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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与石头》~眼睛的力量

2017-03-22  本文已影响40人  团的花园
万神殿穹顶

早在古代,万神殿就因其完美的比例而被誉为"罗马奇观"。时至今日,它仍是一个奇观:屹立不倒,就如同1,900年前哈德良皇帝下令建造它时一样。这座神殿堪称圆屋顶的登峰造极之作,而圆屋顶正是罗马人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万神殿的圆屋顶直径143英尺,相当于自由女神像从鞋子到火炬的距离。在15世纪之前,它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圆屋顶,其高度和直径相等,构成一个完美的半球。这种建筑只有用罗马人发明的混凝土才能建成,但他们并没有钢筋来加固混凝土。罗马人是如何建造这个圆屋顶的呢?他们用浮石掺入混凝土,制成一种非常轻质耐用的建筑材料。这种特制的混凝土被浇注入壳体,自下而上渐渐变薄,圆屋顶的底部有22英尺厚,而顶部仅有2英尺厚。万神殿既是一座庙宇,又是一座皇家纪念物,始建于公元118年,与大角斗场和卡拉卡拉浴场共同代表了光辉灿烂的罗马建筑。它的主体呈圆形,顶上覆有直径达43.3米的巨大穹顶,这个跨度直到19世纪还无可匹敌。支撑穹顶的墙垣高度与穹顶半径大体相同,这种简单明确的几何关系使万神殿的单一空间显得格外完整,暗含宇宙的意味。穹顶正中有一个圆形大洞,直径8.9米,这是神殿惟一的采光来源,好像上天的眼睛发出的神圣光芒,营造出殿堂与神灵相通的神韵。神殿的圆顶和混凝土外壳结构在后来的基督教时代仍然被不断使用,这种穹顶成为欧美城市建筑艺术的基本形式,甚至改变了城市的轮廓线,影响极为深远。

在哈德良建了万神殿的500年后,它变成令人基督教的教堂,即殉教者圣母堂,由教宗卜尼法斯四世于公元609年将其神圣化。它是罗马第一座被用来作基督教崇拜的异教寺庙。

殉教者圣母堂借由纪念为信仰为罹难的基督徒而获得新生。原本它是一座供奉那些支持帝国的诸神的庙宇,现在,殉教者圣母堂却只为唯一的神而服务,一个属于弱者与被压迫者的神。这座建筑物因此变成了西方文明从多神教转为一神教的重要标志。

万神殿建筑在它那个时期的功用就好像戏剧一样。罗马帝国让视觉秩序与帝国权力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皇帝借由纪念碑以及公共建筑让他的权力为人所“见”。权力需要石头。

当时一位史学家也说,万神殿出现之时,正值“长久以来留存的仪式与规则仍未放弃,但全新而完全不同的时期却将要开始的时候。”

在哈德良时期,各种信仰充斥着罗马帝国,新信仰如密特拉教与基督教都强调“彼世而非此世”

罗马统治者就以这些遗迹来动员并且合理化他们本身的统治,以神之名在整个西方世界到处兴建帝国纪念碑。万神殿便是代表这个地方的一个努力结果,它要让人们看到、相信并遵循。

在哈德良时期的罗马,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不安关系来自于人体中一种更深刻而广泛的不适。雅典人虽然知道人生有许多黑暗面及弱点,但他们仍然歌颂着肌肉与骨骼的纯粹力量。在哈德良建造万神殿的时候,一个强壮的罗马人并不是处于光明之地。角斗士宣誓时是以这样的一句话作结:“多活几天或多活几年,又有什么不同?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一丝怜悯的世界。”

拉丁文gravitas,意思是“威严“,也指彻底而严酷的决心。角斗士的誓言,男人们发誓要彼此砍杀,这表现出一种充满恐怖矛盾的决心:“你必须站着而死且不可征服。”身体的力量染上了黑暗与绝望的色彩。

纯粹身体欲望的唤醒,同样让异教与基督教罗马感到惊恐。历史学家巴顿写到:“如同罗马人害怕希望无法实现,他们也因此害怕欲望以及它所造成的可怕后果。”不过,异教徒和基督徒对于身体欲望的畏惧,理由并不相同。对基督徒来说,欲望让灵魂堕落;对异教徒来说,它代表“对社会风俗的嘲弄,将阶级打破,将标准混淆……造成混乱、大火与世界的毁灭。”

如果统治者需要视觉秩序,那么他的臣民也需要。在这个黑暗力量与难以克制欲望的严酷世界里,异教在浴池中,在圆形露天剧场中,在聚会广场上,试图通过自己从城市街头亲眼所见的东西来重新证明一切。他需要更强烈的东西,要信仰石头偶像、绘画图像、戏剧服装,把所有这些都完全当成真实之物。他要看,并且相信。

罗马人对于图像的执拗,产生了特定的视觉秩序。这是个几何的秩序,而这个罗马人所感受到的确认几何秩序的原则,并不表现在纸面上,而是表现在人体上。早在哈德良之前一个多世纪,建筑师维特鲁威已经证明了人体有几何关系,主要是骨骼、肌肉、耳朵、眼睛两边对称。借由这些对称,维特鲁威将身体结构转换成寺庙建筑。其他的罗马人也使用了类似的几何想象来规划城市,遵照着两边对称的规则以及主流的线型视觉观。从几何学家的支配中产生了规则;身体、寺庙以及城市的线条因此显示出良好规划的社会原则。

