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适合做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我是个剑客,也是个杀手。
仗剑天涯,是每个剑客的行事准则;收钱办事,是身为杀手的职业素养。我头上带着斗笠,腰间挂着酒壶,一人一剑已在这江湖行走五载。
我是走《东邪西独》那道儿的,有风有沙,偶尔会有几朵求我办事的桃花,但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只认钱不认脸。
这条道总是不太平,因为马匪实在不少。不过他们一般都不会来找我的茬,毕竟不是同一个圈子,混不到一起,若要跨界,那必然是生死拼杀。
这天,来了个姑娘,也就十七八的年纪,站在我的棚户外,说自己的父母被马匪所杀,想让我帮她报仇。
我侧卧在棚户里,灌了一口烧刀子,抬头打量,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不懂江湖规矩,至少也提一篮子鸡蛋嘛。空手求人办事,我看起来有那么廉价吗?
“切”,我冷笑一声,本想给她说“回吧”,
但不经意一眼,我发现她的眼睛很是熟悉,就像五年前的那双,只是这次明亮却无神。可能是那天的酒太烈,也可能是那天的风沙吹昏了头,我居然答应了她。
话已出口,后悔吗,肯定悔啊。但杀手职业素养之诚信不允许我反悔,而且比起上次追杀至海角天涯,这次就在我自己这片儿,简单多了。
“进来详谈吧”,我对她说到。
只见她从背后拿出了九节鞭似的东西,杀手的谨慎立马让我戒备,还以为是哪个来寻仇的。
她把鞭子一甩,展开,一根导盲杖,然后她左敲右敲,慢慢向我的棚户摸进。
我刚松了一口气,又发现她进来的道上好多空酒罐,嘀咕了一句麻烦,起身将那些瓶瓶罐罐都踢到一边。
她将导盲杖停了一下,面朝着我,笑着说了句,“你是个好人。”
这小姑娘果然来自深闺大院,好人卡能随便发吗?
嫌弃她自己摸着走太慢,我扶着她到桌前坐下,问到,“说说吧,要我杀谁?”
她开始掉金豆子,我也没凶她啊。难道是我长得太丑吓到她了?不应该啊,前两天不还有同道中人要来自荐枕席的嘛,而且,她不是看不见吗?
“我不知道,爹娘把我和丫鬟藏在了一片树林里。”
“那你这单我可没法接啊”,但杀手的职业素养之有始有终让我又多问了一句,“丫鬟呢?她知道吗?”
“她带我来你这的路上,死了。”
我这才想起她看不见,一个盲人要在沙漠的边上找到我这里,基本不可能。
哎,家破人亡的孤女,这单看来是真没钱了。我扇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答应这破事。
她听见我扇耳光的声音,面朝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说到,“我听到他们说话,我记得那个声音。”
这小姑娘,果真不懂规矩,我是杀手,杀手啊,什么时候还要承包查案的职责。
但还是这条有始有终的素养替我做了决定,“那走吧,我们先去会会这些马匪吧”。
我带着她同骑一马,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以我的棚户为中心,从南闯到北,从西奔到东,方圆500里的马匪帮派,我们一个没落下,甚至让这些马匪有了错觉,我要转行当马匪了。
我的手段很老套,将这些帮派都抢一遍,就想听听他们慌乱又气愤的声音。
具体抢了多少家,我没细数,反正所得之数,购买好多个我的棚户了。这么一想,没钱赚的这单生意,我也就不那么抵触了,尽管我的仇敌多了不少。
就在我一阵口吐芬芳觉得今天又白干,明天得在向外圈扩的时候,她激动,又憎恨,甚至带着不忍 但又肯定万分的说道,“是他们,就是他们!”
呵,我当即勒马停下,一马两人立于黄昏时分被风吹得纹理分明的沙漠之上,我细看追来那伙人的长相特征,毕竟我是杀手,职业素养要求我知道和自己交手的是谁。
我把她扶下马,让她在沙丘上坐着,对她说道“眼睁大,看老子给你报仇啦。”
我回身上马,出鞘,冲下沙丘,与追来的马匪开始厮杀。
我就说嘛,跨界哪是那么容易的,不放血,不要命,那算哪门子的跨界。
原来刀剑用力地亲吻身体,可真TM的疼。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干嘛要我承受这么多。
那天,夕阳是带着血色落下的;
那天,血红色的月光迷蒙了眼睛;
那天,有星光,和她的眼睛一样亮。
我躺在夜晚冰冷的沙漠上,心想,这单终于完成了。不对,是不是还要送那小姑娘回家啊,她家里总还有亲戚吧,是不是还要重新给她买个丫鬟照顾她啊……
我突然感觉一双脚站在了我的脸边,还听见小姑娘清冷的声音,
“你,是一个好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把九节鞭似的导盲杖插入了我的身体,并听到她说,
“五年前你杀的那对无恶不作的夫妻,是我的父母,那天我们见过的”,然后拔出导盲杖继续道,“你答应帮我报仇的。”
盲杖再次入体,“你,真的是个好人。我的仇,报了。”
朦胧中她收回盲杖,收拾成可拿在手里九节鞭的形状,从我身边大步离开。
我笑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我果真只适合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愧疚什么的,见鬼去吧……