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灵之殇
不知为何,当李二蛋的身影出现在李沫背后的时候,曲阳想到了一句被玩坏了的诗,“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随即摇了摇脑袋,似乎想把这句不相干的打油诗甩出脑海。
二哥撇了他们一眼,打开手机,看了看手机屏幕,又转身看了眼三个舍友,什么也没说,一个人静静地走出宿舍,带上门,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然后将自己笼罩在香烟的烟雾里。
曲阳爬起来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门外,然后对闫拓贼眉鼠眼的贱笑道:“听说源计划的皮肤出来了,刚好学校对面新刚开了一家网咖,眼镜儿,哥带你飞。”
“行啊,那你等我拿下数据线,刚好下点东西。”闫拓刚说完又似乎意识到什么,轻轻的问道:“二哥没事儿吧?”
“他在抽烟呢,那么壮,能有啥事儿,沫儿你去不,哥哥带你。”
李沫摇了摇头,他对网游没啥兴趣,而且网咖收费贼贵,一小时七八快呢,有这钱还不如买点水果吃。
一阵翻箱倒柜的找身份证后,曲阳和闫拓出去上网了,二哥还在门外抽烟,李沫一个人躺在床上,内心没由来的一阵烦闷。
李沫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如此平凡,他有着过人的坚韧和创造力,同时还有着常人无法达到的思考能力。
然而不知是上帝睡着了,还是时机未到,本应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大展拳脚的他,却每天窝在宿舍,和两个游戏迷聊历史聊武侠,和一个带有暴力倾向的家伙聊传统文化。
他们不懂,我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啊。
李沫闭上眼睛,一支锋利的流矢正好插在身前不远处,半截陷入地面的尾羽还在猛烈的颤抖。背后烽火台上的狼烟已经快燃尽了。
“报~大将军,狼族八十万铁骑已经攻破兴和堡,向我中军奔袭,最多两天后将会到达,兴和堡的弟兄已经 已经全军覆没了。”
“元修呢?”
“元修将军也战死了,卑职亲眼看到……”
身着黑色铠甲的大将军头戴修罗面具,手持一杆黑色的丈五长枪端坐马上,任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任山坡下硝烟四起,黑色的眼眸并无半点波动。
从大将军身后走出一骑,摆了摆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大将军,我军粮草还可以支撑两日,两日后……”
“元修已逝,元伯不必多言了,让元律过来。”
被称为元伯的年轻将军未戴面具,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脸上挂着一副与年龄不符沉稳,眉宇之间却总是郁结着。听闻大将军要传唤弟弟元律,便扭头朝后挥了挥手,唤裨将上前。
突然间元伯瞪大了双眼,似乎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脑中炸开,艰难的回过头看向那道黑色身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脑中那个念头。
“大将军,你真的要……”
“去吧。”
元伯艰难的看着大将军那不动如山的身影,眼中一股狠色闪过,纵马离开。
远处的山坡下硝烟弥漫,元伯的心里也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飞速奔跑的骏马带上一串路烟尘,强硬的风狠狠地打在脸上,身后的披风被吹的老高,几欲要将他拉下马背,不经意间回首看去,竟是一片虚无。
“快走快走,别耽误爷爷们备战时间。”
一队身着黑色铁甲,头戴黑色狰狞恶鬼面具的士兵粗暴的驱赶着一群人,被驱赶的人群大多体格健硕,气色不错,但是满头凌乱脏污的小辫子和毛皮软甲充分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天狼人。
天狼族人以天狼为图腾,在上万年的生存中,将狼性演示的淋漓尽致,狼兵所过之处,奸淫掳掠,白骨成山,而且喜欢抢不足年的小孩,为天狼族补充人口。
一个头戴恶鬼面具的伍长嫌弃被俘虏的狼兵走的慢,一个鞭花空中闪过,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俘虏的后背就多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看什么看,再看爷爷我抽死你。”
被打中的狼兵俘虏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虽然双手都被绑了,但狠毒阴沉的目光还是摄的伍长不禁后退了一步。
头戴面具的伍长似乎为自己刚才的后退感到羞怒,沾着俘虏血液的皮鞭刚刚卷起,一道黑影闪过,滚热的血色已经透过面具眼孔喷了一脸。
“快快快,元律将军在落狐塬等着呢,一炷香之内,哪支队伍没赶到,军法处置!”