与历史场景的绘画不同,抽象的几何人像对于观看者来说不会产生时间感。几何的无时间性让罗马人可以充分地确认他们现在的生活。

希腊与罗马艺术都试图让公共艺术讲述故事,罗马人又特别喜欢观看强调城市连续性、持续性及其不变本质的故事图像。

罗马人观看并且相信;他会观看并且听命于不朽政权。罗马的存续与人类身体的时间性不同,它悖逆于成长并衰老的时间原则。

罗马基督徒想要——身为基督徒——在他们自己的身体上肯定特定的时间经验,身体会随着人的成长而改变。基督徒希望通过宗教信仰,让身体混乱的欲望能够停止纠缠他们;肉体的重量将会因基督徒与更高的精神力量的结合而减轻。为了让这种改变能确实发生,像圣奥古斯丁这样的信仰者就强调圣约翰对于“视觉情欲”的惊恐,认为这种被造出来的视觉图像完全是属于尘世的东西。基督徒的视觉想象围绕着光的经验,即上帝之光,它弄瞎了观看者,抹去他看世界或照镜子的能力。

犹太人把自己视为这个世界上的属灵流浪者,生活在此世但并未此世而活。虔诚的基督徒还是停止了流浪,他们来到哈德良的神庙祈祷。罗马空间中的市民想象又出现了,“旧的变成新的,过去的变成现在的”。

从泛神论到一神论的发展,揭开了一出与身体、空间和时间有关的戏剧。希腊人热爱城邦的情感在哈德良时期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渴望安全的焦虑感以及对于图像的执着,这些问题困扰着那些不知置传统神袛和自己于何地的人身上。在走在一神教的过程中,强调的是内在变迁而不是城市的连续,重要的是个人的历史而非市民的身份。要不是那些异教徒对于石头的领域有所疑虑,基督徒也不会就这样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上帝。

“帝国的庄严是通过公共建筑永恒的庄严来表达的。”

“罗马城有绝对的权力,因为这是上天数百年来就安排好的。”“雅典是希腊的学校”~~雅典无意将它所征服的所有民族变成雅典人,但罗马却是如此。

不变的本质~~他们的做法是不断地复制图像,而不是想出全新不同的死亡方式。这种喜欢重复的品味方式,不断在观看者的心中加深印象。

罗马人缺乏视觉的想象力,因为他们总是从写实的角度观看世界。除了缺乏想象力之外,罗马人可能还有图像泛滥的问题。角斗士誓词所传达的黑暗预言,困扰着罗马人。生活在一个因权力而衍生出无秩序的社会里,在一个因过度发展而令人窒息的城市里,哈德良时期的罗马人所身处的是一个用眼睛“来对那些不信任者予以怀疑”的世界。

身体几何学

赛尔里奥的人体图 维特鲁威人

建筑师必须从人体各部分的比例中推导出建筑物的规模鱼比例。维特鲁威想象身体的手臂经由肚脐与腿连接,生命来源的脐带也是一样。肢体可以伸展出让手臂与腿构成线条:两条肢体线在肚脐交会,然而指尖就可以画出方形的边。这个维特鲁威塑造了万神殿的内部。

维特鲁威认为人类身体的手臂与腿是经由肚脐连接的。在他的建筑思想里,脐带比生殖器更具有象征意义。城市的中心点乃是城市几何学的计算点,而肚脐又是充满着高度情感意义的诞生标记。罗马城镇的创建仪式考虑到地下不可见的神袛的可怕力量,城市设计师于是以祭品来讨好神袛。城市的诞生与恐怖联合在一起,也标志着罗马本身的创建过程。


身体、住宅、广场、城市、帝国:全部都基于线形的想象。建筑方面的批评,主要针对罗马人的关心而发。罗马人关切空间中要有清楚而精准的方向,空间要有明确界定的直角,就像方格一样,结构要有严格的形式;像罗马的拱形,一个半圆,或者是有严格界定容量的建筑物,像圆顶来自于将半圆旋转之后所构成的三维空间。精确定向的渴望显示出深刻的需要,想要不断地重复图像,并且将它当成事实。这种视觉语言表达了一个不安、优越而局促的人需要找到安全的地方。这些形式想要传达,一个持续的、本质的罗马是外在于历史的断裂的。

万神殿深受维特鲁威、宗教与帝国象征的影响;视觉形式几乎做到了全面控制,建筑物因此不得不产生了广泛而神秘的孤独感。

政治与信仰的分离,源自早期基督教信仰中的时间概念去。这个信仰主张每个人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基督徒,而后来才“变成”基督徒——这种“自我转变”并不是瞬间就能完成的;一旦开始信仰,就是个不断开展的过程。这种属灵时间可以用神学语言来表达,也就是,信仰对于变化的体验。改宗可以让人脱离支配力量所下的命令,因此造成国家与宗教的分离。

“情欲与圣灵相争,圣灵与情欲相争,这两个是彼此相敌。”


当宗教变得越来越强大并制度化时,它当初的简朴已不能与现在的统治形式顺利结合了。权力需要空间。但是,殉道者对于基督徒信仰来说,代表着其他的东西,那就是救赎空间。因为只有在一些空间里,而这些空间还必须经过细心打造,才能让改宗的意义被“看见”,基督徒此刻摒弃了肉体,重新发现了石头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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