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

       

      这是我的初恋，初二时开始，高二时结束，高考复读一年，算来距今竟已有9年了。我们是网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触屏手机，市场上大都是按键机。每次她来消息，那时候的QQ界面上，屏幕底部的中间，就会出现一只闪烁的企鹅。那一度是最能触动我心的时刻。

​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每天从早上闲聊到晚上，然后互道晚安。清晨醒来，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我们约定要永远记得对方的QQ号，这样就算有一天不小心丢了QQ，也还能再联系上。

      时隔九年，我已经很少再回忆起她，可是却始终没忘记她的QQ号。我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在一起四年，或许是因为羞怯，我们甚至没有真正见过面。唯一一次，是高一那年新年，我拿着压岁钱偷偷坐长途汽车，去咸安找她，在岔路口下车，直接就看到了我读初中的时候如雷贯耳的鄂南高中。我那时心里充满了遗憾，如果我要知道，鄂南中学离她家这么近，即使拼尽一切，不惜复读一年初三，我都要考上。可我已经是通城中高一学生了。她家住在青龙山，我去的不是时候，她随着父母外出做客了，那一次我们没能见面。

      我在她的学校徘徊了4个小时，从早上10点到下午两点，那时我身上仅有100元而已，坐车就已经用了近一半。我怕路上出意外，导致钱不够回家，我也不敢吃午饭，就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等她，我知道她没法来，可我仍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或者……她爸妈会带着她早一点回家呢？​

      最终我也没有见到她，我拍了她们操场上的一片枫叶，是一片很好看的​，我发给了她，然后回家。后来我们的感情慢慢降温了，也许是慢慢长大，慢慢变得无趣，我们的话没有以前那么多，多到可以说上一整天了。她开始有些惶恐，我们聊天的时候，她时不时地会沉默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发来一句语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掺杂着咸安方言的味道，但绝不难听，反而显得娇憨可爱。每一次听到她那样难过的问我，我心里都会一阵疼痛，我是爱她的，我怕她难过。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那段时间，我的成绩不好，老师不喜欢我，也被同学嘲笑羞辱，我的性格变得尤其敏感自卑。我始终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一整天一整天都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写小说，很少说话。老师也一度任由我自生自灭。可我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告诉她你曾经眼里的学霸，现在是个物理化生只有个位数的学渣呢？

      我们在高二学期末分手的，她提出来的。我那时只是想冷静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一别，就真的没有再联系。后来偶尔联系，也是相顾无言，寒暄两句，不了了之。​

      高三那年，我做了数学课代表，我的同桌是一个从平行班升入文科奥赛班的女生，她的数学成绩不好，听说身边坐着的是数学课代表，一度很兴奋。她不知道其实我的数学成绩很差，也只有80、90分，好的时候才勉强过100，那时她是班里唯一会频繁过来问我问题的女生，唯一把我当学霸的女生。她问的问题许多都不特别难​，我偶尔也能回答上，久而久之，当她开始问到我不会的问题时，我做不出来就觉得很羞愧。

      我开始很用功地看书，上课，有时候晚自习后，她问我的一道作业题，我当时没有做出来，回寝室了，我会开着小灯一直做到半夜，把草稿纸都写得满满的，绞尽脑汁去算答案。所幸高三复习阶段，刚开始的题目其实都不算特别难，只是运算步骤尤其庞大，认真去算，只要小心谨慎，总能得到答案。所以许多个夜晚，我总是为了几道题挑灯夜战到凌晨一二点，辛辛苦苦算出来后，又小心誊抄到作业本上，明天带给她看。

        那是我喜欢的第二个女生​，一个真实存在，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女生。网上有句话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新欢。她选择了时间，而我机缘巧合下有了新欢，在高三那样高压的环境下，我原本慢热的感情很迅速地就成熟了。她的存在让我有了学习的动力，我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原本在400分左右徘徊的我，那一年高考成了我们文科班上少有的几个上了500分人之一。可她没有考上，她选择了复读，我犹豫了很久以后，也选择了复读。

      我的感情很认真，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一直陪在她身边，我没有想很多​，决定复读的时候，只是想，如果我以后读的大学里没有她，那我要怎样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我习惯不了，所以我决定回去陪她。复读的那一年，她变得很冷淡了，怕我们的感情被年级发现，我们一直刻意不说话、不交流，避免每个眼神的交汇。我心里很惶恐，患得患失的情绪折磨着我。

      如果你确定一个人是爱你的，你不会患得患失，只有不确定、不清楚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你才会害怕，她有一天可能会离开。我很害怕，她某一天会喜欢上别人，那年我的心理压力比第一年的高三还要大​，不是因为高考可能失利导致我还不如第一年，只是因为，我怕她离开。

      可她终究是不喜欢我的，我们暧昧不清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大三，她没有拒绝我​，也没有答应我。大学我们在一个城市，还一起吃过自助餐，互相给对方过过生日。我以为她是喜欢我的，或者说，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前，我始终不肯相信，她不喜欢我。直到后来我才听她说，原来她在大学都已经谈过两段恋爱了，那些话像一茬揉碎在我心上的玻璃渣，让我在后来许多个深夜里都在噩梦中醒来。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心酸爱情。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叫余悦，余悦、愉悦，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让我很难过。我们彼此都既小心翼翼、又无比温柔地释放着心里的爱情。我以为我永远也不会为过去的爱情后悔，可没有想到，在一场这样惨烈的角逐过后，当我失去一切了，在每个深夜里醒来，我回过头，才看见，和余悦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生命中最温柔的时光。

      她给我的爱情像一块被厚厚的细腻的松油包裹着的琥珀，在每一个我疼醒的夜晚，都浅浅地贴在我的心口，静谧无声地替我缝合哀伤，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曾被一个女孩，倾尽所有的温柔，小心翼翼的爱过。

​    “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