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姥姥的国庆节
【文字家园】
“小花姥姥,这么早就出门啦?”每天早上,刘奶奶都会在阳台抽支烟,她嗅着清晨的芳香,感受着烟气的丝滑顺畅,开启了一天的好心情。烟雾笼罩中,她从一楼阳台往外张望,一眼看到了吃力地拎着两个大红无纺布袋子的小花姥姥。
印着“最美夕阳红歌唱比赛纪念”的醒目黑色字体的红袋子体量惊人,与矮小粗壮的小花姥姥颇为相称。
一个袋子的一端露出了翠绿色的菜叶子,另一个袋子被圆形物体塞得鼓鼓囊囊,像团成团的巨型葡萄。东西不轻,小花姥姥提着一个挎着一个,颇为费劲,脸上笑容却是灿烂的,比这天初升的太阳还耀眼。
“刘奶奶啊,我早上去菜市场,茴香五块钱两捆,真便宜。平时都三块钱一斤呢。我就买了两捆,回来包饺子,你也快点去买些,大车上老农民卖的,还特别新鲜,用手一掐,又脆又嫩。我还买了两斤土豆,一斤橘子,现割了一斤肉。”姥姥如数家珍。
小花姥姥就像是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迫不及待地捡了一堆馅饼,又好心地鼓励别人也去捡个便宜。
“两捆可不少。你买回来得赶快吃,这种菜,不禁放,放久了就老了。”刘奶奶是个持家好手,买菜做饭方面经验丰富。
“嗯嗯,是呢。今天国庆节假第三天了,给孩子们包些饺子吃。都剁进去!”所有的食物中,小花姥姥最喜欢包饺子。遇到各种节日,不管阴历阳历,中国外国的,如何庆祝节日,小花姥姥头脑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包饺子”。劳动节包饺子,中秋节包饺子,甚至是妇女节儿童节,还是饺子当家。小花姥姥认为,最幸福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吃饺子。“好吃不过饺子”嘛。
所以,当小花噘着嘴不开心的时候,姥姥就会俯下身子,凑到小脑袋旁边:“小花,姥姥给你包好吃的饺子,开心不开心啊?”小花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每次,小花的小脸蛋粘着菜渣,嘴巴塞得鼓鼓的,迫不及待地把下一个饺子往嘴里送时,姥姥就会慈爱地擦干净她的脸,温声安慰:慢慢吃,好多呢,都是小花的。”
可小花长大了,小小的饺子已经满足不了小娃日益丰富的精神和物质需求。她喜欢吃各种特色美食,逛博物馆,游乐园,动物园。
姥姥的饺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饭桌上了。
小花姥姥“咣咣”使劲用刀剁着菜馅的时候,想到小花噘着嘴满脸失望地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心里有点难过。
多好吃的饺子啊。怎么小花就不喜欢呢?她妈妈小时候,一个人能吃掉一大盘。小花小时候一顿也能吃十个。我包的饺子皮薄馅大,香着呢。
今天买新鲜的菜,现割的肉,自己剁馅,和面,包饺子,让孩子们好好吃顿饺子,也算庆祝这个节日啦。
想到这里,小花姥姥的手下增添了力道。“咣咣咣”的节奏感,把厨房的空气都带动得热烈活跃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冒出了头,好奇地看着年迈的老人,大清早在忙碌地做什么?
