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勇者（外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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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

碗沿边的日头，在青灰瓦面上奔跑
云朵的裙裾，耀亮了
这世间曾经的悲哀
木琴的弦封锁于一段尘烟
已无暇它顾。醉目的烟霞
泅湿不了哀哉的题目
它们忙于擦去锈迹
让艳丽各有去处

短暂的相遇之后
爱，终究不会像日历被撕掉
想念擦亮河流，漫过斑驳的鬓丝
你不再提起一篇旧文字
我只想在黑夜里，又一次低头
寻找从指缝漏出来的光
你必须关注明亮且洁净的事物
譬如一个人，譬如一扇窗

此刻，怯懦的风让我无比安静
也将我慢慢涂抹成连自己
都不认识的人

一日（二）

它并不在意我的悲喜
若用来煮酒，必是文火

给予敬畏、恐慌，也给予微醺之态
将轮回一笔荡开
接住西西弗斯的石头

我又何曾在意它呢
我始终偏爱以风为刀，为雨雪、草木、江河
甚至忧伤，剔除媚骨

谁穿透了谁，并不重要
石头溢满透明的卷须
如风，软下腰身，被挤压的骨节处
吐出白驹、云朵、月色
此类轻盈的诗句

孤勇者（一）

苍凉与雪，已覆盖了十次
落日滚下蛟龙山
已三千六百五十次
你的墓碑依旧
像灯塔
矗立在人间，最险要的位置

你栖身的荒原
每一年，都有雪，覆上双鬓
每一天，都要接纳，落日的沉重
每一时，都有风，讥笑着
来回剥蚀、嘶吼
把往事剥得支离破碎
把未来，吹得疏离空洞

你的体内，没有一丝剥落和坍塌

孤勇者（二）

给予候鸟的名字
给予一生，奔赴温暖的宿命

几度浮沉，与冰的晶核
飞舞的样子和方向
完全一致
熙熙攘攘的寒冷中
用最柔软的部分，挤压别人
也挤压自己
六个骨节的锋利

也许要一生的时间，甚至更久
落在六月
让所有深埋的事物长出
洁白的花边

半截诗

今天，日光与月色打成平手
阴与阳，昼与夜
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是否也有同样的刻度，标注爱情？
在我想象的故事里
秋分的分
不是等长、均分、完整的一半
而是分享的分
我们摊开各自泛黄的村庄
我们身负同一条河流的摇晃
我们在清澈的文字里，打捞彼此
温柔的倒影
因为分享，所有的孤独都已涉江上岸
所有结痂的往事，也起了挣脱之心

然而，丘比特的金箭，先射中了我
你只是，我随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在人间

题记：星有坠落，乃为石。

写下人间二字，一枚红色的栾树果
悄然坠落

正午的阳光
被砸出一小块，村庄般的空旷
与我对峙

不远处，山川日渐消瘦
更遥远的异域，无数星星坍塌、断裂
裸足奔走大地

我们说，尊重彼此的宿命
这样，就有大把的天空，可以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