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荡几年5
看见你之前
河水只是河水
花朵只是花朵
看见你之后
河水似乎更加明亮
花朵也仿佛越发鲜艳
你没有改变它们
你改变了我
我不忍心捉走水中的小鱼
我闻见了花中并不存在的香气
当我挨你坐着,仰脸看云
我感觉,我会飞
午后课间,心莲在抄海桑的诗。风从窗口吹来,她的发梢在动,一边抄一边小声地念着。神情专注而虔诚,她甜美的侧影被袁野捕捉到,怕跑了似的快速地勾勒了出来。清秀文静的图像跃然纸上,他四下看了一圈,快速地叠好夹进书页。
木森看着刚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一本书。李娟她们几个女生走了进来。她夺过心莲抄的诗大声念了出来。其他的同学都竖起了耳朵。
木森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是海桑的诗吧,写得挺好的诗。语言平实易懂。有些诗晦涩高深,诗还是回归语言本身,生命之初才是好。技巧内容似不重要,我认为还是要有意境,故事。张枣的《镜中》特别喜欢。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羞惭。
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我还是喜欢荻金森的诗,灵动而多面,读着像心打开许多窗户,灵魂自由而飞翔。”
“她的诗也不错。博尔赫斯的诗则是经典中的经典,富有哲理涵概的内容也比较多。他的小说更是了不得的《小径分岔的花园》,《阿莱夫》,都堪称经典。”
教室里静静的,大家在听木森和心莲的对话。插不上话的尴尬,自知差了那么一大截。
“你们好厉害呀,鼓掌。”
外面进来的张艳带头拍起了巴掌,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着。
“全是无用之书,打发时间而己。”
木森认真地说。
“怎么是无用呢?是陶冶情操打开心灵之窗啊!”
进来的班主任说,还是多读书呀,同学们。别的不要不用去想,有时间多读几本书总是好的。向木森和心莲学习。大家向他们投去赞许的目光,各自握拳擦掌。
晚自习无课。宋杰敲着桌边递着眼色,心莲不解。
“干什么直说,鬼鬼的样子。”
“外面说。”
撺唆着袁野木森赵丽几个人溜出教室,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像放出的牲口欢快地跑着,跳着。张然和宋杰吹着口哨,向电影院走去。
“我打听了,今晚这片贼好看,二战片《我们的1944》。”
“可人多没有那么多票呀,这点出来票早卖完了。”
袁野担心地说。
六月的风如丝纵滑,石榴花香栗树花香,众人吸不够。月亮清灵地在树梢穿行,赵丽说这夜晚太美了,我要在今晚死去都愿意。我想大叫大喊。
没人拦着你,李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她真的喊了,众人不理她。
宋杰围着影院转看了一周,里面电影早已开始,大家急得团团转。他去买了两张票,两个男生先进去。其余在外等着。
电影院的检票口的不远,拐角的墙头有个豁口,用铁丝围着。
宋杰和张然在里面喊,到这来。女生爬不过去的要回去,袁野和木森说,再有困难也不是事来已来了,过。
托着女生的屁股朝上抱,在下面做人肉梯子。里面人接着。赵丽的裤子被铁丝勾住,下不来上不去哭了,袁野爬上去帮她把铁丝从裤上拔下进去了。心莲穿着裙子,摆着手不爬要回去。袁野拉着不放,抱着她作她的梯子。
“袁野我是千金,把你压扁了。”
“甘愿效劳。”
“冲你们今晚的表现,兄弟姐妹们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至死不渝。”
心莲激动地说。
“以后无论在哪,我们不要忘了彼此,我们是一伙的。”
大家一时手握在一起齐喊。
“一伙的永不分离。”
回来听其他的同学说,校长来巡视问一班同学去哪了,只好撒个谎瞒过去,很生气的走了。
班主任第二天宣布,晚自习一律不准请假外出。同学们暗暗叫苦。
课每天都上,依高深难懂有些同学破罐破摔,安不下心外出的一时没法杜绝。
几天后女生寝室一片黑暗,大家都睡去。淑真和赵丽睡不着,喊醒了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心莲。几人又去其他寝室喊了两人。
“睡不着糟踏时间了。我们去逛马路。”淑真提议,大家都拍着手,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寝室。大门早已锁了。
