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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2018-05-14  本文已影响40人  阿毕哥
母亲和侄子

                                ①

关于我的母亲,我的文字里一般都很少提及。不是不愿意提及,也不是没有可提起的,只不过关于孝心这件事,我觉得不在于能忆能写,而在于能作和能为。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突显出来了。母亲说,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一天书都没念过,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踩着板凳在灶台上做饭了,因为个子小,所以在锅灶边没少磕碰和烫伤,可是即使是这样,做好饭后还要给地里的姥爷和姥姥去送,然后再返回来照顾舅舅和姨娘们吃,而她始终是最后一个吃饭的。现如今母亲也是如此,我们兄弟几个小的时候,母亲总要照顾我们先吃饭,然后她自己一个人慢慢后边才吃。现在我们长大了,又有了小侄子,母亲还要照顾小侄子们先吃。且不管饭可不可口,是冷是热,就是再好的饭,放到最后,那么也注定不是什么好饭了,天气冷了饭容易凉,天气热了,饭又容易坨。也许母亲在家里这一生注定吃不上几次像样的好饭吧。

母亲还说自己小的时候干活非常麻利。在农业合作社时期,同龄大的孩子挑粪或担土走都走不动,而她不仅要把篮子挑的满满的,而且走起路来都是一路小跑着去的。这样一个下午完了之后,她挣的公分总是别人家的孩子多的多。所以她的小伙们就给她起了个绰号——“范利索”(母亲姓范)。每当母亲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嘴角都会轻轻的上扬,仿佛此时的她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姑娘模样。可时间毕竟残忍,一去便永不复返。虽然现在家里不怎么挑担了,可是母亲的身子却是大不如以前了,尤其是前几年腿骨折了之后就明显消瘦了许多,再加之两个侄子需要照顾,母亲的身体再也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当然这一点还和母亲不吃肉有很大关系,母亲前些年几乎是不沾荤腥的,除非家里有宰牲,才勉强沾点吉庆,不过一般情况下只吃鸡肉,现在虽然好了点,但依然是不沾羊肉的。

                            ②

2012年初冬的一个下午,那时我还在外地上大学,远方的二哥突然打来电话问我,母亲的腿摔折了,情况怎么样,不行的话让我去看看,因为我们兄弟四人中就我离家最近。挂断了电话,我立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很气愤的追问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父亲和母亲在电话那头表现的异常平静,像是之前互相商量好了似的,他们统一的口吻和口径:你们几个都在外边,来去都不方便,说了也是白着急,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医院已经去过了,现在好多了。二十分钟的通话时长,我才得知母亲摔断腿已经好几天了,之所以我不知道是因为母亲一直都不让说。我突然猛地才想起上周给家里打电话时就感觉母亲的声音不对劲,我问母亲怎么了,母亲只是说有点感冒,不严重的。万万没想到是母亲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的灾难,而我作为儿子的我却一无所知。自从上了大学,家里就只剩父亲母亲和侄子了,上大学的前一天我就给哥哥们一一发了短信,意思是我离开家后,家里就彻底没我们的身影了,父亲和母亲肯定会不习惯,所以你们一周至少给家里打一次电话,多问问父亲和母亲,让父亲和母亲听听我们的声音,感觉我们还在。这个习惯我在大学一直坚持,一周必须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因为是长途,所以每次通话都是嘘寒问暖开头,照顾好身体结束,前后十几分钟不到就草草的挂断了。我像一个离了家的野孩子,只是按部就班的履行一个游子的最起码的承诺,却从来没有去照顾父亲和母亲的情绪。我只是给家里打电话一味地强调,你们要照顾好身体,吃点好的。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感冒严重吗,药吃上了吗?药品有没有?看没看过医生,医生怎么说?只是言不由衷会说,你们按时吃药,注意穿衣,多照顾好自己。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无知和幼稚。也许母亲要的并不是空口无凭的善意忠告,而是感冒了,有人递杯开水,送上药片,及时端来热饭。可是这些我们都做不到,只能任时间的横流让伤口逐渐愈合。殊不知随着时间的久远,毕竟会有一道怎么也不会跨过去的鸿沟吧。我们每次给家里通电话时滔滔不绝的样子,真像是一场精心安排却没有感情色彩的对话任务戏,而我们聊着QQ玩社交软件的时候,活像一个书生意气,生机勃发的翩翩少年。我们总是习惯把最差的脾气和最糟糕的自己留给了最亲最近的人,却把耐心、宽容和最好的心留给了陌生人和别人。岂不知这才是做一个人最丑陋和最失败的样子……