时针不紧不慢地挪步,小花姥姥的急促的剁菜声不能推动它的脚步,小花一家三口的慵懒赖床也不能拖拽住它。它就是闲庭信步般,按照生命的固有节奏,一点一点地扣掉剩下的时光。
九点半了,小花姥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剁得细碎的茴香馅与猪肉馅早被搅拌均匀,加入生抽、老抽、香油、味精各色调料。姥姥还炼了一小锅花椒油,花椒变色香味飘出时,迅速地把花椒滤掉,油泼在馅上,扑鼻的浓香溢满了小小的厨房。小花姥姥很满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孩子们收拾好了,吃完早饭,就可以一家人包饺子了。
姥姥把手洗干净,回到卧室看电视。哎,今天还是重阳节?两个节日,真好,包饺子最应景了。
小花妈妈收拾妥当了,“妈,今天我们去野生动物园,中午不回来吃了。”
“今天,我打算包饺子呢。吃了饺子再走。”都出去玩了两天了,姥姥以为小花一家今天在家吃饭呢。
“中午吃完饭再走,就太晚了。”小花妈妈催着小花,“快点,赶快吃面包,喝牛奶。吃完了换鞋子,赶快出发啦。”
小花一家用了半个小时就收拾完毕,全家出动了。
姥姥看着冒尖的一盆馅,心里琢磨:要不下午再包吧。等他们晚上回来了,正好一块吃。
坐在旁边的姥爷看重阳节的节目正开心,问了一句:“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吃什么,蒸个茄子,喝粥。”姥姥没好气地回答。
姥爷点点头,“也行,牙口都不好了,吃点软和的,不错。”
姥姥去厨房蒸茄子了,卧室飘来电视里的童谣“重阳到,重阳到,爷爷奶奶节日好,我们非常感谢您向你们节日问个好。”
小花姥姥听着,有点恍惚。脑子里就浮现起了年轻时的场景。每逢过节,全家聚在一起,嗑瓜子,看电视,小孩子做游戏,她就和弟媳,大小姑子们包饺子。那一行行排列整齐的鼓肚小白家伙们,昂首挺胸地仰躺在盖帘上,像天安门广场上的仪仗队,有序气派。饺子出锅时,小孩子顾不得烫嘴,争抢着去吃热腾腾的饺子。为的是吃那份好味道,吃到饺子里的硬币,抢到那份好福气……
又是一个国庆,还是重阳节。陪着自己的就是没牙的老伴。还有等待自己处理的那个小茄子,以及半锅剩饭熬的粥。
我们能吃几口?还不是陪孩子们吃个开心。唉~~
小花姥姥出去倒垃圾,遇到了刘奶奶。“今儿中午吃啥好吃的啊,刘奶奶?”“吃啥,孩子们国庆来聚了一天。今天就煮点面条完事啦。”刘奶奶坐在一楼外的长椅上,做完家务抓紧时间晒晒太阳。还挺惬意。
一个下午,小花姥姥一个人包出了整整一盖帘的饺子。才包了一个小时,后腰就酸疼的不得了。得扶着桌子才能缓缓站起来,又需要半分钟才能站直。小花姥姥用手揉着后腰,反复搓了好久,才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些。
剩下的时间,就是和平时一样的看电视。姥姥坐得离电视很近,眼睛花了,听力也下降了。坐得近点,一举两得。可今天下午的节目一点都不精彩。中央三套那个娱乐节目的主持人怎么那么贫,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湖南卫视的电视剧好啰嗦,没完没了的讲那点家务事。姥爷也很不讲道理,总想方设法和姥姥抢遥控器,因为他要看军事频道。这个下午,小花姥姥心里像长了草,塞得心里满当又刺痒,哪里都不自在。
五点开始,小花姥姥就抬头看时钟。该回来了吧?哎,还没回来?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时钟,总感觉时间过得太慢,这分针懒的半天不挪动几步。小花姥姥等到六点,实在坐不住了,给女儿打了电话:“几点到家啊?饺子都包好了。”“马上就到家了,小区门口呢。”女儿干脆回答。
老人赶快走到厨房,烧水煮饺子。等小花一家回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摆好放在桌子上了。白生生的蒜静静地躺在小碟子上。
小花回来就叫唤“饿”,这回吃得狼吞虎咽。女儿女婿也是风卷残云,看来是玩累了。小花姥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手不停地煮起了下一锅,“慢慢吃啊,还有好多呢。”
晚上的时候,看着晚会,小花姥姥心里顿时舒坦熨帖了。三套的主持人还是那么幽默,生活剧中这妈妈演得好,姥姥都要感动哭了。姥爷终于瞅准时机,把遥控器抢走了。姥姥也不生气,一点点回味:今天的茴香真新鲜,饺子味儿也不错。这个国庆过得还挺好。
一弯如钩月亮,看到了人间的变化:很多年前,这还是个瘦削的媳妇儿呢。如今已是身形肥胖的老太太了。也见证了饺子的不变:这个笑眯眯的老太太在饺子里倾注了多少爱和期待,始终还在用她简单朴素的方式来过着自己的日子。
小花姥姥,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