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细胞的生死存亡
我是人类机体细胞里小小的一员,工作单位在大脑皮质,职称是神经元,我有上千亿的小伙伴,我们共同组成了神经系统的基本结构和功能单位。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精细而复杂,通过接受、整合、传导和输出实现信息交换,感受各种刺激,传导各种兴奋。我们密切配合,有序执行,使机体有条不紊,得以进行正常的生命活动。强调一点,我们虽数量庞大,但也脆弱,容不得受伤害,一旦受伤,我们会花费很长一段时间修复,甚至无法修复到死亡。
渺小而脆弱的我就住在人类机体这个大工厂里,每天都在很认真的工作,已经坚守工作岗位40余年,接收任务,处理传达。这其中最大功劳要属于红血球,我特别重要的好朋友,工作在物流单位,每天都会从肺部中转站沿着血管道路给我派送新鲜的氧气,运走二氧化碳,得以使我能量满满,精力旺盛。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也算安稳。
本以为这种生活状态会一直持续到老,可是我的大工厂竟然出现了各种问题。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听不到大工厂喇叭传来的欢声笑语,抽泣声若隐若现,连我都能感觉到愤怒和悲伤,已经情绪低落很久了吧。我开始闻到四处散发酒精的味道,想必从外进口了大量白酒,我时刻保持清醒,不想被酒精麻醉。后来工厂里连续不断地出现烟囱,非法排出废气,烟雾缭绕,香烟微醺,有点上头。工厂半颓废状态达十年之久,“无声杀手”悄然而至,170/100mmHg,高血压已经给工厂拉响了警报,危机四伏。
红血球感同身受地告诉我,以前送货的道路安全可靠,畅通无阻,是健康且富有弹性的动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杀手已经造成了血管内皮的损伤,动脉壁变脆,组织暴露,局部脂质堆积,纤维组织增生,钙质沉着,逐渐形成黄色粥样斑块。高血压可是动脉粥样硬化的最主要危险因素,期盼已久的降压药物从未降临,斑块的形成可谓顺理成章。此斑块并不像小米南瓜粥或者奶酪一样美味可口,它是导致脑梗塞的最常见原因,所以要提高警惕。红血球在颈内动脉、大脑血管附近,已经遇到过好多大大小小的斑块,有些体积在逐渐增大,上次送氧推迟,就是因为在大脑中动脉道路尤为狭窄,交通阻塞,队伍拥挤,看来敌方实力不容小觑。
我像往常一样,做好分内的事,期盼着红血球的的到来,这次又延迟了,结果等到的却是噩耗,左侧大脑中动脉已被嚣张的罪犯斑块完全堵塞,这是我的红血球必经之路,无奈被迫停运。隔壁道路上的红血球试图救济,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突然间我感受到了工厂的震荡,摇晃不定,我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工厂喇叭里播放的声音含混不清,情况逐渐加重,还混杂着120救护车的声音。我知道这次工厂出大事故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好渴好饿,就在刚才短短一个小时,我确经历了生离死别,眼看着我的邻居小伙伴们处于休眠状态或半休眠状态,一个一个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看着它们的胞质和线粒体肿胀,做最后的痛苦挣扎,裂解死亡,无论我怎么呼唤都无法将它们再次唤醒。
我隐约感觉到同样的悲剧画面也会在我身上上演,我的树突和轴突已经瘫软无力,处于电衰竭状态,我仅能维持住自身形态的完整,无法行使原有的正常功能,当把最后一点氧气消耗殆尽,我便在缺血半暗地带这个死亡边缘,静静等待,与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我的工厂接近倒闭,右边部分处于瘫痪状态,我已经听不到来自工厂的任何声音,我们已无能为力为它继续运行。两小时过去了,我几乎昏睡过去,朦朦胧胧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陌生声音:患者失语,口角歪斜,右侧肢体活动不利,不能站立、行走,右手持物不能,发病2小时余,NIHSS12分,既往高血压病史10年,未予控制。故诊断为急性脑血管病,首先考虑缺血性改变,应行颅脑CT检查排除脑出血。随后我好像被推进一个密闭机器里,拍了好多照片,我用尽全身力气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要笑对死亡,笑着离开。我想起了我的红血球,道路虽然堵了,但没有被摧毁,相信它还活着,并没有离开它的管道,只是在道路的另一端,或许正在想尽各种办法来营救我,再见了我的红血球。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觉灵魂在被召唤,在梦里听到:喂,伙计你快醒醒,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能量午餐......
我好像闻到了新鲜氧气的味道,触手可及,还看到了红血球,深吸一口气,我好像还活着,面前真的是红血球,我的树突轴突还能动,胞体在咕噜咕噜叫,我真的饿了。红血球说是外援急救队伍阿替普酶拯救了我们这一带。它们队伍强大,通过静脉运行,有严格的到达时间,排除禁忌症后,果断迅速的发现目标,及时铲除斑块,使道路畅通无阻,动脉粥样硬化性血栓性脑梗塞灶中心区的伙伴已无法挽回,只因周围存在一个缺血边缘区,我侥幸待在了这个缺血半暗地带,尚有生还的机会。
阿替普酶的实力不容小觑,作为糖蛋白,可以激活纤溶酶原转化为纤溶酶,导致纤维蛋白降解,使因斑块形成的血栓溶解,使原来栓塞的脑动脉血管重新通畅,使原来处于缺血状态的大面积脑细胞核恢复血流,增加能量物质的供应,激活休眠与半休眠状态的脑细胞,以减少对我们的损害,逐渐恢复正常的神经功能,使我们的大boss言语流利,肢体功能障碍改善,恢复以前的生活水平。
我作为幸存者,为了逝去的伙伴们,需要更加勤奋工作,协调机体。在我们的一致努力下,我们的工厂重新振作,正常运行,大喇叭里又传来了清晰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了硝烟与酒精的弥漫,没有了麻木不堪,设备已解除瘫痪状态,找到以前的那种生活规律,井然有序。阿司匹林、阿托伐他汀钙片以及硝苯地平等药物被派到工厂,进行预防监督,时刻维护着我们的健康。
就这样,我们恢复了平静。我是一名小小的脑细胞,这是我的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我经历了生死存亡,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要知道,脑梗塞发生后,每分钟约有190万个同胞坏死,出现神经功能缺损,我们容易受伤害,且不容易修复,所以面对急性缺血性脑血管病,时间就是大脑,为了拯救我们,我们也为了效力于机体,应力争尽早制定最佳个体化治疗方案,在合适条件下,静脉溶栓越早,预后越好,千万不要错过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