                                ③

我在电话中给父亲和母亲说,不行的话我回家一趟。父亲和母亲坚决阻止了,来回不便,又要请假,好好用功上学就行,不要回来。一学期结束了,在回家之前我就早早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一是想利用寒假挣点学费,二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大城市,也想出去看看。回家的路上我还庆幸自己抢到了票,蓄谋已久计划就要实现了。可是回到家后,却是有了不愿去的想法。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已经两个多月过了,可母亲还是不能动,一直坐在炕上,连睡觉都是靠着睡的,不能平躺。第一眼看到母亲,我感觉到惊讶和震惊,昔日的母亲瘦了整整一大圈,而且脸色苍白,身音低沉。从后边母亲的谈话中才得知,母亲自从腿折了之后,每次吃饭都吃的半饱,想喝水又不能多喝,因为上厕所极其不便,所以尽可能的通过少食和少饮来减少上厕所的次数。父亲说母亲倒下之后,害怕别人说我们家的闲话,所以让身在外地的嫂子回来帮忙照顾,具体来说就是做做饭什么的。但嫂子自从嫁过来后在家里不怎么常住,所以两个月过后父亲和母亲就不让她照顾了,嫂子前脚刚走,我就后脚回来了。但是回来之后,我又不想去北京了,看到母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怎么过得去呢。向母亲表明了我的心意,母亲貌似看出了我的困惑,一五一十的给我说了很多。上大学需要很多钱,你父亲现在没生意可做,又挣不来钱,家里全靠你哥哥们帮衬,总不能干什么都伸手向你哥哥们要吧,给别人打工本来就不容易,你自己挣一分算一分,总比伸手要强吧;再说我的腿已经两个多月了,好了很多,现在又是农闲时节,没什么要忙的,所以说你尽管去,吃饭你不用担心,虽说你父亲做的饭不好吃,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母亲的一番话让我眼角有些湿润,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总感觉挺不是滋味的,可即使是这样,母亲却想的还是孩子和家里的柴米油盐。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母亲呢?铁打的还是钢造的,我只能默默的把一切都隐藏在不言中。

回到家前前后后三四天,做饭洗锅我全包了,哪几天母亲心情特别的好,吃饭也能多吃,说我做的饭比父亲做的好的多,父亲就只会做一样饭。我只是会意一笑,越是这样,我觉得越走的不放心。但是想到母亲的那番话,我又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了。我终于是走了,在北京打工的五十多天里,白天忙的不可开交,只能晚上抽时间给家里打电话,临近上学时听说母亲能后够拄着拐杖下地了,我异常的兴奋,好像终于做了一件令母亲的高兴的事。打工结束后,我买了回家的车票,哥哥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去学校,还要回家,其实我是想看看母亲再走,这样的话我才走的放心。哥哥们各有各的苦衷,不能回来,而我有的是时间,随时都能够赶回来看上一眼。

回到家后,母亲已经大好了许多,饭也简单的自己能做了,锅也可以洗了,但是走路依然需要拐杖支撑。急匆匆的在家呆了两三天的时间,没过几天我就得又去上学。而母亲却只能呆在家里,那都不能去不了。再后来母亲的腿完全好了,最初的一两年里母亲走路还有点跛脚,但是近几年来完全再也看不出了。本来母亲身体就弱,一次简单的乘车,都可以晕车晕的歇斯底里,而母亲那时候亏欠的身子却怎么也没有恢复过来,现在也是一样,很瘦很瘦。

                                  ④

正直大方的父亲,唠叨爱操心的母亲一直在我心目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就是这一双父母养活了我们兄弟四个。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本难谱的曲。小的时候家里日子很难过,母亲为了这个家忍辱负重隐忍了十几年,现在我们几个长大了,却还是各有各的不顺心。自古以来中国的婆媳关系都是难以攻克的世界性难题,在我家里也不例外,虽说在外人看来,我们一家过的很融洽很幸福,其实则不然,两代人的婆媳代沟始终是摸不平的,就像好了伤口始终会留下疤痕一样。我给母亲说我是家里的大害虫,属于最我没出息了,如果我早结婚早分了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可母亲说在那个艰苦饥荒年代里她都挺过来了,这一点又算什么呢。

夏风微凉,去的尽管去着,来的尽管着,去来的中间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冥冥之中又觉得多了点什么。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在远方的山上,望着前方出奇的望出了神。这些年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家里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刚开始的那几年里,临走之前母亲都会眼含泪水,但随着时间的久远,又有小侄子在身边的陪伴,母亲则把泪水藏在了肚子里,临走之前的她表现的很淡定,像一阵很突然的风,岂不知在我们走了的岁月里,母亲是怎么消磨一个子女都不在身边的慢慢长夜的。渐渐的我们兄弟几个异乡的口音增多,而家乡的话渐少;同时异乡的口味也增重,而属于老家的口味却慢慢变淡。岁月无情,不知不觉的吹走了一大把年华,母亲操完了儿女们的心后,又要紧接着操心孙子们的事,难道一个女人注定要为整个家庭付出她的一切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不是非要这么做,只是身为一个母亲,从她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她此生都要这么做吧。

岁月是把刀,在砍掉了我们兄弟几个年少轻狂锐气的同时,也给母亲的鬓角刻上了几道不可拭去的皱纹和添上几根斑驳的银发。岁月不在,难以再少年,当儿女们有了儿女后,才会深深体会到身为母亲的那场不容易。而我们至始至终都是欠两代人的,不是欠孩子的,就是欠父母的,还好目前我还没有成家,怎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本来就已经迟到的爱心再迟到呢?

                                      ——2018.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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