没说什么,李娟带头爬上铁门,咣当咣当的声响刺耳传得远。七八米的铁门赵丽吓得两腿发软站在两三米处不前行。
“朝上爬,胆小鬼你那熊样净拖后腿。让一让我们上。”
“被看大门的捉到,全完蛋。我们都过来了你挂在上面吧。”
其他的女生生气地说。
“赵丽,不怕朝上爬,脚插在铁棍中间手抓住,一个阶一个阶抬脚。我们在下面接你勇敢些。”
心莲昂着头,对铁门上的黑影说。咣当咣当,铁门更响了,心提到嗓眼,看大门的屋内灯亮了。
隐藏好,李娟喊。
“大爷,把门打开有人肚疼我们上医院。”
“这么晚了,好等等我开门。门怎么老响呢我起来看看,定有调皮小孩外出了。”
他说着开了门。
几个女生疯一样地拉着手跑向黑暗。夜色包
围着她们,月亮看着她们,夜风吹拂她们的衣裙头发,她们肆意得又叫又唱。
走累了躺在路边草丛里打个滚,趁着月光掐几朵野花,折几片叶子,慢慢地享受着夜色的无尽神秘。
她们说着对功课的无兴趣,说着各自的烦恼,惘然地叹着气。
“还好有你们相伴,不然无聊死了。”
李娟说。
“我们像《鼠疫》城中的人们,面对灾难时幸哉乐祸,同生同死同难也是一种幸事。可那灾难中深深的无望和迷惘谁又可知,撕不破无缝可逃的城,是一座死城。坐着等死什么也不做是更大的灾难呀。”
心莲望着幽深的夜空,像对自己说像对着夜色说。她们一时不解,停下了脚步。
赵丽抱着她。
“心莲这些话出自你口吗不敢相信。只能做该做的事,其他的都是瞎操心。”
她的眼在夜色里透着光,带着不言的几丝忧愁,和超出年龄的明确,心莲一时看不透,在她眼里赵丽是很懂事的。
学校外面的书摊已没有什么书可看,学校图书馆里的书木森也渐不感兴趣。还好和心莲交换书的过程中,让他欣喜的是她总能给他找来想看的书。这让他感激不尽中,对心莲的好感日益加深。
课间或自习她不在,或哪天缺席迟到了,他心里像丢了什么似的空空的,看她一眼或听她说一句话,心里也是幸福的不禁偷偷躲在书后笑。
袁野的父亲托关系如愿地让他去当了兵。袁野走得那天谁也没告诉。木森和张然知道时去送他,塞给木森一张纸条,三人难分难舍。
“说好的不离不弃,你们还是一个个地走掉了,让留下的人怎么活。”
张然哭了,他们抱在一起,谁也不说话。
木森回来给自己买了件新T恤,和一双白运动鞋。张然打趣地逗他。
“要相亲还是出远门呢,你丫整得这么齐全。”
木森给了他一拳笑着没说。打开袁野给的字条是心莲的素描,一时爱不释手不知怎么办。
寝室里宋杰在翻找他的一百块钱。
校长办公室内,校长和高中各班班主任在商议事情,个个神色严肃庄重。
教室内宋杰的座位上围了好些同学,大家义愤填ying七嘴八舌地议论什么,木森进来他们闭了嘴。
空气紧张透着火药味。
“木森,你拿了我的钱,有急用再好的哥们也先说一声吧。”
宋杰哆哆逼人,证据在握的样子。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齐附和。
木森懵了,继而笑了起来。
“我拿你的钱为什么呀?有证据吗?”
“当然有,你买了T恤和鞋,是不是用的一百元钱。”
“是的,一百元多的是,没写你名字呀。”
宋杰一时语塞,狗急跳墙状。冲上来抓住木森的衣领要打。
“你在我铺上找什么,有人看到了还狡辩?快还钱”。
他家那么穷常不打菜一个人躲在一边吃,有人说。
木森有口难辩,张然不知躲哪去了。老师同学都认为他拿了宋杰的钱。
没有人为他说话,大家一改平时的笑脸,冷漠的目光带着鄙视,木森心里如刀剜。走到哪里背后总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他苦闷地在小河边坐着,多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好多天,心莲也停止了和他交换书,即使碰面也默然走开。
一天塞给他一个纸条,木森哽咽不能自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爸,你发现没自木森上了高中以来,老是看书很少做功课以内的事。从小我们就对他讲了我们认为正确的道理,你也常说你还有要做的事,没想就老了。我们不逼他,让他做想做的事好了。”
木森爸吸着烟,在团团烟雾里点着头。
赵丽提着一大包东西向校长家走去,已不是第一回。晚自习心莲很少来,不知做了什么。
宋杰跑着来到教室,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的钱找到了。他丢丢地接下来不知说什么,大家也丢丢的。
两个月后袁野来信,告诉木森他和吴军一个班,木森觉得很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