伍长胡乱擦了把脸,睁开眼时,刚才的狼兵俘虏已经倒在地上,尸首分离,而不远处的千夫长正骑在马上,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拖着长鞭骂道。
“真他娘晦气,速度放快,谁敢磨蹭就地处死。”
天空像是被烙铁捅了一下,一个圆形的洞口正在肆无忌惮的乍泄金光,刺眼的光线照的人们很不舒服。
远处的一座高大望台上,头戴修罗面具的大将军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两道身着黑色铠甲的身影,一道正是元伯,而另一道,却是一名手提巨斧,头戴九头蛇面具的将军。
看着远处那上千支驱赶着奴隶的队伍,像一条条长蛇般向西方快速移动,卷起滚滚烟尘,元伯面如菜色,一脸的惊恐,看着眼前的背影,欲言又止的万分纠结。
“大将军,杀降 不祥啊。”
元伯刚说完,马上单膝下跪,拱手请罪。想象中的震怒并没有出现。
“起来吧,元律,你怎么看?”
“大将军,依末将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十三万狼崽子早就该宰了,凭白消耗那么多粮草不说,每天因逃跑追逐伤亡了多少兄弟。”
元律因戴着面具,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感觉。
“说什么杀降不祥,不过是些没有卵蛋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说到这儿似乎感觉有些不对,转头对元伯嘿笑一声,“大哥,我不是说你没卵蛋,我是说朝里那些老东西。”
元伯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看了眼弟弟。
“犯我修罗一族,杀!”
“元律,去吧,我会在这儿一直看着你。”
大将军沙哑的声音传来,元伯元律两兄弟立刻正色,元律一声得令,拎着巨斧便纵身跳下数丈高台,亲自传令而去,元伯则一脸黯然,无奈的摇了摇头。
“战争,只是上位者的博弈游戏,对于百姓而言,却是一场莫名的屠杀。”
“从巫妖之战起,我们就结下了死仇,唯有一方被灭族,这场千年之战才会停下它锋利的刀锋。”
“很明显,这场千年之战,我族的气数已经走到了尽头。”
漆黑的修罗面具下看不到表情,但沙哑低沉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无奈,连那眸子都有些黯淡。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如梦如幻,只见修罗面具的主人双目温柔一瞬,而后双目一振,锐利如电,一股强大的威压之气迸裂而出。
“让元律动手吧,犯我修罗者,万死难赎其罪。”
两杆各自绣着元屠和阿鼻的令旗在望台上升起,大将军紧握的拳头松了一下,转身下了望台。
十三万俘虏罢了,哪怕它尸骨成山,哪怕它血流成河,怎比得上临行前她的一番殷殷叮嘱。
喝住近卫随从,修罗面具的主人独自走在军营之中,看着那些年轻而执着的面孔,眼神不禁温和了些,这都是我修罗族的好男儿啊。
走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在用故乡的老调唱着《九歌》,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红烛娇颜不得见,虎符天兵随军战。
棠溪龙牙血迹斑,吴钩巨阙誓戍边。
英魂不改报国志,百战身死累骨城。
血染长坡艳阳日,荒冢又添几多坟”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还未至身前,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马背上的士兵早已翻身而下,单膝下跪,双手举着一个包裹。
“报~大将军,镇国公主有信传来。”
“灵……公主,快拿来。”
原本还微醺于老腔的大将军双目一睁,一把抢过包裹里的竹筒,信使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焦急,好像,还有一丝期待。
看着手持信纸的大将军,远处的近卫亲信也稍微失神,跟随大将军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过元伯似乎想到了什么。
“啪”的一声,竹筒落地,信纸飘落。
元伯将军见状,赶紧率众卫上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说好要等我的,你说过……”
听到大将军口中喃喃,元伯忍不住扫了一眼散落地上的信纸,其中突如其来的一个字就像一道霹雳在脑中闪过——“逝。
一口殷红喷出,大将军稳了稳身子。
“升聚将鼓,传令所有元字辈将,中军大帐议事。”
“传令元修,杀俘祭旗,十三万俘虏一个不留。”
“传令……”
“传你娘的腿……”元伯一巴掌抽了上来。
上网回来的曲阳和闫拓围在李沫床边,颇有兴趣的停着李沫讲梦话,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感觉还是蛮有意思的。
结果谁知道李沫正说着一口痰吐了出来。
一脸茫然的看着凶神恶煞的曲阳,还有幸灾乐祸的闫拓,李沫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俩不是上网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沫儿,你不会睡到现在吧,我俩都上了六个小时了”,说着闫拓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天空已经黑了。
李沫还有点懵,摸了摸脑袋,“我睡了六个小时?记得刚躺下啊!”
看着李沫一副装傻的样子,曲阳感觉脸上竟然还有点黏,抬手又是一巴掌。不过刚抬起手,就被抓住了手腕。
“沫儿,你们文学社的例会今天取消了么,现在已经八点半了”,闫拓眯着眼睛道,憨厚的面庞也掩饰不了眼神里的笑意。
八点半了?完了完了,第一次正式例会就迟到了,秦灵学姐肯定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