

  英子也说：“我记得，爷爷骑红马，我爹也骑红马，爷爷骑马从不拿鞭子抽马，爷爷还把我抱上马一起跑溜过马。”

  汤家奶奶望着儿子领着一干人一起给自家干活，是到了阳关后，地里人最多的头次，上次人这么多还是修新房子的时候，但那是包给了人家修，自家人并没搭手。今天儿子，还有那个身子骨弱不爱说话的孙女婿娃领着一干人，赶着车来来往往的红火场面，看着就顺眼开心，她就爱家里人多，这样的大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