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篱笆,梧桐树
文/派southpaw
图/来源于网络
2018年8月12日 星期日 晴
我家的后院时常空着,父亲就用篱笆围起来,在里面种着各式的蔬菜,闲暇的时候,父亲总会小心侍弄着,用农具翻翻土,提上木桶浇下水,到收获的季节果实很喜人,满满的挂在秧苗上,采摘的时候,总能看到父亲那幸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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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家里基本上很少出去买菜,单是种植的就吃不完,种的瓜果蔬菜种类各异,最常见的就是豆角、丝瓜、冬瓜、茄子。种植最多的就是土豆,容易成活,我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沒到成熟的时候,就拿来铲子去刨,没把泥土洗掉就烤着吃,每到这时,父亲总会把我责骂一顿,当看着我嘴角黑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篱笆旁边有两棵梧桐树,这是父亲从前院挪回来的,说是后院地势太凹,一到下雨泥土都给冲走了,有时夹带着刚种下的幼苗,让父亲好生心疼。种下梧桐树后,确实有所改善,梧桐树不但没抢了幼苗的阳光,在它的庇护下,幼苗长势更好了。
梧桐树刚种下的时候,有些弱不禁风,几场大风几乎让它连根拔起,父亲果断穿上雨衣,拿上铁锹,往深里挖再种下,上面严严实实地糊了一圈土,穿着布鞋在上面来回踩了好几遍,
这才离开,父亲边擦着头发上雨水边对我说了:“娃,等它过几天扎下跟就再也吹不倒了。”
梧桐树开始慢慢长大,到了夏天的时候,枝繁叶茂,成了一家人乘凉的好地方,搬上桌子,拿上手提凳,口渴难耐的时候就抱上一个大西瓜,吃在嘴里,甜在心里。我和同伴找来绳子,搭成一个秋千,无忧无虑的摇来晃去,顾不得蚊虫叮咬,净顾着嬉戏玩闹。
每逢这个季节,父亲总会拿上砍好的竹条,趁着夜色赶工编制竹筐,热的时候就用蒲扇抖两下,就接着做工了,他做这个已经将近十年了,手上的老茧磨了一层又一层,不知扎出了多少血泡,我劝他带双手套,他刚开始还戴着,没过一会儿就取下来了。仲夏的夜,空气都是炙热的,偶尔从草丛里传来几声蛐蛐叫,是寂静夜里的一点乐趣。我看看父亲的眼睛,熬的都是血丝,那段时间视力在急剧下降,后来没办法,就趁着卖竹筐的间隙买了个老花镜。
为了满足我馋嘴的要求,父亲在我的死缠烂打下,没能拗过我,在天刚落黑的时候,总会陪着我抓知了猴,拿上家里的竹竿,打上手电,寻觅着知了猴的踪迹,每次在这两棵梧桐树下是捕捉最多的,用盐水泡上一夜,隔天放在锅里油炸,吃起来真是美味。
梧桐树越长越旺盛,开出的花飘落在地上,闻起来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我总会拾起来,把前边花去了,留下后面的芯子,串成一个项链,挂在脖子上,到外面炫耀,那时候正流行着看电视《真名小和尚》,他们都叫我“开心”。
梧桐树经历一场秋寒,树叶全落了,枝头光秃秃的。从田里掰下玉米,捆成一串串的,就要挂在梧桐树枝头上,父亲拿来那个破旧的木梯子,搭在架子上,就开始把玉米往上面挂,我是正屋到梧桐树下的搬运工,拿来一串又一串,奔跑个不停。
那个木梯子由于风吹日晒破旧的不像样子,站在上面摇摇欲坠,父亲一不小心跌落下来,我赶紧跑上前去,父亲吃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拿上带钩子的绳索,挎在身上,一边捋袖子一边向树上爬去,跟我招手,我把玉米挂在钩在上,他挥动着肩膀,一点点往上面拉,在阳光照耀下下,他黝黑的皮肤被汗水映的发亮,这是庄稼汉最耀眼的保护色。
玉米整齐的排列在枝头上,金灿灿的像是给梧桐树裹了一层金纱,父亲用葫芦瓢大口的喝着井水,把多余的水浇在身上。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酣畅淋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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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房檐,落在麦田,白了地面,白了枝头,梧桐树上几只停着的斑鸠在啄食玉米,隔着远处就听见咕咕的叫声,父亲穿上那件破旧的军大衣,戴上棉帽,走上前去大声吆喝几声,斑鸠闻声而跑,不大一会又飞回来了,父亲来回奔跑着,地上结了冰,打了个趔趄,差些摔倒。
我看着父亲这样子,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那时候刚学完《少年闰土》,对闰土用竹匾捕鸟的一节印象深刻,就将自己的主意说给了父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我就拉来他捕鸟,在梧桐树下扫出一片空地,用木棍支起来,撒下麦子,等着斑鸠来吃,没想到引来的都是家雀,麦子吃完以后,都安全飞走了。
还是父亲有办法,找来了麦秸秆,扎成了一个稻草人,斑鸠都给吓跑了,往后几天再没来过。父亲接着就开始收拾篱笆栏里的白菜,天寒地冻的,都冻裂了,父亲一棵棵刨出来,找了个空地方,用土快围起来盖上塑料布糊的严严实实。每到这时候,就能吃到父亲炸的白菜丸子,香脆可口。
当梧桐树需要一杯水的时候,绝不送上一桶水;而当梧桐树需要一桶水的时候,也绝不给予一杯水。当冬天最冷的时候,父亲就会给梧桐树上面裹一层麦秸杆;当夏天梧桐树长势最旺盛的时候,父亲就会给它修枝剪叶。
梧桐树终于在篱笆栏旁边扎下了根,在季节交替的日子里,陪着父亲一起变老,陪着我一块长大,哪怕再大的风,也不能再把它刮倒。
我在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棵梧桐树下,坐在秋千上遥望那片蓝蓝的天空,上面挂着一轮金黄的弯月,照耀着绿油油的篱笆园,里面的果实正散发着醉人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