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最爱的人往往伤我们最深
上古时代,结绳记事留线索,在没有文字的岁月里,你是刻骨铭心的见证。“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人们掌握了结绳记事的技巧,却没有学会怎样去解开心结。
洪荒时代,仓颉造字鬼神哭,象形文字教人为世间万物留下符号,却没有教会人如何去遗忘。
信息时代,海量资讯泛滥成灾,为了避免被淹没于时代洪流,每个人都在谈价值观,刷存在感。却不知沉默的力量,忘了跟自己相处,与心灵对话。
《念念》是一部给有伤痕的人看的电影。念念,心的呢喃,一个心念接一个心念。人之所以有执念,皆因放不下,越得不到答案,越想追问下去。
远嫁绿岛的女子,每晚说着自己改编的人鱼童话给一双儿女听,成为面对孤寂生活的唯一慰藉。
绿岛,昔年关押囚犯的地方,却也禁锢了人的心灵自由。贫穷、单调、闭塞、家暴,令她更加想念台北的天空,渴望外面的世界。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带着女儿育美离开绿岛,去往台北。而她的一个决定,改变了家庭及孩子的命运。
村上春树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挪威森林,别人走不进来,自己也走不出去。而张艾嘉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难以解开的心结,梦魇般纠缠不休,背影般相随一生,刺青般深刻持久。
我们最爱的人往往是伤我们最深的人。全世界都看见我身披铠甲的威风凛凛坚不可摧,只有你知道我的致命软肋,触碰贝壳般柔软的心,并在上面开刀撒盐。
育男的心结是,妈妈带走妹妹留下他,被抛弃的失落感令他疑心妈妈偏心。育美的心结是,因为妈妈的离开,爸爸不肯原谅她们,不管她们的死活,并烧掉了关于她们的一切。
而家庭的破碎令兄妹俩认为妈妈讲的故事是骗人的,没有美人鱼,心里对爱不再相信,从此缺少爱他人和被爱的能力。而阿翔的心结是,跑远洋的船员父亲不辞而别,父亲角色在成长过程中的缺席,令他缺乏自信,生活中缺少担当。
美人鱼,是爱、自由、美好的化身,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追求。现实中并不存在,却能成为美好生活的迢迢牵引。家庭是心灵的避风港,而原生家庭的破碎却会令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失去了厚重安稳的家园沃土,将自身寄居于沧海木舟中,漂泊动荡成了一生的宿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找不到可靠岸的港口,岸上也没有一盏灯为自己而点亮。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和解的,越长大越要学会慢慢释怀。解开心结,儿女与父母之间的和解、伴侣恋人之间的和解、与内心深处自己的和解。儿女与父母的和解,需要靠重温往事,倾心交谈。
作为画家的育美,在画板上重复画圆,陷入死循环,沉沦在自己的回忆漩涡中越陷越深。抑郁、失眠、神经质,依靠心理医生疏导,吃着安眠药入睡,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不断寻找母亲离开家庭的答案,无法原谅母亲的自私,不断用回忆折磨着自己。直到在公车上遇见孕妇,同坐去金山的班车在中途发生故障,育美等人将孕妇送到医院。
而见到产妇生产、新生命诞生的过程,育美原谅了母亲,并懂得母亲对自己的付出和爱,与母亲和解。
作为拳击手的阿翔,总是进不了后备候补选手的资格。而身体出现状况,视网膜的剥落令他失去了拳击手的资格。在训练室,阿翔与教练发生争执。
阿翔歇斯底里喊着:我知道我一直不够好可以吗?给我多一次机会。而教练的答案却是:你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你不是练拳击的料。
面对现实的全盘否定,阿翔却不死心,只因为心中执念,他不想辜负爸爸的期望,想要证明自己。而面对音讯杳然的父亲,他该拿什么去证明?
直到阿翔去海边钓鱼,遇见疑似父亲的男子,阿翔在臆想的世界里与父亲对话,令他放下了父亲对他的期望包袱,选择重新开始做自己。
作为导游的育男,会定期到教堂礼拜,在信仰中寻求精神寄托。母亲带走的是妹妹而不是他,令他觉得母亲偏心,不够爱他。直到他走进能穿越时空的酒吧“藤”,走进了停电的老房子,在旧时光里与母亲对话。
看到母亲为他收藏的所有剪纸、为他绣的包包,甚至为他做可以穿到长大的衣服,才懂得母亲深沉却沉寂的爱,解开心结,过起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而育美和阿翔,与父母和解之后,相互之间也做了和解。原生家庭带来的破碎和幻灭,令他们失去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甚至害怕自己无法拥有幸福生活的能力。
对婚姻、家庭、孩子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惧。缺乏安全感,不信任对方。当育美告诉阿翔她怀孕时,阿翔不是惊喜而是惊慌,不知所措沉默以对。
而育美也在犹豫是否要留下孩子。而见证新生命的诞生、放下内心包袱后,他们选择拥抱未知的新生活,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没有影子的男人,能穿越时空的酒吧,疑似遭海难的父亲……人们必须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学会与往事对话,与自己和解,才能有新的开始,学习去拥有幸福的能力。深深地记着,淡淡地忘记。
给自己一个期限,面对昔日生活的裂痕、无疾而终的感情、郁结于心的疑惑。到期画上句号,放下执念。不做困兽、不钻牛角尖,不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要学着像大海般包容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看完《念念》,会有被拥抱过一样的温暖感觉,并从中获得安静和力量。看第一遍时的触动心弦,热泪盈眶。看第二遍的平静宽容,慢慢释怀。
很多事情,并不一定要苦苦追问结局,不一定要反问为什么,不一定要握紧拳头不松开。结绳记事,事情过去了,我们却迟迟不肯解开心结,任自己卷入回忆漩涡难以自拔。
是时候该仰望天空、放空思绪,看云卷云舒,天地清朗。延续着没有结局的故事,用自己的经历去丰富生命的美好,用爱去与生活相处,寻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