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租房者的自白：那一天，我学会了爬楼

我们租的是类似于“XX公寓”的租房公司，他们从房东手上签下十年的合约房，加以改造后租给租客。

比如我住的阳台房就是由客厅改造而来，对两个人来说足够大了，放得下一张床，一张大衣柜，两张电脑桌，一个梳妆台，一个自己买的小冰箱，还有空余，不算拥挤。

阳台可以晒衣服，养猫，还能够看夜景。因为是小区房，环境还不错。厨房和卫生间公用，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电子锁，不用担心被合租室友擅闯或者偷窃，你们懂得。

房子是我找的，当时他还没来上海，为此我一直很自豪，觉得自己租到了还不错的房子，除了离市中心远一点只有一条地铁外，没什么槽点。当然距离没办法，价格摆在那。总而言之，还算满意。

直到，公寓给大门换了蓝牙锁。原本是密码锁，你输入密码，或者用门卡，就可以打开。但是蓝牙锁，就必须用到手机，登录APP，匹配需要时间，也很繁琐。而且最麻烦的是，APP会卡，网速慢的手机也经常会出现打不开的情况。

第一个问题更多的是麻烦，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更多的就是无奈了。

每一栋楼进出都需要门卡，门卡和电梯卡是一起的。我们没有拿到门卡，公寓那边就算有也不可能给我们，而我们住在二楼，用不到电梯，所以一直就没有关注。直到住了一年多，本来常开的门三番五次被关上。

就好像有两拨人在对着干，一拨人非要把门关上，另一拨人则想尽办法让门保持在开着的状态。这一点从每次挡着门的石头大小形状都不一可以推测出。

某一天，我们下楼，就正好目睹了一位奶奶辈的妇人踢开挡着门的石头，在我们面前把门重重关上，然后骑电瓶车要送她的孙子上学。

我们在她之后出门，又用石头把门给挡住了。她看见了，停了车，直接要求我们把门关上，因为她讨厌总有一些无关的人去敲她家的门。但是这跟这扇门有很大关系吗？就算你把它关上，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想进去的人总是能进去的。我们没有争辩，毕竟人家年纪大，但我们也没有服从，总之，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你可以关门，我也可以开门。

她看上去很坚决，一直没有离开，还对我们说，“年轻人，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搞把钥匙，你可以找房东要，或者去居委会那里办啊？”

也许她的口气并没有那么得高高在上，只是我们年轻而脆弱的心承受不住，是的，就算我们住在这个小区，但是我们并没有拥有这个小区的任何一套房子。我们是租户，不是住户，我们连一张门卡也没有。

我们依然没有理睬，我要赶去上班，他骑车送我。我看到在我们走后，那个妇人执意下车还是把门关上了。

“我们要不去办一张吧，一百块钱。”我说

我承认，我有点想认输了。这一百块不单单是买一张偶尔开开门的门卡，还有我的尊严。

他不愿意。他说，一百块买一张没什么用的门卡，我宁愿在门口等一等，或者直接从阳台爬进去。

我知道，这不光是一百块的问题，这也是他的尊严。

这个话题，我没有再提起，虽然被这扇门挡住不得不耐心等待的时候我无数次想起这个念头，但我还是忍住了。他做得对，这区区一百块，买不到我的尊严。

前些日子，我从外面面试回来，走了太多路，实在是很累。可能那一天真的很背吧，在大门那被挡了一段时间，到了自家门口，又被挡住了。没网，APP登不上。肯定是家里跳闸了，无线网也断了。数据也不行，页面刷了无数次，就是登陆不进去。

我火了，我走出大楼，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在我面前嘟一声合上。往楼后面的草坪走，我要去爬楼！

看他爬过一次，虽然没有亲身尝试过，但是应该不难。一脚踩上别人家的护窗，身体悬空我才知道，最难去克服的，不是高度，是源自于内心的恐惧。要踩上第二节护窗的横杠时，我觉得腿在发软，喘息声也愈来愈大，但我已无法退缩，在这种地方，下去无疑比往上爬还要难，很有可能就会一脚踩空。

我最终还是安全爬上了自家的阳台。身体的疲累与心灵上的雀跃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感觉自己的尊严得以维护，我做到了，而且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当然，爬别人家窗户是不好的行为。除非真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认为我会再爬第二次。但是那一刻的痛快也是真实的，我必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