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

和小雪约好早上9:15分在El Carmen地铁站见面，我们一起去距离马德里60公里左右的卡嫩西亚爬山。

今天马德里突然就冷了，早上的气温只有6°。我因为没有带冬装，穿了一条薄薄的牛仔裤，冻得手脚冰凉。赶紧跑咖啡厅买了一杯咖啡，竟然还用自己仅会的几句西班牙语跟服务员说: “Cafe con azucar  y leche"。(咖啡加糖加奶)。

宽先生的气似乎还没有消，他觉得我这个人太不合群，一边冷冷地看着我，一边还讽刺挖苦我就不应该来。

其实小雪两口子人不错，我们又是老乡。她来西班牙已经七年了，可她说在这边很少碰到北京人，所以跟我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我是既来之则安之，跨过了心理的那道坎，出来了就好好玩儿。

一路看着西班牙初冬的风景，虽然已是11月，但还是一片绿色，只不过绿里加带了一点微黄。偶尔路过一片牧场，牛羊们悠悠闲闲地低着头吃着草。

因为早起，小雪开始打盹。她老公开车，跟我们聊了一路。

路上遇到一些骑行者，每个人都是一身骑手装扮。山路很窄，每次遇到他们，都要踩刹车。西班牙这边的交规规定，车必须离骑行人1.5米远，不允许紧靠着他们开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卡嫩西亚。

山里没有信号，小雪与她的朋友联系不上。爬山的岔路又分了好几条，我们犹豫着也不知道从哪里上去比较好 ，最后还是选了一条大路，那边停了好多车。

多亏走了这边，小雪的朋友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个女孩兴奋地大叫着，跑过来和小雪拥抱。另外两个是一对母子，男孩叫何塞，来自哥伦比亚。

打了招呼之后，开始决定从哪里上山。何塞是运动健将，经常一个人跑到山里来徒步。他最有经验，用手机离线地图导航，选了一条路之后，带着我们往山上走去。

山不是很陡，大多是平缓的坡道。往远处望去，其实我们已经在半山腰了。路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棵棵笔直的大树遮天蔽日。

这里的山算是一片天然的野山，并不在公园里。没有山门，没有修建好的石阶，就连进山的路也很随意。走着走着，不知道从哪边就有一群人从山上下来。有的是大人带着孩子，有的是一群年轻人、更多的是拄着登山杖的中老年人，一个老头竟然光着脚走在山路上。

宽先生随手捡起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杈当手杖，我们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质疑着这根”手杖”的作用。小雪还跟他开玩笑：“你真要拄着它走一路吗？”宽先生一脸正经地说：“等你们走累了，就知道它有没有用了。再说，万一遇上蛇什么的野生动物，还能用它保护一下自己。”

因为拄着手杖，他今天看起来特别像一个超然的行者。

我们几个人前前后后地往前走着。一会儿我和小雪并排，一会儿小雪又跑去和她的朋友走在一起。何塞一直照顾着他的妈妈，宽先生一路嘴不闲着地和小雪的老公聊着天。

身边时不时地遇上爬山的人们，迎面走过来，每一个人都笑着打着招呼，说一声“Hola"(你好）。

山里的风不太大。说是爬山，其实更像是徒步，一条环型的登山道从开始沿着走就可以走到最终。但是何塞总是喜欢离开大道，带着我们进入山林。

厚厚的绿草垫上落着一片片的黄树叶，上面还有大片大片掉落的松针。路边时不时地可以看到野蘑菇，有橘黄色的小小的一棵，还有深棕色的一大棵。小雪对野蘑菇很感兴趣，碰到一棵她就蹲下身来想才采回去，可是我们谁也分辨不清蘑菇是不是有毒，最后只能看看作罢。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谁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的路要走，只是毫无怨言地跟着何塞，此时何塞就是我们的领路人。

山里的空气很新鲜，吸进一口都要醉了，真的是浸人心脾。我不经常爬山，但也没觉得太累，大概是平时经常跑步的原因吧。

西班牙有一条著名的“圣地亚哥朝圣之路”，途径北部的阿拉贡、纳瓦拉、拉.里奥哈和卡斯提莉娅.莱昂，早年间是基督徒朝圣时经过的途径。不过，现在已经成为徒步爱好者的天堂。每天行走十几公里或者几十公里，沿途经过166座市镇，每到一处可以在纪念册上盖章。

我突然有个计划，也想明年夏天去走一走这个“朝圣之路。”

小雪说这是她来西班牙之后第一次爬山，她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多年前在国内爬峨眉山时，累得晕倒在了山上。我有点担心她，不知道今天走这么长的路，她的身体会不会吃得消。

小雪的朋友，是个河南来的女孩，一问才知道她辞了工作跑到这边读研究生，刚刚来了一个月。黑黑的皮肤倒像是个山里的孩子，身体也很结实，经常一个人跑到最前面，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因为是野山，路上既没有厕所，也没有餐厅小卖部，路边更是连个卖水的人也没有。老外就是这么佛系，每个来登山的人都是背着一天的干粮。累了就靠在一块石头上歇歇脚，吃个自带的三明治。想上厕所了，就找一处没人的树林后面，也算是回归了大自然。

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我们已经开始往回走。大家也觉得有些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小雪递给我一块她自己做的热狗，说是热狗，可比起在美国吃的要好吃得多。里面有西班牙的特产"jamon‘（火腿）,有Cheese，还加了生西红柿和一种当地的小青椒。

一问才知，原来何塞是个素食者，而且是个纯素食者，鸡蛋和牛奶他也不吃。对于吃素的人，总是心生敬佩。我也曾经尝试过三个月没有吃肉，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小雪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吃肉，他说他看不了动物被杀让人吃。

吃素这件事也经常折磨着我。前几天又看了一遍那部著名的纪录片《地球公民》，更坚定了我想吃素的想法。但也常常因为毅力不够厌弃自己，明明那么喜欢小动物的一个人，为什么还总要吃它们。

我们已经走了十六、七公里的路了，每个人都有些疲惫。

路上唯独拄着手杖的宽先生摔了两跤，一次是因为地上的碎石头，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次是一堆烂泥让他脚下打了滑。我嘲笑他怎么拄着手杖还摔跤，他满不在乎地看看我，一句话没说继续拄着手杖往前走了。

越是快到山下，心里越急，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何塞照样看着他的导航仪，明明有大路不走，偏要走坑坑洼洼的小道: 一会儿越过一片小沟渠，一会儿踩着几块大石头。何塞妈妈的身体真不错，一路就这么跟着我们走下来。

下午两点多，终于走到了山下。此时，已经是午饭的时间。

宽先生说他脚趾头疼，我倒还好，只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盼着赶紧回家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