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我
你眼中的我是谁
小九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某一个人的影子,哪怕是这样,她也甘愿,只要能待在他身边。爱情有时总是能让人变得卑微。
她本是万千流民之一,渺小不堪,未来的路一望见底:不过于某日死在流亡途中。生逢乱世,黎民自是最无奈,无奈乱世,无奈流亡,无奈无栖身之地,无奈无衣蔽体,无奈无食果腹……
乏善可陈的某一天,阳光有点刺眼。流亡队伍蹒跚缓慢而行,人人面黄肌瘦。可就在这平平常常的一天,小九遇上了生命中的劫,到底是劫是缘,后来小九自己也说不清。
后方传来马蹄声,难民都很有眼色地让开一条道。小九难得回头一望,一望误一生。在望进那一双眸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四周场景皆淡去,只剩那骏马上穿着耀眼铠甲的将军。当时小九只记得世界静止了,而忽略了那人眼底的惊讶,惊喜与不可置信。
只见他骑马飞奔而来,路过小九身边便将她抱到马上,然后疾驰而去。
小九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应对,见他无语,自己也便只有沉默。心里既忐忑,又有些期待。忐忑自己的处境,期待能待在他府中,伴他左右。
望着他坚毅的面庞,飞扬的发丝,紧抿的嘴角,小九沉醉了。
小九被他带到一处府邸,门匾大写着“镇远将军府”。小九呆了,心里暗道:原来他就是那镇远将军!原来他就是他呀!
下了马,将军把小九郑重地抱下马,郑重的好像小九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回到府中,梳洗完毕,再次出现在将军的面前,望见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小九有些羞赧。但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惊喜。那种目光小九知道,就像自己幼时找到了好久不见的宝贝。小九有些惊讶,下一刻便释然,自己一个万千流民中的低微存在怎会得到将军的青睐,原来是因为自己这张像某人的脸吗。当别人的影子又有何不可,自己应该庆幸自己有这张脸。
将军在小九低头的瞬间起身将小九紧紧地抱在怀里,紧紧地,身子有些颤抖。一行热流流在了小九的脖颈,小九知道,那是眼泪。
后来,小九成了将军府的夫人。她不再担心没有卧榻之地,不再担心没有衣食果腹,却开始担心自己离将军心里的人会不会相差太远。
温柔缱绻的时光让小九一步步沉迷,她很希望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一个有着美好结局的梦。哪怕卧榻之人在梦里永远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喊得深情款款,喊得依依不舍,可那又怎样。
小九从未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有何不好,就这样在府里等着心上人回来,再平淡内心都是甜的,永远不会觉得乏味。
但这世间有一个词叫做“天不遂人愿”。敌军将领派来暗卫,于深夜劫走了小九,当时将军还未归来。因小九是将军现在最宠爱的人,敌军准备以她作为诱饵来劝降将军,所以她的待遇还算好的,没有受到拷打。只是一想到明日自己要被用来威胁将军,小九心里就焦急万分,但心里又有点好奇,好奇将军对她被掳走的消息作何反应,好奇自己在将军心里的地位。
那日站在城墙上,被敌军拿刀架在脖子上的小九看见城下将军越来越寡不敌众,心里万分焦急,但她不敢叫出来,怕让将军分心。战场上刀光血影,血肉横飞,将军身上添了好几道伤,鲜血染红了战袍。这时,敌方将领喊话说让将军投降,如果不投降就杀了小九,将军眼里挣扎着,双拳紧握着,嘴唇紧抿着。小九此时觉得一切都够了,至少将军犹豫了,说明自己在将军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于是她趁着拿刀架着她脖子的人不注意一跃,跳下了城墙。小九是微笑着跳下去的,她觉得此生够了。在她看来,这几个月都是偷来的,能够得到将军这么久的温柔是她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够了,足够了。在下落过程中小九好像听到将军说“不”,她的心里此时是满满的幸福,冲着将军展开最后一个笑颜,然后再没了知觉。
小九没有听见将军最后的声嘶力竭,没有看见将军为她的疯狂,没有目睹将军倒下时扬起的嘴角。
我眼中的你就是你
小小死在将军怀里的时候,将军仰天悲啸,心里痛到了极点,他因为知道小小跟在自己身边很危险,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派了许多暗卫在她身边。但他没想到还是没能保护好小小。
生逢乱世,作为臣子就必须为君分忧。所以,由不得将军消沉,便又加入了战场。
很平常的一天,将军在归来的路上碰见了流民,乱世中,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当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姑娘时,这一切就变得不再平常。
将军从未想到人世间能有两人可以长得如此相像,他就那样魔怔了,虽然他告诉自己小小已经不在了,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把那个姑娘带回了府中。
许是因为她们太像了,又或者自己太寂寞了,将军慢慢地将那姑娘放进了心里,不再在她的身上找小小的影子。疼她只是因为她就是单纯的她。
那姑娘总是静静地呆在将军身边,安静的让人有些心疼。将军打算在这一场战争结束后就正式迎娶那姑娘,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个消息,就得知她被敌军掳走了。将军急得快失去理智,幸得军师在身边安抚他。那一夜将军未眠。
翌日在敌方城墙上看见那姑娘时,将军心里乱成了一团,他强自镇定下来。两军开战,刀剑无眼。将军因为一直担心城墙上姑娘的安危而被伤。
敌军以姑娘的性命要挟他投降,一边是家国安危,一边是爱人性命。身为一国将军,他该选择家国;身为一个丈夫,他该选择爱人。双重身份,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选了。就在他内心挣扎,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看见那姑娘冲他一笑,然后毅然决然地跳下来城墙。那素白的身影刺痛了他的双眼。她怎么就那么傻!她怎么就那么傻!将军心里一直咆哮着这句话。他在心里后悔,后悔没有告诉姑娘他的心思,后悔没有早一点待她好,后悔……
在看见那姑娘落地,素衣变成红衣时,将军的心碎了,心死了。冷不防被刺中心脏,可是为什么感不到一丝肉体上的痛苦呢?因为精神上太痛了吗?呵,是呀。将军自问自答。
都说人在临死时脑子里回想到的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军的脑子里想到的是谁呢?是那个在人群中痴痴地望着他的小姑娘,是那个在他身边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是那个一跃而下冲他微笑的小姑娘,是她,只是她,只是她小九。
倒地的那一瞬将军想,如果没有相遇,或许小九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将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和某一个人幸福地白头到老,就永远不会遭受那种痛苦。如果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