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喜好风来,数片翻晴雪”,四句20字,钱起羡慕鸥鸟悠闲自在
宁教吾生匆忙,不可一日闲过。这种紧张的生活方式,不可否认其中的积极意义,却总觉得与生命的节奏是背道而驰的。功夫在适度,一松一驰,自然之道。
生命是一个短暂的过程,所有的前途,荣耀也罢,惨淡也好,到达的目的地终究只是虚妄国度。所以坦然面对一切,台上唱戏,台下鼓掌,不必样样争长短,何须事事论对错。毕竟,再精彩的戏,也需要观众的热情。
饱满的,终须在丰盈之外,寻找一抹浅淡的消遣。如四季轮换,在不同的季候里,开嗓唱不同的歌谣。如此手段,方才落落大方,不负此生。
《戏鸥》
【唐】钱起
乍依菱蔓聚,尽向芦花灭。
更喜好风来,数片翻晴雪。
这首《戏鸥》诗,选自以《蓝田溪杂咏》为总题的组诗,共有22首,此为其中一首。作者钱起,(722?—780年),字仲文,汉族,吴兴(今浙江湖州市)人。天宝十年(751年)进士,曾任考功郎中,故世称“钱考功”。大历十才子之一,是其中杰出者,被誉为“大历十才子之冠”。
“乍依菱蔓聚,尽向芦花灭”,乍,起初,开始。菱蔓,菱茎,细长蔓延,故名;王维有《归辋川》诗:“菱蔓弱难定,杨花轻易飞。”刚开始的时候,鸥鸟群靠近菱蔓,嬉戏,玩耍,时聚时散;等到兴尽,一哄而起,展翅飞向芦花丛里,再也看不清楚,那翔舞的,到底是白色的鸥鸟,还是飞扬的芦花。
鸥鸟之色,没有一字指明,然而,大众全都知晓,因为当它们飞往芦花丛之时,颜色所指已经变得不是十分重要。此时,吸引人关注的,是鸥鸟与芦花的浑然一体。这个瞬间,尽被诗人统摄,收入到简短的一句“尽向芦花灭”中。色形融洽,浑然一体。
此处“乍依”与“尽向”,缓缓道尽鸥鸟群体的悠闲与散漫。它们虽然是整体,却拥有着各自活泼的秉性。这种天然的自由气息,不是长期囿于社会范畴之中的人类可以相比的。尾部“灭”字极好,不是消除或消失,而是自然而然地融合,天人合一。或许,这恰好就是诗人心灵所向往的吧。
“更喜好风来,数片翻晴雪”,更加令人喜悦的,是恰好在这个时候,一阵美妙的清风吹了过来,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鸥鸟翩跹,芦花飞舞,两者互相映衬,仿佛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落洁白的雪花。此时此刻,尺幅之间,荡漾的,皆是欢欣与愉悦。
鸥鸟群与芦花丛的水乳交融状态,这种情形是非常惹人追慕的。所以,诗人接着使用了一个“更喜”,突出欢欣鼓舞的喜悦气象,加深观者的印象。自然的,天然的,依旧是不属于人间的“好风”,只有当它来临的时刻,一切才会显得水到渠成的完美。
“晴雪”是矛盾的,诗人故意整合出来这个词语,就是为了彰显着自然那奇特又雄伟的力量。如雪花上下翻飞于晴朗天空的,仍是属于自然界的灵性产物——芦花和鸥鸟。它们多像精灵儿,翩翩起舞于广阔的时空,穿越千年的时光,仍然光彩夺目,无与伦比。
这首小诗,很是清淡,仿佛水墨画中的三尺小品,雅致极了,灵秀极了,却能够深入人心。这样的诗作,没有十分高深的含义,当然也不必要;就像面对青山绿水,好就是好,妙就是妙,假如此中有真意,自然会让人心领神会。
或许,此种意境,便是少数人所向往和追求的,不会轻易更改自我策略,或曰生存态度。“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有些心态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无论经历多少世事,饱尝多少辛酸。只要喘着气,吐着息,就能神情自然,灵魂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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