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不知道该说是遗传,还是命运,外婆的一生在照顾一大家子老小,母亲则也是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几个姨舅们和我们,我在想,真希望她们可以为自己想那么一点点,为自己自私那么一点点,可能结局会不会不同?而父亲起初对母亲的态度,也像极了外公——在母亲和奶奶之间,最初他只偏向奶奶;印象里,在我们和姨舅们之间,他一样的更关心他们;在我们和别的亲友之间,我们也是次之;这些和外公一味的偏向二外公家和他前妻子女似乎如出一辙;还有父亲的传统也和外公的一致。但是长大了,才知道,很多事情,貌似雷同,但是他们的出发点却可能相反。
也许是应验着一点点那句老话:女孩子选择婚姻配偶时,往往倾向她的父亲,而男生选择对方则总在参照自己的母亲。
母亲一进门,奶奶逢人便诉苦:“俺家三小儿,找滴不称心,谁家好姑娘能攒这么大?”这个河南老太太,生于大清国的老太太,传统、顽固,一如她的河南话,坚持了一辈子,一百多年。
母亲嫁给父亲那会儿,还是农业合作社的生活,只是这边比原来外婆那边分红大很多,并且父亲能干:在队里记工分、开小四轮、修理各种农具、车辆……当时生活条件还是提高了的。于是姨舅们的生活也随之改善了很多。
奶奶一见姨舅们来便嘟囔没完,直到姨舅们回去才罢。因为她一口河南话,即使是骂,母亲起初也是听不懂。后来才知道:“一群狗娘养地,又来掏小鸟窟窿!胳膊肘往外拐,妈了个逼……”如此这些是说姨舅们来了,总是空手来,实手回,母亲在掏家里的窟窿,向着外家(娘家)。当然,奶奶总是会教训父亲的,但父亲在这点上确实对得住母亲,从来没有把奶奶的话返回来过,而总是安慰母亲;一定要先保证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别让他们受苦学坏了,更别让外人抽脚跟——他这个当姐夫的不好,如此之类的。母亲慢慢懂得了许多河南话后知道父亲的好,也更庆幸自己的选择和感激身边这个个子不高,只有1.68米,乌黑发亮的小平头,总是一身洗了又洗、补了又补的劳动布衣服的男人。
一次母亲和父亲从社里一回来,奶奶便一见父亲的面便诉苦:“恁家金莲在面上做记号,难不成怕我偷哩?一家人,咋能这样子哩……”自此,父亲才相信母亲说奶奶悄悄拿了米面给姑姑的事情。父亲随奶奶看瓦盒里的面,顺着瓦盒边,母亲画着公鸡的“公”字。听到父亲说:“娘嘞,恁不看、不打动我们滴面,你咋知道我们滴面有记号?恁要是没牛(有)米面,告额,俺给恁送去。额姐没牛(有)啦,俺也给她送去,只鸟(要)俺有就中……”母亲听着,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自此父亲是不像刚开始一样,无论母亲说什么也不相信了,但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在记忆里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